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救武玄？是殺赤魔？

    秦小小猶豫了片刻，咬牙反身，選擇將武玄救了上來。

    武玄滿身是血，還剩一口氣在。

    秦小小連忙撕破衣襟，將他斷手牢牢扎住，免得失血過多。

    這時卻聽見赤魔笑了一聲，說：“小女娃，你知道你救的是什么人嗎？這可真是有趣?！?/br>
    “是很有趣?！?/br>
    說話的卻是小七，他安穩地立在不遠處，人如虛影一般不太真實，啟唇笑道：“小姑娘，你涉世未深，誰對你好，你就站在誰那一邊。明明與赤魔沒有仇，卻感覺有仇一樣，被武玄利用來對付我們；明明武玄對你沒有恩，卻感覺有恩一樣，事事以他為先，聽從他的吩咐?！?/br>
    “住口！無恥魔門！”秦小小怒極，拔出靴中短劍，想要上前結果赤魔，卻又顧忌旁邊這個不知深淺的小七。

    她只能護在重傷垂死的武玄身前，咬牙道：“總捕頭教我武功，助我調查真相，一直以來對我多加照顧，于我有如半父！恩重如山！我不信他，難道信你們魔教妖人嗎？”

    “真是如此嗎？”小七玩味道，“武捕頭，你沒有話說？”

    武玄面色灰白，身上內外傷交加，許久沒有說話。

    小七道：“小姑娘，你怎么不問問他，憑什么要對你這么好？這世上真有無緣無故的大善人么？當年捉了你娘，被你爹殺死的十三個正派弟子，你知道有多少個出自六扇門么？”

    秦小小聞言，宛如被當頭一棒，不敢深思下去，匆忙道：“總捕頭，他是……他是什么意思？”

    武玄閉上雙目，終于深深嘆息一聲，說道：“小小，是我對不住你父親。當年一事，由我負責追查你父親，在卷宗中寫下‘疑似投敵’的是我。那十三名弟子，有一半……出自六扇門。當年找到你，好好照顧你，固然是我的心愿，最初也確實是為了……贖罪?！?/br>
    秦小小腦海中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切，淚水已是茫然而下。

    小七接著道：“總捕頭這些年來不娶妻、不生子，發現你身世之后，待你如親生女兒一般，為了贖罪也真是盡力了?！?/br>
    “呵?！背嗄Ю湫Φ?，“左明可是想過找武玄報仇的。但你那時就依賴崇拜武玄，左明生怕你傷心，幾次都沒能動的了手。世人皆傳左明中了雨師妾那娘們兒的忘憂蠱，才會搞得心性大變，那我不妨告訴你——根本沒有這回事。

    “他那日回家，是親眼看著身懷六甲的妻子已經慘死，尸體蜷縮，還護著肚子。而那幾個正派弟子，看著尸體竟然胎動，怕極了從里面爬出來一個鬼怪找他們報仇，就準備亂棍將她肚子砸扁。左明恨極發狂，當場入魔，將幾人撕成了碎片，又哭著一刀剖開尸體，這才將你接出來。

    “什么妖魔鬼怪，哪有人心可怕？什么蠱蟲尸毒，比得上萬念俱灰？

    “從一個正道大俠墮落成魔頭，左明沒有中蠱，但自己都以為自己中了蠱。十八年來，他陸續將當年犯案的幾個滅了門、抄了家，殺得血流成河，只有武玄始終沒死?？尚ξ湫榱搜谏w當年真相，編造出一套套的謊言來，給那幾個死人一點‘死者為大的顏面’，就將左明定了案，暗地里再偷偷補償他女兒?！?/br>
    小七道：“在正派眼里，死者為大。再大的過錯，只要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所以正派的死人，各個都是圣人；只有你爹墮入了魔道，所以做了什么都是錯的。你說好不好笑？”

    “你騙人，這不可能是真的！”

    秦小小悲鳴一聲，手中匕首都已把握不住，輕聲落在地上。

    小七俯身撿起匕首，放回到秦小小面前，面帶微笑道：“拿好了，小姑娘。你若想給你爹娘報仇，更應該一刀殺了你的‘半父’才對。這天地不仁，從不分什么善惡好歹。你若想活得像個人，那就得拿起刀刃?！?/br>
    秦小小面露茫然之色，手指劇烈顫抖起來。

    “不要！小??！不要聽信這些妖人的鬼話，不要墮入魔道！”

    說話的卻是卓俊，掙扎著撲了過來，就待奪走秦小小手中的匕首。

    就在這一剎那，赤魔猛然暴起！

    他借機已經休息多時，反手就將卓俊右臂牢牢抓住，內勁一吐，就生撕下來，咬在口中。

    卓俊痛叫一聲，冷汗涔涔，摔落在地上，就昏迷了過去。

    秦小小眼神空洞，被他撲倒在地，沒有動彈。

    有了新鮮血液的滋補，赤魔勉強再次起身，臉色卻仍然蒼白。

    小七道：“看來你已是強弩之末?！?/br>
    赤魔質問道：“你還不動手幫我？！”

    “我助你取得天問；你助我生擒影中劍——我自然不會違約?！毙∑卟患膊恍?，慢慢走向不遠處的碎石，“只不過，你慣用暴力解決，我卻是舍不得的?！?/br>
    碎石之后，傅寒洲運功完畢，抹掉嘴角溢出的血跡，露出冷笑：“狂妄?！?/br>
    傅寒州睜開雙眼。

    只見那漆黑瞳仁間，隱隱閃爍過一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