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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域主腹中發出一陣恐怖的威脅嘶鳴,與之對勢的巨蝎卻重新沒于雷光之中,消散無形,竟并非是一頭妖shòu,而是他人召出的虛影。 此刻,一身著紫金長袍的中年男子現于雷光中凌霄而立,身后五名仆從,全身裹于漆黑濕布之下,只露出一雙雙形如gān尸的眼眶,無比駭人。 “我女兒如今命懸一線,幸得一舊友相助,勉qiáng留住xing命,在下遍尋兩界求得一張丹方,或可救我女兒xing命,但需借閣下體內覆海魚珠一用,不知可否?” 這中年男子衣著氣度均是不凡,此刻言辭懇切,出聲相求,目中卻無任何商量的余地。 風沙域主龐大身軀外的那一層膜光越發濃郁幾分,它似乎頗為忌憚眼前之人,微微擺尾,竟想要重新遁入huáng沙之中,游離此地。 這便是不肯了。 所謂覆海珠,其實正是風沙域主的妖丹。此珠在它體內磨礪千年,因其渡劫修為與本體神通,方有了一絲神xing,蛻變成一件伴生法寶。 要讓一個妖shòujiāo出自己的妖丹,給他人煉制丹藥,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qíng。 “城主何需與它廢話,我們殺了它,再取它妖丹,豈不是簡單的多?”站在男子身后的一名仆從開口,語氣森然。 此言一出,兩條狂沙卷起的怒龍便攜帶著一股恐怖的殺意,向其怒撞而來。 及至眼前,卻被一道紫華光幕擋住,在龐大沖擊力之下,崩析潰散。 “若閣下肯借出覆海珠,我周淵城日后必將您奉為上賓?!蹦悄凶釉俅伍_口,隱隱帶上一股壓迫感。 周淵城乃是萬窟妖域中唯一一座城池,位于幽沼之濱,相傳其城主乃是一只活了近萬年的大妖,無人知其本體,實力深不可測。 眼前這名男子,竟就是周淵城城主。 但死亡沙海與幽沼相距甚遠,風沙域主在此地盤踞多年,縱對周淵城主有一絲忌憚,卻也不是全然怕了他。如今占據地勢之利,它通身妖力盡數外涌,將目所能及的整片沙海覆蓋在青灰瘴氣之中。六道風柱擎天而起,相互拉扯,帶出一道恐怖的真空之地,寸寸向以周淵城主為首的六人bī去。 而風沙域主身軀似蛇擺動,在妖力籠罩下一躍而起,就要沒入滾滾huáng沙之中。一旦重歸沙海,下界內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奈何得了它。 卻在此時,天空上驟有一道耀目光華刺入眼簾,轟隆雷聲好yù震碎整個蒼穹。 自九霄而落的雷霆恍如攜著萬道火光,擊散層層洶涌的混沌瘴氣,直往那風沙域主揚起的巨尾劈去。 火光怒嘯飛馳,竟將huáng沙點燃,可怖的氣息將風沙域主的護體青膜撞散,轉瞬形成一道幽藍電網,頃刻間將其巨shòu困于其中,漸漸收縮。 遠處,周淵城主指節分明的右手同樣在漸漸收合,竟是在cao縱這雷霆電網,捕捉一頭渡劫期的妖shòu。 風沙域主身形擺動,盛怒狂嘯,它周身妖力如水波層層相疊,彌散出絲絲yīn寒之氣,結成寸寸冰峰,以其自身為中心向四周瘋狂爆裂,yù生生撐開那道雷霆電網。 周淵城主微微皺眉,左手弓曲相上,紫金色的妖力凝結,招來一道qiáng橫至極的滅世雷光,狠狠劈落在電網之中。 風沙域主不斷掙扎,自知無法以身軀硬抗,口中吐出一顆閃爍著濃郁靈光的寶珠,它通身妖氣滔天,這寶珠卻通透無比,流光溢彩、恍似仙靈。只因它本體中原生有一根龍骨,可褪去內丹妖xing。原本它將妖丹淬煉至此,是為了減輕飛升時所招的雷劫。但如今飛升無望,這融合了龍骨的妖丹也成了他人覬覦之物。 覆海珠迎著雷光而起,隱隱將死亡沙?;癁楸滩ㄈf頃,中有滾滾洪流與雷光相抵,一層一層將其散去。 “覆海珠已出,速速動手?!敝軠Y城主目中閃過一絲流光,他持續調動妖力,bī迫風沙域主祭出覆海珠抵抗,身后的五名仆從空dòng眼眶中卻像是點燃了一簇簇幽森鬼火,無比可怖。 他們凌空四散,呈五星之勢割破自己的手腕。詭異的深綠色血液墜于半空中,卻并未滴落,被一股力量承托憑空流淌,匯聚出古怪的陣紋。 隨著血液越積越多,五人被包裹在黑布下的身體漸漸gān癟,目中的火光卻越來越盛,透出一股狂熱之意。 “幽泉血海,五鬼奪靈?!?/br> 他們沙啞到極致的聲音詭異重疊,像是從一人口中脫出,雙臂高抬,任血液不斷淌落,將整個陣法中那被勾勒而成的巨大眼珠,對準了風沙域主。 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驟然涌現在沙海之上。那陣法內由血液凝結出的巨眼微微轉動,爆發出一道恐怖的玄光,徑直向覆海珠掠去。 覆海珠既是風沙域主的妖丹,與它之間本密不可分,若非其身死或主動獻出,任周淵城主有翻天之能也無可奈何。 但像風沙域主這樣的一方大妖,若是被bī到絕境,怕是會不顧魂魄散盡的下場,也要自爆妖丹與他們同歸于盡,絕不可能任其落入敵手。 渡劫期大妖自爆妖丹,半個死亡沙海中的妖物都難逃一死。周淵城主對覆海珠勢在必得,絕不允許這種qíng況發生。 這黑布中的五名仆從,盡是鬼尸一族的化神期妖修,此族為天地所不容,本已于千年前滅于一場劫火之中。唯有這五名鬼尸當時被他用妖力封藏于幽沼之下,逃過一劫。 這一族資質平常,卻有一傳承陣法名為五鬼奪靈,能夠篡改天地中原定的命數,借此奪取他人的法寶,甚至修為。只是這五鬼奪靈陣施展條件極為苛刻,即便是五個化神期鬼尸,祭出此陣后,三個月內也必將身死化灰。 若不是他握著它們的命門,又給了那個承諾,這次的事怕是不會這么順利。 此時此刻。 五鬼奪靈陣的恐怖玄光已經貼至覆海珠周圍,扭曲了一方空間。 ☆、71.偽裝 風沙域主的身體在一道道妖力凝成的水光中不斷擺動,卻無論如何也游不出周淵城主布下的雷霆牢域。 待五鬼奪靈陣的妖異光芒抵至,覆海珠已經察覺到什么,萬頃碧波層層回籠,在妖力激dàng中如làng滔天,yù借此將五鬼奪靈陣的力量排斥在外。 卻在此刻,五鬼奪靈陣的光華驟然壓縮成一道細小到極致的光斑,在巨大的膨脹轟鳴聲中,爆裂成一只巨大的漆黑鬼爪,指節猙獰,尖指怒張,遮擋住所有光華,令周圍妖力潰散,瞬間陷入一片灰暗之中。 五鬼陣成,周淵城主微微松了口氣,散去漫天雷光,他表面神色如常,實則長時間壓迫覆海珠也已費去其體內大半妖力。 風沙域主周身的鱗片層層外張,脊背上的刺鰭如幕撐裂,它體內所有的妖力連成千萬絲縷,試圖縛住自己的妖丹,抵抗半空中那恍似不可逆轉的力量。 此刻心qíng漆黑鬼爪指尖泛出幾縷黑紅烈焰,寬薄的掌心中驟然裂出一道fèng隙,那本在陣法中心的眼睛,陡現在鬼爪掌心正中,鼓動外轉。 近在咫尺的視線,帶著一股可怕的力量波動,切斷了風沙域主所有妖力構成的牽連。 鬼爪收合,斬去四周波光,覆海珠的光芒逐漸暗淡,風沙域主的妖力亦隨著妖丹的剝離不斷減弱。它通身紅光漣漣,在整個死亡沙海都掀起一股可怕的腥風,卻更像是困shòu之斗,根本留不住自己蘊養了千年的妖丹。 四周的領域在消退。處在邊緣的暮擒煙和江賀最好的選擇便是盡快脫離此地,當風沙域主的氣息越來越弱,與它jiāo手的周淵城主勢必會發現之前潛藏在四周的“小雜碎”,難保他不會為了遮掩今日之事,順手殺的一gān二凈。 “是誰?” 但他們還是低估了周淵城主的警惕程度,四周的領域尚未完全崩毀,他已有所察覺。 被困在領域中的氣息并非只有兩道,可暮擒煙的氣息卻是與妖域最不相合,以至于風沙域主方顯頹勢,便如浮出水面的暗礁,無比醒目。 “不知是哪里的朋友來我們萬窟妖域做客,何不現身一見?” 五名化神期的鬼尸正全力施展奪靈陣無暇分心。周淵城主的所有神識牢布在覆海珠周圍,恐出紕漏,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出言相邀。 他的態度放的如此平和,一來是因為壓制覆海珠消耗了大量妖力,二來是因為他看不透——蟄伏在領域邊緣的氣息究竟是一道,還是兩道? 一個像是人界修士,另一個若有似無的藏其身側的,卻像極了萬窟妖域東方血海中的一位大能,血海魔君,殺意無盡,觸之心驚。 周淵城主的目色暗了暗。 若真是血海魔君親臨,以他現在的狀態,怕是保不住這枚覆海珠。但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想讓他轉眼將其拱手他人,卻絕無可能。 眼下如果不是他的本體神通,他怕是只能發現這名人修,而無法探出伏在一旁的“血海魔君”,介時掉以輕心,很有可能身隕于此。這“血池魔君”像是有備而來,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就將其打發走。 周淵城主索xing裝作不知,順水推舟,有此一問。 暮擒煙面色微微一頓,江賀化為黑影重歸體內,雖然不知緣由,但兩人都看出了周淵城主的那絲忌憚。暮擒煙褪去遮掩,現身與沙海之上。 若是他們此刻立即遁走示弱,周淵城主估計會毫不猶豫的出手解決這兩個隱患,但此刻對方毫無顧忌的現身,那絲屬于“血池魔君”的氣息也消失無蹤,他反而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生出幾分遲疑。 覆海珠在五鬼奪靈陣的束縛下,已經消去了大半屬于風沙域主的氣息,正一點點被那鬼爪擒回,待其徹底歸位于陣中,變會成無主之物。 “閣下一位人修,為何會深入妖域之中?”周淵城主的妖力暗涌,語氣平緩,面容棱角微和,極易令人放下戒心。他移目望去,卻一人白裟在huáng沙腥風中獵獵作響,其身所在之處,卻似有十里風不絕,連空氣都溫潤幾分。 一開口,還是佛修慣有的嘴pào。 “此地與我有緣?!?/br> 周淵城主心中不以為然,順著問道:“敢問緣在何處?”只要能拖到覆海珠歸位,他并不介意陪這名修士論上幾句。 “我身在何處,緣就在何處?!蹦呵軣煷鸬哪:磺?,在周淵城主耳中,卻無疑是挑明了他是為覆蓋珠而來。 “若閣下答應不cha手今日之事,日后必有重謝?!敝軠Y城主周身氣息一沉,緩聲道。 “城主都不知道我是誰,談何重謝?”暮擒煙若有所思,他眉目微垂,聲音微微發生了一絲變化,是在試探對方。 周淵城主卻只當血海魔君以何種方法控制住了這名佛修的身體,此刻不yù再偽裝,想要在覆海珠歸位之時,將其奪走。 “我周淵城雖與血海少有牽連,但血海魔君的赫赫威名卻還是有所耳聞?!毖蛑械膸状髣萘?,雖各自盤踞一方,卻早把對手的底摸得七七八八。此刻周淵城主率先點破身份,是為了震懾對方,挑明自己已經知其身份,有所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