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索言笑了下，語氣很輕松：“那你比我當時打得少一些?！?/br>
    男生看起來也想笑一下，可能是因為緊張，可能是謹慎對待手術所以臉部盡可能保持不動。

    “我當不了醫生了吧，”男生說，“我當不了醫生了?！?/br>
    湯索言說：“你可以?！?/br>
    男生還是做出了一個像笑的動作，嘴角以幾不可見的弧度朝內動了動，但是外面看不見：“我已經都接受了，您不用安慰我，我以后看不見了?！?/br>
    男孩臉上遮著無菌布，只露出了術眼，測試過麻醉效果后，湯索言問他：“你以前想做什么醫生？”

    “我不知道，沒具體想過，是醫生就很好?！泵芍寄泻⒄f話動作很小，像是嘴唇都沒怎么動。

    湯索言溫和道：“我說可以就可以，這個問題手完術來找我聊。我認識很多有能力的視障患者，你比他們都厲害，他們一模打不到六百四?！?/br>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淡地上揚著，像是很輕松，他們在說一個很平常的話題，在進行一段閑適的聊天。男生本來是緊張的，因為這次手術之后他的眼睛就徹底沒有希望了。但是湯索言的幾句話竟然很神奇地讓他平靜了。

    手術中要時不時確定患者的狀態，以及消解緊張情緒，所以湯索言在動作時偶爾會跟他說幾句話讓他回答。男生反應很好，從始至終都很配合。后期麻藥效果有些散了，他輕聲說：“湯醫生，我覺得有點疼了?！?/br>
    旁邊的麻醉醫來給他滴麻藥，湯索言說：“快好了，堅持一下?！?/br>
    “嗯?！蹦猩蝗粏?，“湯醫生，您長什么樣??？”

    湯索言一邊插入針頭為他注硅油，一邊輕聲回應他：“嗯？”

    男生說：“我沒有見過，您長什么樣??？”

    “我??？”湯索言抽出針頭，笑了下說，“五官反正挺端正的?！?/br>
    旁邊年輕的器械護士接了話道：“湯醫生是咱們院最帥的醫生，公認的?！?/br>
    男生說：“那我沒看到，好遺憾?！?/br>
    手術接近尾聲，其余工作不再需要湯索言動手，他站在旁邊說：“這有什么遺憾的，明早查房讓你摸摸我臉，摸摸我眉骨和鼻梁你應該就能摸出帥了?！?/br>
    他說完大家都笑了，男生也真笑了，湯索言的聲音和語調都太溫柔了，讓人覺得安心和沉穩。手術做完也沒什么過多的情緒，平平靜靜就完成了。

    “那還等明早查房干什么？等會兒手術完你就給摸摸得了唄？”麻醉醫師笑了下說。

    湯索言說：“今天不行，他手術完一手心汗，我不能讓他往我臉上摸?！?/br>
    男生笑音里有點靦腆：“我真的一手心都是汗，我手都濕了?！?/br>
    “肯定的，又害怕又疼?！睖餮缘?。

    男生有些意外：“您知道我疼??？”

    湯索言沉沉地“嗯”了聲，對他說：“我知道你疼?！?/br>
    “疼嗎？”陶曉東蹲著看他弟的腿。

    陶淮南睫毛微微顫著：“不疼?！?/br>
    陶曉東拿著醫用棉花給他擦，陶淮南“嘶”都不“嘶”一聲。

    “苦哥回來又要發火?！碧諘詵|甚至有點幸災樂禍，腿一盤坐在地毯上，給陶淮南處理小腿上連成一片的小口子。

    “他已經發過火了，他跟我生氣了?！碧栈茨闲π?，“苦哥脾氣還是那么大，氣得啊，哎被我氣得沒人樣了?！?/br>
    陶曉東在他膝蓋上彈了一下：“別總欺負他?！?/br>
    “我哪敢呢？”陶淮南苦笑一下，“我稍微頂個嘴他就跑了，不管我了?！?/br>
    陶曉東問：“上哪兒了？”

    “不知道，跑了?！碧栈茨显谀菞l好腿上敲了敲，在思考，“今晚還能回來嗎他？”

    陶曉東笑了聲說我哪知道。

    陶淮南又“唉”了聲：“脾氣好大?！?/br>
    倆小孩從小就這樣，他弟沒那么老實，看著乖，其實是只小狐貍。遲騁是面子里子都兇，脾氣大，這倆小的誰都沒服過誰。

    遲騁是晚上十點回來的，陶曉東和陶淮南一人一邊沙發，陶淮南的腿被他哥一圈圈紗布纏著搭在沙發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