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霞光透進窗戶照入, 使得大殿里的光景讓人看著溫和愜意。

    安神的青煙從三足銅爐內向緩緩升起環繞在四周。

    “沈易安舊部在永興軍攔截了軍報？夏國準備攻宋？這些消息你是從哪里聽來的？”皇帝皺著焦急的眉頭。

    桌前靜站的紫袍開口道：“難道只許太子殿下安插眼線在各地，就不允許臣在邊境有人嗎？”

    皇帝揉捏著右手，“你想做什么？”

    楚王看著一臉冷淡的皇帝, “臣想與陛下打一個賭?！?/br>
    “賭？”皇帝極不信任的凝著楚王。

    “賭，”與初春的暖陽相比，楚王的眸色則顯得有些灰暗, “陛下的三郎當朝皇太子殿下究竟能否勝任那個位置?！?/br>
    皇帝旋即冷笑一聲伸手摸向桌子上的玉璽, “你果然步步盤算也是為了它, 可是朕要怎么相信你呢？”

    “陛下可以不相信臣的話, 等到戰爭開始陛下也可以讓臣隨軍, 屆時, 臣就用這顆頭顱證明給陛下看?！?/br>
    皇帝被楚王這句話驚的抬起頭, 遲疑的看著她，“為了什么？”

    楚王端著袖子在胸前不假思索道：“她?！?/br>
    緊接著又道：“臣知道陛下不信任臣，也知道陛下不喜歡臣，所以無論如何, 無論太子多么庸碌, 陛下都不會立我?！?/br>
    “你既然知道，還敢跑來跟朕提要求？”

    楚王瞇起雙眼，旋即邁步朝前繞過桌案走到皇帝身側, 俯身低聲道：“因為宗仁, 是大哥的兒子?！?/br>
    皇帝側抬頭, 瞪著充血的老眼。

    楚王從容的走回桌前抻了抻袖子，鎮定不迫道：“陛下見過他了吧, 臣這樣說了后, 陛下現在回想起來是不是覺得很像？”楚王看著皇帝開始動容的臉色, “先皇后殿下為陛下誕下嫡長子, 初為人父的欣喜怎可能忘呢？長子初生的模樣，應該是父親大人記得最牢的吧?！?/br>
    楚王嫡子皇帝只見過一面，面容生的端莊，皇帝皺起憎惡的眉頭，“你們...”

    “孫鴻達是臣的人，陛下也可以像殺楊術一樣也將他殺了，臣同樣不會有怨言，只不過此事與楚王妃無關，是臣逼迫的她，這欺君之罪，臣一人承擔?！?/br>
    皇帝凝起雙目，“你一人承擔，你承擔得起么？”

    “臣自知死罪，但臣若不這樣做，以當今太子的手段，陛下比臣更清楚?！?/br>
    “廢太子對你...你應該沒有理由才對？”

    “在臣心里，臣救的不是廢太子的骨血，臣救的，只是前太子妃的骨血?！?/br>
    “太子妃李氏？”

    楚王抬起漸漸泛紅的眸子，“爹爹沒有受過別人的冷眼，也不知道兒想要的是什么，更不明白兒渴望什么?！?/br>
    李氏與燕王及楚王從前的事皇帝也有所聽聞，遂緩緩低下頭，看著桌子上的玉璽沉默不語。

    “還有，”楚王沉下一口氣走上前，從手里拿出一塊金符，“這是魏國公臨前交給臣的信物，西軍舊部皆識得?！背鯇⒔鸱f交到桌上。

    “但如今魏國公已去，僅憑一塊金符又能召回多少舊部之心呢，臣知道，現在陛下一言可定臣的生死，只要陛下想，臣便過不了今夜甚至出不了這道殿門?！?/br>
    皇帝陰沉著臉拿起桌上不足半個巴掌大的金符，上面只刻了一個簡單的蕭字。

    “臣知道，二哥死后，陛下最想傳位的人其實是廢太子，他雖是庸人，可卻是陛下眾子中最為孝順的一個?！背跣刺崞鹣聰[屈膝跪下，行稽首禮沉聲懇求道：“若兒戰死，請爹爹看在她是郡國夫人之女的份上，放過她?！?/br>
    皇帝抬起頭盯著俯首的楚王，盯了許久也沉默了許久，輕輕呼了一口氣道：“起來吧，今日，朕就當你沒有來過，”皇帝伸出手按著金符將其推向前，“把你的東西拿回去?！?/br>
    楚王將金符拿回，“爹爹…”

    “朕不會同情任何人，包括你，但也不會姑息養jian，包括太子，你去吧?！?/br>
    楚王后退了幾步，旋即跪下稽首，“陛下萬安?！?/br>
    皇帝抬手搭上額頭，沉悶著聲音，“踏出這一步，是生是死，朕，不會插手?！薄?/br>
    “戰場上刀劍無眼，六王此次隨軍出征下官有些擔憂?！眳尉S見楚王想的入神便問道：“六王在看什么呢？”

    呂維的話將楚王拉回神，輕輕搖頭道：“沒什么，師父放心吧，本王，”旋即看向垂拱殿正北明臺上的那張椅子，勾嘴道：“不會這么輕易就死在戰場上的?！?/br>
    ——————————

    楚王還沒回家準備出征，大內的詔書卻比他更快的到了楚王府。

    “門下，楚王深入民間治理郡縣，政績卓著，今替朕出征，孝心可嘉，其嫡長子衛宗仁時滿周歲，特進壽春郡王，賜紫衣玉帶，不另置府，仍由其母撫育?！?/br>
    跪接詔書的人顫抖著接詔書的手，“出征？”

    “是，西北戰起，陛下命殿帥為西討元帥率軍出征討伐，命六王隨軍?！毙俚墓賳T又笑瞇瞇的看著楚王妃腿側的小郡王，“陛下很是看重郡王，這一連兩道司封無一不是破例，我朝還沒有親王生前子嗣被封郡王的特例呢?！?/br>
    官員說的喜蕭幼清卻感受不到任何，她只覺得手里的這道詔書像催命符一般格外燙手。

    宣詔的官員走后沒多久楚王府門前再次響起馬蹄聲，楚王剛一入府察覺氣氛不對便加快了步子。

    中堂的桌子上擺著幾個裝一副的木盤，只不過里面盛的是鎧甲，一套紅色的朱漆山文甲。

    小六子從旁側走出，低著腦袋，“這是陛下剛剛差人送來的，說本來是御匠鑄造了給陛下親征用的，如今六王代替陛下出征，便將這鎧甲一并賜給您，先前還有吏部的人來傳旨，陛下冊了小郎君為壽春郡王?！?/br>
    楚王似并不意外的嘆了一口氣，“王妃想必也知道了吧？”

    小六子點頭，“這旨就是王妃接的?！?/br>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稍后將鎧甲送到東院來?！?/br>
    “阿郎這就要收拾走了嗎？”

    “慶州已失守了，三軍不可無主帥，所以今夜就要拔營?！?/br>
    小六子低下頭，“那讓六子隨您一起去吧，上不了戰場...讓六子當個后勤照顧您也可以?！?/br>
    楚王搖頭，“你留在府里照看好王妃與大郎，萬一我有什么不測，你是最熟悉京城事務的人，你記住，要聽...”

    “阿郎一定會平安回來的?！?/br>
    楚王停頓下，旋即點頭，“那是當然?！?/br>
    從中堂回到東北角院子的正房，楚王在門口猶豫了好一陣子。

    不等她推門，房門就自己開了，蕭幼清抬著頭，“王爺既然回來了，楞在門口是做什么？”

    “你都知道了？”

    蕭幼清點頭，旋即轉身入內，楚王便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哪兒，楚王便跟到哪兒，隨后看見衣箱里面收拾得齊整的衣物，四季常服。

    蕭幼清揪著一件衣裳，“他是不得你安生嗎？”

    “jiejie知道的，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出征皆以親王掛帥?！?/br>
    “可陛下卻讓你隨軍，讓…沈易安掛帥，不僅如此，我聽人說陛下將慶州失守的責任推給了爹爹，撤了舅舅的職事，爹爹接管翁翁手里的軍隊時陛下就想了法子分權，他這是公報私仇的昏君之舉?！笔捰浊鍖⒁路郫B好放下，“爹爹半生都在戰場上，因此我并不擔心，可是你，”蕭幼清轉過身凝著楚王，焦慮都刻在了眉頭，“你又不會打仗，更何況上陣殺敵?！?/br>
    楚王握起她的手，“我雖武藝不精，但是在軍中不用我陷陣殺敵的，就算要，我也有自保的方法，當然那些東西現在還不能拿出來，我雖弓箭射得不好，但是神臂弓還是會用的，jiejie別擔心?！?/br>
    “怎么能不擔心，你又不是哥哥那種武生?！笔捰浊迓裨沟?。

    她便將其一把摟過，“六郎答應jiejie一定平安歸來，”楚王低下頭俯在她耳側道：“無論有什么消息傳回，千萬千萬要保全自己，等我，相信我一定會回來的，好嗎？”

    蕭幼清抬頭，眨著范潤的眸子，旋即側頭含淚道：“你要是敢騙我，這輩子都跟你沒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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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殿內太子侍奉完湯藥便被皇帝遣退，內侍與宮人也都一起跟著退下，皇帝叫住韓汜。

    韓汜回過頭拱手，“陛下?！?/br>
    “韓卿對朕的決斷，有什么看法？”

    “天子圣明?！?/br>
    “朕不要奉承，朕要實話?！?/br>
    韓汜微微躬身，“西討元帥不過是臨時之職，戰停即撤，且還因此卸了其殿前司一職讓陛下收歸了禁軍，蕭顯符雖自幼隨陛下長大，但他人姓蕭，心也姓蕭?！?/br>
    “多年來的一塊心病，卻是因動蕩而安?！被实劾湫σ宦?，旋即又道：“沈易安受命出征，殿前司無帥，朕想不到合適的人選，聽說韓卿也是文武兼備的全才？”

    “陛下，臣是讀書人，射箭只是讀書之余所練，領兵打仗更是外行，若陛下實在沒有人選，臣倒是有一個人推薦?！?/br>
    “向朕舉薦你的人很多，但還沒聽到過你舉薦別人?！被实劭粗n汜，“什么人·？”

    “步軍都虞候李孝義?！?/br>
    皇帝當即冷下臉，“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臣知道，他是太子殿下的泰山，楚王的親舅舅，可正因為他有這兩層血濃于水的關系才能夠成為最合適的人選，且他的為人，陛下應該比臣更清楚，滿其貪欲，厚其賞賜，便能讓其效命?！?/br>
    皇帝正過腦袋，看著簾帳思量了許久，皇帝未作答復韓汜便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良久后皇帝才開口道：“卿在樞密院呆了許久，朕看你時常無事，朕再給你派個差事吧?！?/br>
    “是?！?/br>
    “蕭顯符撤下的皇城司一職，就由你兼任吧，掌宮門啟閉?！?/br>
    韓汜欲要回答，皇帝便又道：“莫要以為也是輕松的差事，若日后大內出了刺客可唯你是問?！?/br>
    “護衛圣駕安全臣豈敢以為是輕松之事，承蒙陛下垂愛信任，臣一定恪盡職守，唯奉君命?！?/br>
    “另外，楚王隨軍出征后派兵暗中保護楚王妃母子，出了差池朕也唯你是問?！?/br>
    “是?！?/br>
    “退下吧，召李孝義過來?！?/br>
    “是?！?/br>
    韓汜離去后皇帝后召見了步軍都虞候李孝義。

    李孝義緩緩步入偏殿，旋即在榻前跪下稽首，“臣李孝義，恭祝陛下圣躬萬福?！?/br>
    皇帝躺在榻上欲要起身，李孝義抬頭見狀連忙爬起，走上前扶著皇帝坐起靠在床頭，旋即又后退下離皇帝幾步遠垂手聽命，“愿陛下御體康健?！?/br>
    皇帝沉沉的呼了一口氣，“這些年，你可有怨吾？”

    李孝義輕輕抬頭，旋即跪拜下，“臣不敢?！?/br>
    皇帝側頭俯視著李孝義，“你有將才，文武兼備，是進士出身還是太宗欽點的武狀元，卻因連坐，也因朕一時之怒...”

    “父親觸怒陛下，本就是不赦之罪，臣為其子不敢為父開脫，有罪當罰，陛下仁德降下福澤赦臣一家，今又得陛下啟用，天恩浩蕩，臣無以為報，只愿往后追隨效命陛下左右，為君盡忠?！?/br>
    皇帝看著窗外透進來的光，“沈易安領兵出征，京畿內還留有一半戍守的禁軍，殿前司無帥，卿可愿擔此重任否？”

    李孝義猛然抬起頭，“既是君命，臣下不敢不從?！?/br>
    “好，即日起由你擔任殿前都指揮使一職總領殿前司，望卿恪盡職守，勿負朕命?！?/br>
    “天子萬歲，臣效死忠，萬不敢違君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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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城閉改名清平樂定檔4.6，里面的服化道很ok，諸位可以去看看（里面的服化道跟本文背景同時代，基本吻合。）粉宋這么多年，唯一部很期待的劇。

    小六之所以這么做，是他處于劣勢（斗不過爸爸?。?/br>
    另外有個小可愛的分析，啊呀，感覺是作者菌的小號（哈哈哈開玩笑。）這個文的發展是可以通過文章推理~

    【】這個里面多半是過去時的回憶或者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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