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她說完后就上車了,車夫很快辦完事回來,元和淡聲道:“回府?!?/br> 馬車行起來又快又穩,很快就離開彥初他們的視線。 第41章 夜里公主府靜了下來, 窗柩一聲響動,黑影自窗下溜進來。 元和坐在桌前練字,濃墨浸染宣紙, 她聽見窗柩響動時, 執筆的手明顯一頓,墨汁在毛筆尖處凝成一小滴,宣紙上染黑一小點。她筆未停,就著那一點寫下去。 燈芯剛被剪過,火苗正旺,一簇黑影映在桌上。 元和若無旁人的抬手繼續寫字,等了一刻鐘,元和姿勢都未變一下,而那黑影卻沉不住氣了,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元和?” 鼻間頓了一下, 在黑墨又要浸染宣紙前, 元和將筆提起來了, 她冷淡的問:“有事?” 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緊,彥初垂眸解釋:“下午那個人是我meimei,她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 我就陪她出來走走?!?/br> 這次她筆尖未停,字跡順滑, 元和隨意的點點頭,“知道了,”換墨時,她道:“這些不用和我解釋,你陪meimei出來,挺好?!?/br> 彥初莫名的心中不順, 他壓下那點不舒服問:“你還生氣嗎?” “我不生氣?!边@次元和毫不猶豫的回答。 心里那點不舒服被放大,彥初眸色閃了閃,仍舊解釋道:“她真的是我meimei?!?/br> 元和似無奈的停筆,“我說了我知道了?!?/br> 她微側頭與彥初對上視線,彥初也正盯著她,如玉的臉龐籠上一層暖紗,一切都模糊起來。 元和收回眼神,繼續練字,“你怎么都不問我,meimei是怎么來的嗎?” 彥初眸中閃著不可名狀的光澤,櫻粉色的唇微微抿起,好生委屈的模樣。 元和被迫再次停筆,她知道彥初是孤兒,以前還因為這個緣故對彥初格外關心。而這次一回京就冒出一個meimei,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不過,元和又想起下午初見時,彥初那個庇護的姿態,她嘲諷的想,怎么還怕她傷了他meimei? 思緒被打斷,元和將撫上她袖口的手拂開,無甚感情的說:“不想問?!?/br> 彥初再抬手的動作一頓,他直直的盯著元和,而元和只給了他一個側臉。他眉心聚起,隨后坐在元和身邊的位置上,垂眸兀自解釋:“回京那天,我剛從宮門口出來就碰上管家,他和我說又一個自稱是我meimei的女子來將軍府找我?!?/br> 元和聽到這,只是覺得好笑,原來沒過來的原因是meimei來了。而那天她多興奮啊,可現在想想還有些好笑。手中的筆未停,元和寫完了一張,將它放一旁晾干,又從下面抽出另一張宣紙。 彥初按住她的手,他眸色忽暗忽明,“先等我說完再寫,行么?” 元和將手抽出,她道:“不礙事?!?/br> 是不礙事,還是不在意? 彥初看著她又開始動筆,心中煩躁不已,再重復說:“她真的是我meimei?!?/br> “她來找我的時候手里有和我一樣的手串,她是家道中落,才來認親?!睆┏鹾韲蛋l干,“她說我父母都去世了?!?/br> “她一個孤零零的小姑娘不好立門,所以我才讓她在將軍府住幾天?!?/br> 元和的眼神瞥向彥初的手腕,她記得彥初的確有一個手串,是暗色珠子串成的。不是很值錢,但彥初很寶貝。 又一字寫完,元和在換墨時被拉住手腕,筆尖顫動落下一大滴墨水。元和看著被弄臟的桌面,眉頭漸漸鎖起來了,語氣也不太好:“放開?!?/br> “你是不是誤會了?她真的不是我meimei,要是你不喜歡,我也可以讓她搬出將軍府去住?!睆┏跻娝樕饾u不耐煩,他手中愈發使勁,眸色也愈發黑沉,而與之相反的是他懇求的話語,“只要你想,我也可以再也不見她了,元和你別生氣了,你理理我?!?/br> 元和聽著他的話,心中愈發無力,“你理不理她,讓她住不住將軍府都無所謂,那是你meimei,你有權利選擇。不過,我們都要成親了,有些事不用我說太明白吧?!?/br> 彥初怔了一下,他反問道:“我們要成親了?”似是不敢置信,他聲音輕飄瞟的。 元和點頭,她順手放下毛筆。身體前傾,被彥初抓住的手摸上他的臉,她手指在彥初的臉上流連忘返,指尖揉了揉彥初的唇,在陷進濕熱的口中之前,元和收回了手。 彥初的表情仍有些愣愣的,元和心中的不愉消散了點,她湊近了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的看,“怎么不說話了?” 溫熱的氣體在玉做骨的臉上蔓出一片粉意,他眼睫扇動的宛如破蛹的蝴蝶,瞳仁中漸漸有了濕潤的感覺,他重復問道:“我們要成親了?” 元和正看著他的眼睫,心中一動,就想用手去捉。聽他再問一遍,又覺好笑,稍稍分心,“是啊,就在兩個月后,你高興嗎?” 彥初愣愣的,似乎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元和眉心聚起,“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的?!彼粨нM猶帶著香味的懷中,因為姿勢的不方便,彥初干脆拖著她腿彎將人抱到自己腿上。稠麗的容貌在燈下晃人眼,元和恍惚一下,已經被抱到腿上了。 她扭了扭身體,發現不能掙扎開后,干脆就不動了。她聽見彥初在她耳邊興奮的說:“我就是太高興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br> 元和感覺到摟著自己腰身的手微顫,看來是激動的不能自已,元和主動的靠在他身上,沁人心脾的香虛虛籠罩?!拔乙埠芨吲d,下次進宮我帶你去見父皇母妃?!?/br> 興奮的情緒稍稍脫離,彥初清醒了點,“你母妃應該不會高興的?!?/br> “她既然同意了,就不會這樣?!痹秃V定的說。 她稍微直起身,手臂松松的搭在彥初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又摸上他的臉,這一次元和得償所愿,蝶翼在手心顫動。 元和低頭湊近了親了親他唇角,彥初扭頭將向吻回去,元和匆匆避開了。他不滿的拿下元和籠在他眼前的手,“為什么不能親親?” “沒有不能啊,”元和神色無辜的笑了笑,她又湊上去,濕熱的舌尖勾勒著他唇,在弧度恰好的下唇處咬下,伴隨著輕喘的鼻息,“你能高興真是太好了?!?/br> 次日,元和醒來時,喉嚨干緊,她舔了舔干澀的唇,一陣刺痛。 昨天咬了他一下,全報復回來了。 她坐在梳妝臺前,手指沾了點胭脂將唇涂了一遍,紅潤潤的總不至于很明顯了吧。 早膳后,宛青端來一碗湯藥,生怕她不喝,還另放了一盤密糖。 元和幽幽的嘆了口氣,保命的湯藥哪有不喝的道理。湯藥一如既往的難喝,元和含著半塊蜜糖,靠在貴妃榻上想事。 昨天夜里說的半真半假,成親是真的成親,但日子還未定好。兩個月后不過是元和瞎編的,她翻了翻卷宗,還是派人進宮將成親的日期和母妃提一提。 又過兩日,貴妃娘娘從宮里傳話出來說是定好日子了。 元和松了一口氣,從手中的嫁衣圖樣中挑出了兩張最合眼的送去將軍府,讓彥初來挑挑看。 這天元和照常喝完了藥,躺在貴妃榻上休息。自從知道自己中毒后,元和就變得格外貪睡,貴妃娘娘知曉后,很是擔憂的又把她接到宮里讓太醫把脈。 太醫道,毒素差不多已經壓下,每日的藥保持即可,貪睡可能是藥材中的安神成分在起作用。 貴妃娘娘仍舊心慌,這毒發現的也快,解決的也快,讓人總感覺不切實際。 “公主,簡平王世子來了?!?/br> 元和剛被吵醒還有些迷糊,她半睜著眼,沒反應過來。 宛青又重復一遍,“簡平王世子來公主府了,公主見嗎?” 薄毯從她身上滑落,元和揉著眉心起身,“見?!?/br> “世子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突然前來我怕是要招待不周?!?/br> “公主說笑了,我貿然打擾,公主莫嫌棄就好?!?/br> 宛青等人在兩人寒暄時進來奉茶,季獻順手端起茶盞,掀蓋時,他愣了一瞬,接著笑說:“沒想到這么多年你還是偏好這一口?!?/br> 說完后,他眼中的笑意帶了點苦澀,“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元和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接下來?不就是留在盛京做她的長公主嗎? “再過三日我就回嶺南?!?/br> 元和轉移了注意力,她詫異的問道:“這么快嗎?” 季獻點頭,“那你呢?你要成親了吧?!彼眮碇比サ膯柕?。 “你知道了?” 季獻敲了敲茶壁,內里的茶水晃了晃,卻沒發出什么聲音。 他直言:“貴妃娘娘求旨時,我也在?!?/br>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選擇彥將軍,他看起來并不是駙馬的最佳人選?!奔精I用著分析的態度問。沒摻雜私人感情時,他能看得最清。 “哪有這么多原因,就是喜歡啊?!?/br> 季獻深邃的眼眸閃動幾下,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沒機會了。 他并不相信強扭的瓜會甜,所以他不會再選擇繼續追逐。停留在這里最好,留下的回憶也最好。 季獻掩下眼中的失意,“喜歡就好,你能高興就更好了?!?/br> 元和或許是察覺到什么了,她笑著打趣季獻,“回京頭一日還在關心我婚姻大事,現在我可要比你先成親了。世子大人你又準備什么時候成家?” 季獻放松下來,他幽幽的喝了口茶水,“再等等吧,嶺南的姑娘個個水潤潤的,都瞧不上我這種五大三粗的?!?/br> 季獻的生母是胡人,所以他身上帶著胡人的一些特征,比如更深邃的眼眸,略微自然卷的頭發,還有比中原人更高大一些的身材。 但說五大三粗不至于,在元和看來,他這種身材在小姑娘眼里也是俏貨。而且季獻的性格是真的好,小時候能忽悠他穿裙子也不生氣,甚至還會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叫她meimei。 元和回憶起這,忽然善心大發,“這次回京還沒好好逛過吧,我陪你出去走一圈吧?!?/br> 季獻笑著應了。 京中挑擔擺攤的小販很多,還未到夜市,街上已經很熱鬧了。 季獻感嘆了兩句盛京繁華,元和瞅了他一眼,捧笑,“世子沒見過更熱鬧的?” “什么?是花街嗎?” 元和打趣的說:“去過嗎?你要是想去,我幫你帶路,且絕不透露出一個字?!?/br> 季獻無奈的笑笑,搖頭先走了。 元和提著裙擺快走兩步,跟上去繼續說笑。 一個姑娘從旁邊的巷子里飛快沖初來,季獻眼疾手快的拽住她胳膊,往身邊拉,這才避開。 姑娘也意識到自己差點撞了人,她低著頭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您沒事吧?!?/br>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元和正準備讓那姑娘先走,但聽她聲音后,元和沉默了。 姑娘見人不作聲,小心的抬頭,嘴里還念叨著對不起??辞逶蜁r,她嘴里的話忽然停下了。 姑娘有些驚喜的說:“是你啊?!?/br> 季獻原本皺起的眉頭松開點,他問元和:“你認識?” 元和既沒點頭也沒否認,她正盯著姑娘的眉眼。上次沒看清,這次倒能分辨出來,這姑娘長相只能算的上清秀,比不上元和,也比不上彥初。 她甚至沒有一點像彥初的地方,這是兄妹? 元和想的認真也就忘記回話了,那姑娘有點尷尬的踢了踢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