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這次連永寧侯也聽見了,他與謝迎書對視一眼,“好像是有人叫你?” “救我——” 聽清了這兩個字,謝迎書的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顧不得跟永寧侯解釋什么,他看了一眼聲音的方向,就沖著那邊跑過去。 還沒等跑到,江若茵的頭已經從房頂上冒出來,她的頭發散亂著,一身荷花裙也已經臟亂不堪,她看見謝迎書的那一刻,夕陽余暉下的眼睛閃閃發亮。 她的身后一道刀光劈過來,謝迎書大喊:“跳下來!” 江若茵連想都沒想,直直的撲向了謝迎書。 謝迎書伸出一只手撈住了江若茵,沒讓她跌在地上,另一只手抽出腰間的佩刀,刀光劍影“咔”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那人順著江若茵跳下來的動作就劈了過來,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落了圈套,這附近都是永寧侯府的親兵,只與謝迎書過了兩招兒,見已經確實無法得手,便拉了拉臉上的蒙面,打算原路返回。 謝迎書察覺到了他的意向,,立刻對周圍的親兵命令道,“拿下他!” 永寧侯府的親兵都是從北疆帶回來的,訓練有素,在未聽及命令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未給那人留下一處可乘之機。 謝迎書并沒有急著去抓那個人,而是把江若茵的頭發撥弄開,露出她的臉,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番,見沒有什么出血的地方,才稍微放了點心問:“有沒有哪里痛的?我去給你叫軍醫?!?/br> “別走?!苯粢鹄≈x迎書的袖子,也沒說什么,只是低著頭,讓謝迎書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以為她是哪里不舒服,心急地問:“怎么了?跟我說,沒事兒的,人已經被抓住了,別怕?!?/br> “碎了?!苯粢鹦÷暷钪?。 “什么?” “碎了……”江若茵抓住謝迎書的袖子使了力道,骨節都有些微微的泛白,她依然咬著下唇,唇齒互相摩挲著,磨得那塊柔軟的皮膚紅的滴血,“你送我的簪子,被他打碎了……” 謝迎書說,那個簪子是他找了好久,才找著那么一個配著她的,怎么搭都會好看。 她對搭配一竅不通,又挑剔,挑來挑去就只有玉簪戴著最舒坦。 她喜歡玉質的,無論給她多少金銀器都不換。 她愛君子如玉,溫潤而澤。 她不是那樣的性子,卻最向往那樣的品性。 無人知道她喜玉,只當她是懶。她確實是懶,可也只有謝迎書為了她東奔西走的找。 身前的男人笑了一聲,轉過身來,揉了揉她的頭發,把她一頭因為奔跑而壯的亂七八糟的頭發捋順,把頭發里那些還掛著沒掉下來的配飾摘下來,一樣一樣的捋好。 這個動作他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依然由著她攥著袖子,沒有動。 “不過一個簪子罷了,你想要,有機會我帶你去北疆,你親自挑。其實北疆的玉不好,只是有那么個手藝人做的不錯,等什么時候你能跟我走,我帶你去西南看看,西南那邊的玉才是真的絕美?!?/br> 謝迎書是真的不曾想到,江若茵竟然這么在乎他送的東西。 “只要你想要的,我有什么都可以給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事沒有更上很抱歉,今日也是短小了 一些qwq 但是我還是愛你們的,啾咪~ 第43章 封口 燭光下, 江若茵用手指戳了一下掛著的風鈴。 風鈴的聲音并不干脆,雖然爽朗,但卻窸窸窣窣的停不下來。 桌面上還放著剛用完的繩子和玉扣, 江若青正在收拾東西,看著她玩,“這下你滿意了?” “還行吧?!苯粢鸩幌滩坏脑u價道。 風鈴是用碎了的玉簪做的, 她跟春荷在地上撿了好半天,才撿回來這么點東西,但粘也粘不上了, 只能是一捧碎玉渣子。 最后還是江若青給她找了個琉璃小碗, 中間鉆了孔,把那一捧碎玉渣子又砸了砸, 撿了還能成型的小塊放在琉璃碗里, 上面稍稍封一下,掛了個玉扣, 成了個風鈴。 也就是江若青手巧,沒事兒愿意琢磨些小玩意, 要不就江若茵自己, 也是想不到這一點的。 她的指甲尖輕輕的抵在琉璃碗上, 燭光甚微,但卻也夠它流光四溢。 “從前周珩送你的東西,也沒見你這么上心過?!苯粢鹧?。 江若茵回:“周珩哪里懂我要什么?!?/br> “你從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還不是人家送什么你喜歡什么?” “那是以前我傻,把他當寶貝, 可是人家卻不是拿我當寶貝啊?!苯粢鹎屏私粢鹨谎?,又努努嘴的轉過去。 江若青懶得說她,左右不過依然還是個動了心思就不管不顧的人。 江若茵猖狂慣了, 就是開始學著忍氣吞聲的那幾年,也依然改不了骨子里的脾氣差。 “但是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想到,我會對他如此上心……”江若茵輕聲細語,像是這話說出來也像玉石一樣,重了就要碎了。 她緩緩趴在桌子上,兩條胳膊交疊著,托著下巴,盯著那盞風鈴。 她一開始是抱著救人的心情去接近謝迎書的,算不上步步為營,但也是處心積慮,卻不想對方比自己上手還要快,她還在想著怎么跟人拉進關系的,謝迎書已經給她造好了一圈兒的圈套,等著她跳。 他們的相識依然是互相利用,可區別大概在于,謝迎書從一開始就跟她提的是“幫助”,而之后才是淪陷。 “但其實我是怕的……”在心虧之余,江若茵怕她跟謝迎書之間依然會重蹈覆轍。 但少年一環扣一環的愛,從清明煙雨,到七夕河燈,一步一步的前進,一步一步的試探,他會細細的琢磨她喜歡什么,她身上是怎么打扮的,她對那些事情是如何想的。 于是那天她下意識的就對他說:“拿個軍功再來娶我?!?/br> 若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謝迎書的陰謀,依然是她先動的心,那大不了再做一世的輸家。 只要不再來一遍國破山河枯,也就都無所謂了。 那日刺客的事情,除了刑部那邊來問了兩句詳情,便沒再找過他們,至于究竟是何身份也沒有說。 只留下句江湖草莽見色起意罷了,打算將這件事草草收場。 江戎覺得其中必有貓膩兒,自家姑娘清清白白好端端的走在大街上叫人追殺,若不是家里嫂嫂平日里教了兩手功夫,這會兒怕是早就尸首異處了。 他本就寵女兒,遇上這種事情,更是半分都不肯退讓的,上告大理寺,告御史臺,甚至還上了一本,要盛元帝還他家女兒一個公道。 盛元帝近兩年來身子骨一直都不太好,受不得江戎這么折騰,于是就問:“愛卿究竟想如何啊,那刑部不是已經查明了嘛?!?/br> “一個江湖草莽,明知不遠處就有軍營駐扎,他有那么大的膽量追著人殺么?陛下,我不這么認為。就為了見色起意,就能這么不要命么?我不信,相信陛下也不會信?!?/br> 江戎一把歲數了,就那樣跪在盛元帝的面前,雙手交疊,為自己的女兒討個說法。 盛元帝寫完了一副字,手顫顫巍巍的把筆放回去,招了身旁的一個小太監讓他起來,“你這是在逼朕啊?!?/br> “微臣不敢,微臣只想把這件事情查下去,若是就這樣算了,日后誰家的女兒敢出門?若連京城都不安穩,那天下便不安穩啊陛下!” 盛元帝背過身去,微微抬頭,“江戎啊,你也是老臣了,比朕的歲數還大。這種事情,你該問問你的女兒,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有人想滅他的口?!?/br> “陛下……茵兒她這半年來,惹到了誰,陛下還不知道么?” 盛元帝輕笑一聲,撣了撣袖子,“江戎啊,朕一直以為你不會涉足這些事情。你家女兒的那些風月詩話,朕也只是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只覺得你們選了他,也沒什么錯。畢竟我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太子跟老二從小就掐架,朕也管不住?!?/br> “陛下……” “是福是禍,就看兒子們的選擇吧?!?/br> 江戎聽此,卻只是沉默萬分。 最后江戎還是磨的盛元帝令大理寺徹查此事,將那刺客挖的更深一些,能給的交代。 大理寺還忙著查失火案,是欠了一屁股債,扯了御史臺去幫忙,時隔接近半月才終于給了個信兒。 此時已然徹底入了秋,火爐子都點起來了,江之年帶她出來吃烤羊,順便兒聽謝迎書給她講大理寺那邊給出來的消息。 “我也只是輕輕的打聽了一番,那邊消息捂的很死,多半是受制于人封了口,還沒來得及編出個合適的假話,先暫時的草草都推在了流寇身上?!?/br> 近日來有流寇北上,各地都不算□□生。但幸好大周剿匪頗嚴,匪患并不猖獗,如今也算是走投無路了便開始另謀生路,拼一把命。 “那日我父親進宮,不清楚圣上與他究竟說了什么,他什么都沒對我講,只叫我收斂著,莫要惹事?!苯粢鸢咽址旁诳狙虻幕鸲雅赃吙局?。 她的身體雖然比江若青好的多,但是入了冬卻比別人更容易凍僵,穿的多的時候還啊好,這還沒到冷的時候,為了漂亮也是穿的光鮮亮麗的,便要時時刻刻的暖著。 謝迎書拿了個灌好的湯婆子,用細絨布包好了,塞進她的懷里,“別對著火烤,小心火星崩上去?!?/br> 江若茵抬頭,“你倒不問我,為何父親會這般對我說?” “你確實是該收斂著點,下次再敢一個人走巷子我就去巷子里把你辦了讓你知道一下人間險惡?!?/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依然愛你們,啾咪~ 第44章 烤羊 江若茵體會到人間險惡沒有暫且放置, 謝迎書是因為嘴皮上的勝利被江之年勒著脖子差點給按進火堆里。 江之年打不過謝迎書,偏偏在這種事情上謝迎書也只能暗自吃虧,由著人欺負。 “我猜, 圣上并非不知道齊王想做什么?!苯粢鸩桓易鲞@樣的猜測,但話趕話說到這兒,她又確實過不去自己心里的那個坎兒, “從前我一直覺得,二皇子這般才學還能在眾皇子中有一席之地,無非是因為齊王幫他?,F在看來, 大約是圣上故意放任二皇子的, 為的是制衡?!?/br> 盛元帝不想太子恃才傲物,便隨便挑了個皇子做他的對標, 希望太子能因此有所激勵, 但這屆皇子確實不出眾,讓二皇子撿了這個便宜。 偏偏齊王盯上了這個口, 利用二皇子想他做自己的傀儡,二皇子腦子不靈光, 處處都聽齊王的, 最終將整個大周都葬送在了自己的手里。 但這些事情, 盛元帝未必不知道,可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底下的皇子們也不消停, 漸漸開始的控制成了負擔,權利的流失讓他沒有能力再去控制這個局面, 再加上自古帝王本身對武將的猜忌。倒不如說,盛元帝就是在利用他們,切掉永寧侯這個心腹之患, 回收兵權。而他沒有料到的是肅王會死在那一場戰役里。 齊王所安排的后手,并不只有那封密函。 “正是立儲之時,要皇子們互相制衡也是正常的,這有什么的?”謝迎書不明江若茵在擔心什么。 江若茵說:“既是利用,就總歸要擔心的。時至今日,圣上依然對齊王放任不管,恐生事端。我聽說肅王最近一直被禁足府中,不要他管南衙的事情了?!?/br> “總要有人被扔出來頂罪的?!?/br> 聽及此,江若茵微微有些神傷,說到底還是她的錯。 是她跟方翎漪提的,如今京城中最好拌倒的武將,不是永寧侯府,是肅王。肅王掌管南衙禁軍,北衙又因為宮中丟東西的事情亂成一團,如今整個禁軍群龍無首,再加上肅王平日里與太子交好,正是齊王趁虛而入最好的時機。 是她為了不讓永寧侯府過早的出事兒,把肅王拎出來做擋箭牌。 最初她也只是想試試,就算肅王出了事兒,被收了兵權,至少若是她沒能救下永寧侯,肅王也不會以為內作為京城中剩余的唯一一個有能力的武將,而被送上那座斷頭臺。 她至今仍未摸清齊王究竟在那場戰役里做了什么,即便如此圍魏救趙,也無法真正達成一個大團圓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