管家：“……”

    管家無從辯駁，不無滄桑，回頭看了一眼。

    醫生抱了抱拳，事了拂衣去，端著咖啡和小餅干出了臥室門。

    管家在這兩個人頭碰著頭抵在一塊兒的時候，一度還試圖做點什么，看到霍總抱著梁先生，逐字逐句地低聲念劇本，終于徹底放棄，悄悄合上了臥室門。

    編劇是港派出身，劇本十足的詳盡細致，和《歲除》開局全靠悟的風格迥異，從場景到人物都有標注。

    寥寥幾幕，幾個主要人物的白描就都已經清晰列了出來。

    “昭明殿前，文武百官肅立，分兩列，身后禁軍三百?！?/br>
    霍闌念了一句：“天光既明，使臣車蓋云集，帶甲武衛四處巡邏，沒人發覺房頂的云瑯?！?/br>
    梁宵其實已經看過一遍，現在聽著，還忍不住感慨自己跟這個姓氏的莫名有緣：“再有第三部片子，我說不定叫云三?！?/br>
    霍闌抬了下嘴角，低頭要說話，看著泛著紅的梁先生靠著他咕咕噥噥絮叨，心里又跟著溫燙。

    霍闌低頭，貼了下他的額角：“是因為‘云旗’?！?/br>
    鎮遠侯府舉族獲罪，已經不配再用“云”字戰旗。

    小侯爺一路逃亡，身不被甲、馬不配鞍，手里一柄摘了纓的白蠟桿長槍，原本撐不起氣勢。

    一身傷病的少年將軍對著灰頭土臉的兵士，勒馬人立傲氣沖天，指了天上的白云為旌旗，領著殘兵，只身橫插大漠三十里。

    “只要天上有云?！?/br>
    霍闌：“他的旗就還在?！?/br>
    梁宵眼底一熱，閉了下眼睛：“嗯?！?/br>
    霍闌也已看完了劇本，重新翻回來：“他不該死?！?/br>
    “無牽無掛，心愿又了了?！?/br>
    梁宵有點擔心，提前坐起來堅定立場：“逃亡路上落魄著死太窩囊，被綁回京城砍頭太丟人，不如死得其所?！?/br>
    “……”霍闌：“我不是要改劇本?！?/br>
    梁宵半信半疑：“真的？”

    霍闌看他半天，忍不住揉了下額角。

    他又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執念。

    必要情況下，角色的死亡絕對要比活著更打動人心，更容易塑造出經典。

    他只是想讓梁宵好好活著，又不是一定要讓梁先生在鏡頭的每一個角落都好好活著。

    梁宵本意是想逗逗他，看著霍總真心實意的頭疼，自己先沒忍住笑出來：“那就好?！?/br>
    梁宵胳膊有點酸，挪了挪：“霍闌?！?/br>
    霍闌垂眸看他。

    “演的都是假的?！绷合粗?，“我活著，別想以前的事了?！?/br>
    霍闌肩背無聲繃了下，原本被暖意一點點浸著柔和下來的線條倏而冷硬。

    梁宵就知道他心病在這兒，并不想多說，點到即止，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

    自己的病歷，梁宵當然看過。

    梁宵自己看來，整件事七成起于龍濤下手齷齪毒辣，三成怪他自己行事激切，不知道轉圜。

    但他們霍總說不定就覺得，十成都怪他當年沒進這個圈套，直接咬自己一口。

    解釋不通，只能慢慢來。

    梁宵忍不住又在腦海里放了段小黃片，咳了一聲，耳朵紅了紅：“還……接著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