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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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阮突然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想到當年她第一次去書院進學時,也是這樣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千叮嚀萬囑咐,就生怕她被欺負了。 轉眼十來年過去了,有時候溫阮也會想,為什么這些年間她鮮少會想上一世的事情,或者是想盡辦法要離開,一部分原因是在上一世里素來獨來獨往,沒什么牽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因為在這里的家人們。 因為他們,讓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安定了下來,有了留戀,有了牽掛,有了歸屬…… 想到這些,溫阮眼眶一熱,一股澀意卡到了嗓子眼處。 美人娘親很快發現了溫阮的異樣,忙關切地問道:“阮阮,你怎么了,誰招你了,給娘說?!?/br> 眾人聞言,忙一臉關切地看了過來,溫阮搖了搖頭,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矯情,果然,被人寵著寵著就變嬌氣了。 “娘,你們放心,我這么兇,放眼整個京都府,誰敢招我啊,那個,我就是舍不得你們,一想到要離開你們,我突然就有點不想嫁了?!睖厝钔熘廊四锴暗母觳?,忍不住撒嬌了起來。 美人娘前一臉寵溺,點了點溫阮的鼻子,享受著女兒難得的撒嬌。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等著這一天呢,meimei你放心,不嫁人正好,二哥養你?!睖睾平芤荒樇拥卣玖似饋?,連忙喚來身邊的小廝。 “你去鎮國公府告知墨逸辰,就說我meimei不想嫁給他了,明天的婚禮取消?!?/br> 一想到每次在墨逸辰那碰的壁,溫浩杰覺得這次他可要翻盤了,因為這可是他meimei親口說的不想嫁了,看墨逸辰還怎么嘚瑟! 溫阮:“……” 她這二哥不會是缺心眼吧,他還真讓人去鎮國公府回話啊。 不過,幸虧老侯爺及時阻止了溫浩杰和他身邊的小廝,不然這事溫阮還真不知道如何收場,哎,果然矯情也是分人的,要遇到個她二哥這種豬隊友,分分鐘能讓你現原形。 作為“報復”,溫阮在晚膳后,光明正大地拐走了永寧郡主,說是今晚要借他媳婦一用,然后便頭也不回地帶走了永寧郡主,徒留溫浩杰一人風中凌亂。 婚禮當天,溫寧侯府外,十里紅妝,風光無限。 天還未亮,溫阮便被美人娘親和嫂嫂們從被窩里拽了起來,丫鬟嬤嬤們進進出出,沐浴完畢后,梳妝打扮,絞面更衣,溫阮像個提線木偶般,瞇著眼睛任由旁人折騰,嘴里還不時嘟囔抱怨幾句,說什么早知道成親要起這么早,就不成親了之類的話。 蕭筱看著溫阮這副慵懶的模樣,更是忍不住打趣道:“我長這么大,算起來確實也見過不少新嫁娘了,就沒見像阮阮這樣的,成親當日竟一點也不見她緊張?!?/br> “是啊,昨晚我還擔心她會睡不著,本還想著怎么寬慰寬慰她,誰知道這丫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害得我白擔心一場?!庇缹幙ぶ饕残χf道。 溫阮終于懶洋洋地睜開了眼,“我哪有,寧jiejie,你污蔑我,咱們明明還聊了一會?!?/br> 雖然就聊了幾句,但是也算聊了不是。 姑嫂幾人斗了幾句嘴后,溫阮這邊也總算是收拾妥當了,她本就生的美,一襲織金的紅嫁衣,更襯得整個人面色嫣紅,水光瀲滟。 明眸皓齒,笑靨生花,光彩奪人。 在眾人的一致稱贊聲中,溫阮攬鏡自顧,看著銅鏡中的樣子,眼前一亮,顯然也是頗為滿意的。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門外便傳來了一陣炮竹聲,迎親的隊伍上門了。 蕭筱笑著說道:“看樣子迎親的人來了?!?/br> 溫阮也是一臉喜色,有點期待墨逸辰看見她的反應了,折騰了一大早上,突然覺得還挺值得的,果然還是那句老話,女為悅己者容。 知女莫若母,溫阮的小心思早被她美人娘親在一旁看了個盡然,“行了,別看了,當你哥哥們是擺設啊,沒這么快讓人進來?!?/br> 哦,對啊,夏祁朝有攔門的習俗,新郎官上門迎娶新娘子,娘家會設置三道門檻,照例每道門的守門人都是要為難一番新郎官的。 至于為難程度嘛,完全由娘家人決定,反正據溫阮所知,她三位哥哥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做準備了,更別說還有表哥堂哥們了,所以,估計墨逸辰一時半會還進不來。 果然如溫阮所料,在這三道門之間,墨逸辰整整被困了一個時辰,文斗、武斗,一番接著一番,溫寧侯府的公子少爺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管你答沒答對,不讓進就對了,最后還是溫阮她娘親自發話,眾人才放墨逸辰進的府。 額……縱觀整個京都府,他怕是被困最久的新郎官了吧。 溫阮蓋著蓋頭被五福夫人領進了大堂,墨逸辰早早便在一旁等著,看到人進來后,忙向前從五福夫人手中把人給接了過來,然后兩人一同向前朝著溫寧侯府的長輩敬茶行拜別禮。 溫阮之前一直覺得即便出嫁了,她仍然是爹爹娘親的女兒,哥哥們的meimei,不會有什么區別,自然不會有太多傷感。 可是直到這一刻,似乎所有的傷感突然一下子涌上心頭,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可是情感上,溫阮仍然無法控制住自己。 一旁的墨逸辰似是感覺到了溫阮的情緒波動,兩人交握著的手不禁緊了緊,似是在無聲的安撫著她,溫阮怔了怔,輕撓了撓他的手心,告訴他自己沒事。 拜別后,到了門口,溫阮便由溫浩然背著登轎,這一路上,溫阮趴在溫浩然肩上覺得甚是安心。 而跟在一旁的溫浩杰和溫浩輝則是一臉羨慕的看著溫浩然,他們也想背meimei上轎啊,可誰知平日里講究兄弟友恭的大哥,偏偏在這件事上格外堅持,寸步不讓。 溫浩然把溫阮送上轎后,放下轎簾,不知誰喚了一句,“吉時已到,起轎?!?/br> 八人抬杠的大轎緩緩被抬起,在喜炮和鼓樂聲中,迎親的隊伍朝著鎮國公府而去。 鎮國公府門前,眾人早已嚴陣以待,新娘子的嬌子剛落下,轎簾便被人從外掀開,一只手直接伸到了溫阮的面前,隨后墨逸辰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阮阮,我牽著你下轎?!?/br> 溫阮輕“嗯”了一聲,把手伸了過去,墨逸辰牽著她的手走下了轎子,然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溫阮完全是進入了跟隨模式。 被墨逸辰牽著跨火盆,一路無阻地來到正屋,拜堂、入洞房、鬧洞房,幾乎一氣呵成,所以,當溫阮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喜房的床上時,她還有云里霧里的,心想,這就完事了,好像沒她啥事啊。 “小姐,姑爺吩咐人送來了吃食,說讓您先吃一些,別餓壞了?!辈氏嫉穆曇粼跍厝钌磉呿懫?。 溫阮心里一暖,她早上就喝了幾口燕窩紅棗粥,這會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哦”了一聲,她什么也沒想便直接掀開了蓋頭,看得旁邊的丫鬟們一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溫阮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了,不是說讓我吃飯嗎?” 彩霞欲言又止了一番后,才諾諾地說道:“小姐,你這蓋頭應該讓姑爺掀開的……” 她的意思是讓小姐隔著蓋頭先稍微吃一些,等待會姑爺敬酒回來后,掀開了小姐的蓋頭后,小姐再和姑爺一起用膳也不遲,可彩霞萬萬沒有想到,她們小姐竟然直接就自己把蓋頭給掀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溫阮先是一愣,隨后不在意地說道:“沒事,待會我再蓋上也一樣?!边€是先吃飯要緊。 屋內眾人:“……” 小姐啊,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這還是不一樣的吧。 不過,還好屋里都是溫阮身邊的陪嫁,在溫寧侯府時也都是她屋里的丫鬟,對于她一貫不拘小節的風格,多多少少算是見識過了,很快便反應過來,自覺去門口給她們家小姐把風去了,還好大家這會都在前院,應該沒什么人過來。 開玩笑,成婚當日新娘子自己把蓋頭給掀了這種事,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的好,當然這個其他人,也包括新晉姑爺墨逸辰。 只是似乎事與愿違,溫阮剛坐到桌前吃了兩口,門口的丫鬟便急匆匆地沖著屋里喊道:“小姐,好像是姑爺朝著這邊來了,你快回去坐好?!?/br> 溫阮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彩霞手忙腳亂地抓到了床邊坐著,然后眼前一暗,蓋頭又重新蓋到了她的頭上。 “姑爺……” 丫鬟的聲音接連在屋內響起,然后,便聽到有人進門的腳步聲。 “都出去吧?!蹦莩椒愿赖?。 丫鬟們似是猶豫了一下,先是彩霞道了聲“是”,其他人才陸陸續續跟著走了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只有溫阮和墨逸辰兩人。 溫阮頭上蓋著蓋頭,看不清屋里的情況,只看到一雙腳走到自己面前,隨后,蓋頭便被人給掀開了。 抬眸望去,紅燭微光下,溫阮眼前不禁一亮,這身紅色新郎官的喜服,太適合墨逸辰了! “你穿這身真是太驚艷了,我很喜歡?!睖厝钊滩蛔》富òV了,沒辦法,誰讓她從一開始就覬覦墨逸辰的美色呢,這會人都已經到手,索性也就不遮掩了。 墨逸辰失笑,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種贊美的話不是應該由他來說嗎,怎么就反過來了呢。 “對了,你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前院沒關系嗎?”溫阮有些奇怪地問道。 不是說,前院有好多世家公子都趁著這個機會要灌他酒嗎,按照常理推斷,應該沒這么容易放過他吧。 “前面有鄭飛他們擋著呢,沒事?!蹦莩綔\笑道。 他不舍得溫阮一個人頂著這么重的頭飾,干坐在屋里等著他,所以便趁機躲了過來,當然,前院他也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有軍營里那些武將幫他擋酒,京都府那些個世家公子又怎么會是對手。 “我先替你把頭飾取下來,待會該壓得脖子疼了?!蹦莩秸f道。 溫阮自是沒有不應的道理,于是兩人一起走到梳妝臺前,取下溫阮頭上釵環簪翠后,墨逸辰又幫她把頭發挽了起來,隨后才拉著她來到桌前,陪著她用了些膳食。 門外的丫鬟婆子也很有眼力勁,估摸著時間后,便過來敲門,詢問屋內的主子是否要沐浴安置,墨逸辰招呼他們把提前預備的浴盆熱水抬了進來后,便又很有眼力勁的退了出去。 沐浴安置?這么明顯的暗示,溫阮又怎么可能聽不懂,突然有點莫名的害羞,愣是不敢和墨逸辰對視了。 難得看到小丫頭這副嬌羞的樣子,墨逸辰忍不住輕笑出聲,然后伸手把人兒拉進懷里,低聲在溫阮耳邊說了句什么,溫阮先是臉色爆紅,然后像是不服輸般去解墨逸辰的腰帶,再然后…… 紅燭燃燃,火焰跳動,兩抹身影交纏在一起,影影幢幢,衣衫漸落,唇齒相依,從內室到隔間的浴房,又回到內室,紅綾幔帳下,檀木大床輕晃,肌膚相親間,激起一室旖旎。 云雨停歇后,已然到了深夜,溫阮趴在墨逸辰胸前,渾身酸軟無力,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就睡了過去。 墨逸辰不舍得叫醒她,叫了水后,便徑自給她清洗了一番,可能真的是累狠了,整個過程中,溫阮竟絲毫沒有要清醒的跡象,還不時地打著小呼嚕,惹得墨逸辰頻頻失笑。 半夢半醒間,溫阮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她回到了現代,回到了她那沒什么人氣的大房子里,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她曾經熟悉的一切,走馬觀花地看著她那一世短暫的一生。 身為中醫隱秘世家的傳人,她自幼父母雙亡,跟著爺爺習醫,但習醫這條路本就很難,即便她于此道上天賦極高,仍是吃了很多常人吃不了的苦。 一開始是學中醫,后來學有所成后,爺爺又讓她學了西醫,所以,她自小便幾乎沒有什么朋友,她的人生里似乎只有醫術和醫書。 后來爺爺去世了,她成了溫家家主,自然也肩負起了家主的職責,絡繹不絕上門求醫的達官貴人,她雖不耐煩但仍然還要面對,索性,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上一世里唯一的閨蜜。 她的閨蜜和她完全不同,自幼是在父母和哥哥的寵愛下長大的,有個青梅竹馬的鄰居哥哥,兩人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兩人戀愛,結婚,生子,一切都是那么順其自然。 不可否認,那時,溫阮也經常偷偷地想,若是她也能有父母和哥哥該有多好啊,也許那樣的話,她也可以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樣撒嬌,也許也會有一個她愛也愛他的人,而不是獨來獨往這么多年,孑然一身。 當然,認識閨蜜后,閨蜜也給她介紹過男朋友,可能因為性格原因,也有可能因為她不喜歡那種為了談男朋友而談男朋友的感覺,反正最后都不沒成。 后來,溫阮也自我反思過,可能她很慢熱,喜歡的是那種順其自然的感情吧,而她偏偏處在了凡是都講究效率的環境,連感情也是,所以,她便不再強求,似乎變得無欲無求,在能力范圍內,盡量隨心所欲地生活。 夢境戛然而止,黑夜中溫阮悠悠地睜開雙眼,有一瞬間似乎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但是當她感覺到身邊的溫熱時,她才回過神來。 經這一場夢境,溫阮確定了一件事,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一個人的世界。 不管因何機緣,讓她來到了這里,讓她有了家人,有了愛人,也活成了曾經她羨慕的樣子,她很感激,也一定會好好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 當然,日后她也會竭盡所能幫助更多的人,算是回報這份機緣了。 “阮阮,你醒了嗎?”墨逸辰攬了攬懷里的人,輕聲問道。 墨逸辰一貫睡覺比較淺,在溫阮剛醒的時候,他就醒了,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到懷里的人兒似乎有些不安,這才出聲詢問道。 溫阮先是一愣,輕“嗯”了一聲,“不知道為什么,我有點睡不著了。外面的天還黑著呢,估計時辰還早,沒事,你睡吧,不用管我?!?/br> 墨逸辰沒說話,淅淅索索地轉了身,隨后旁邊案上的燭火被點亮了,“我也不困,陪著你?!?/br> 溫阮“哦”了一聲,小腦袋又往墨逸辰胸前靠了靠,雙手環上了他強勁有力的腰,順便還不忘揩一把油。 “阮阮,別惹火,乖,你今晚是第一次,受不住?!蹦莩铰曇粲行┧粏?,帶著莫名的隱忍,“你想的話,明天再給你,好不好?” 溫阮臉紅似火燒,“你別胡說,我才沒有!” 墨逸辰似是在故意逗弄她,笑著回道:“嗯,是我胡說,阮阮沒有,是我想了?!?/br> 溫阮說不過他,只能氣得又在他腰間掐了兩下來泄恨,墨逸辰也見好就收,不再逗她了。 “逸辰哥哥,柔姨今晚是住在府里嗎?”溫阮突然想到一件事,連忙同墨逸辰確認。 今日在拜堂的時候,溫阮才知道柔姨竟然從慧清庵回來了,她既驚訝又欣喜,這么多年了,這可是柔姨第一次從慧清庵出來。 墨逸辰回道:“嗯,我娘她住在后院的庵堂里,以后也住在那里,不再回慧清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