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定厥家
公堂之上, 氣氛凝固。 “遺憾的是,臣不僅沒有死,如今仍舊好好的出現在殿下您眼前, 如此, 想必殿下您的噩夢, 應該也會散去了...” “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陛下,這個人本該流放, 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將其放回...” “殿下,臣的話還沒有說完,您何必著急自供?” “你!”太子指著寺丞, 神色慌張。 幞頭上的直翅左右晃動,太師椅上的官員們倚身湊近小聲議論道:“原來大理寺左寺寺丞是太子殿下的人?!?/br> “那沈虞候的死...”推測的人怕落得個污蔑儲君的罪名,便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時隔一年, 皇帝親鞫的重開之案再度被搬出來,竟然與當朝太子有關。 “我想諸位臣工都很疑惑吧,為什么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丞竟然敢草率定罪朝廷重臣, 為什么案子在平反后, 這寺丞卻沒了蹤跡?!?/br> 大理寺丞跪朝皇帝, 俯首道:“罪臣死里逃生,自知罪無可赦, 今日得見圣天子, 萬不敢再犯欺君之罪?!?/br> 大理寺卿看著昔日的下屬, 又看著太子, 旋即面朝皇帝, “陛下, 這?” 太子大驚失色道:“陛下, 別聽這個罪人的信口胡言...” 皇帝面不改色的盯著正前方,“講!” 寺丞合著雙手貼地,再次叩首,“去年暮春,監生姜洛川一案,是由太子殿下所授意的,開封府將人帶到大理寺,將其列為京師百官交由大理寺左寺主審,又命罪臣將主審之職推脫給楚王好以此嫁禍楚王引恨姜家,其實姜監生的罪,不過是栽贓罷了,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精心謀劃,罪臣只是聽命行事?!?/br> 說罷,寺丞再次叩首,“至仲夏,馬軍都虞候被揭發謀反,罪臣知道他是國家重臣,罪臣也知道他原先是殿帥的麾下,所以罪臣便在審判前將此事告知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便授意讓罪臣以謀反罪定其死罪,并讓罪臣不要耽擱時間,且承諾罪臣,倘若事出太子殿下會保罪臣脫身,于是臣才...”寺丞重重磕下,“此一切罪過,臣不敢奢求陛下開恩,逃亡的一年里,罪臣未睡過一個安穩覺,每每思及,悔不當初,今不敢再逃,只望真相公之于眾,讓世人看看,我當朝太子的德行?!?/br> 寺丞的話說完,皇帝怒轉頭看向皇太子,太子旋即癱軟的倒在地上,看著公堂內坐滿的朝臣以及公堂之上怒目的皇帝,似覺得壓的自己快要窒息一般。 皇帝拍桌起身,怒聲質問道:“皇太子殿下,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皇太子癱倒在地上,抬頭仰視著皇帝模糊不清的臉,突然失聲顫笑。 皇帝瞪著雙眼吼道:“說話!” “臣,無話可說,請陛下,”太子撐著無力的身子,叩首道:“廢了臣吧!” 旋即便由幾個紫袍老臣站出,“陛下,儲君乃國本,廢儲之事不能草率,還是等到朝議之后再定奪吧?!?/br> 皇帝陰沉著臉,“將太子帶回東宮禁足,沒有朕的允許不準出東宮半步,”又看著一旁的趙王,“就由,趙王護送吧?!?/br> 趙王怔的抬頭,“是...是?!?/br> 隨著皇帝一同站起的文臣之列走出來一個緋袍,斥聲道:“栽贓臣民,構陷國家重臣,嫁禍親王,此數罪并罰足已廢儲,難道陛下,要讓一個無德之人繼承大統嗎?” “昔日楚王不過是頂撞了陛下幾句,卻被當廷杖責押入宗正寺,儲君如此行徑卻仍只是禁足,臣,請求陛下公允,請陛下,廢儲!”緋跑提起下擺跪下。 隨后便又有一干大臣出列,與其一同,“臣等,請求廢儲?!?/br> 廢儲的話一出,皇帝怒指著帶頭的緋袍,吼道:“陳煜,這是我衛家的天下,還是你們的天下?” 皇帝的怒聲嚇住了眾臣,使得紛紛下跪俯首,“臣等惶恐?!?/br> “這個天下,自然是天子之天下,為政以德,儲君德不配位,何以治天下,臣死諫,請陛下廢儲?!?/br> 皇帝走下,俯身拽起陳煜,“那你告訴朕,誰最合適這個位子,他嗎?”皇帝指著跪地的趙王。 趙王便拉聳著腦袋俯首,“臣不敢!” “還是楚王?”見陳煜撇過頭不再說話,皇帝將其松開,“來人,將這個逆臣給朕帶出去,將皇太子帶回東宮禁足思過,將東宮知經筵事以及所有經筵講官撤職查辦?!?/br> “至于廢儲一事?!被实坜D身低下頭冷冷看著太子,“等案子了結之后再做商議?!?/br> 又朝三司道:“剩下的,交由三位司法使吧,一切秉公處理?!?/br> “臣等領命?!?/br> 大理寺的衙門口被禁軍圍住,皇帝走后也帶走了禁軍,朝臣們也相繼離去,重歸寧靜的大理寺只剩下三位司法仍在繼續審案。 皇太子渾渾噩噩的從公堂內走出。 趙王冷冷的看著皇帝離去,這樣的罪都沒能讓皇帝廢儲,還要受命送太子回東宮,趙王咬牙道:“太子殿下,回宮吧?!?/br> 皇太子側頭看著趙王,旋即三步并做兩步走近猛然拽起趙王的衣襟,“都是你,你這個亂臣賊子,簡直歹毒至極!” 趙王將其一把推開,拂了拂衣襟,“大庭廣眾之下,殿下還是多注意些儀容的好?!?/br> 又朝一旁的禁軍道:“愣著做什么,還不送太子殿下回宮?” “是?!?/br> ———————————— 剛回到大內,皇帝便傳見了梁文傅。 “泄題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文傅叩首,“天子圣明,罪臣不敢欺君,臣,”梁文傅將頭貼在手背上,“是受了趙王之意?!?/br> “你是趙王的人?” “是,昔日禮部在大朝會之前弄丟了臣的狀投,回鄉補已經來不及,臣是解元,若錯過大朝會,怕是于春闈也要來不及,禮部的人因為臣是白身,并未給臣解決?!?/br> “所以最后是趙王替你出面解決的?” “是,罪臣說一句大話,罪臣寒窗苦讀多年,又在翰林院一年,陛下是圣天子,罪臣的能力,即便沒有泄題一事,罪臣亦能,金榜題名?!?/br> “如公堂上罪臣所言,皇太子殿下是儲君,他將題給臣,臣若是不受,知曉了泄題此等欺君的秘密,臣不但仕途要受阻,恐怕連性命也要不保了吧,所以臣受了,也將把柄給了太子殿下,來往的信件是偽造,是臣模仿了太子殿下的筆記,經貼與墨義則是趙王授意留下的太子罪證?!?/br> “趙王妃小產后,趙王認定是太子所為,便打算在圣人冊封大典完成后讓臣揭發太子泄題,同時趙王答應臣會保臣周全,可是后來又不知怎的突然改了主意,趙王讓臣不要輕舉妄動,仍舊蟄伏在太子身邊,聽候差遣?!?/br> 皇帝負手起身,走到梁文傅跟前,俯視道:“你既然是趙王的人,這樣出賣你的主子,就不怕他會除了你嗎?” “臣不是誰的人,臣,是陛下的臣子,所有之一切,皆是萬般無奈,臣不怕死,臣只求陛下能夠寬恕?!?/br> “朕不會殺你,也不會降罪于你,朕要你,”皇帝瞇起雙眼,“回到趙王身邊?!?/br> 梁文傅抬頭眨了眨眼睛,旋即重重磕頭,“罪臣,叩謝陛下不殺之恩,” 皇帝負手繞著他走了一圈,旋即轉著眼珠子撇向殿外的窗戶,直到一陣風拂過后再沒了任何動靜。 勾嘴笑道:“梁卿的話,已經被人聽見了?!?/br> 梁文傅再次抬頭,瞪著眼睛驚慌失色,“...” “不過,不是你主子的人?!?/br> ———————————— 案件后續的審理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宮門關閉前大理寺的官員帶著公文頻繁進出。 最后頂罪入獄的是當朝宰相,太子被幽禁于東宮,而梁文傅受再召入宮后卻換了一身緋色的公服大搖大擺的從大內走出。 “姑娘,大內來的消息?!?/br> 女使俯身在其耳側小聲轉達。 皇帝的心思不難猜,難猜的是他,蕭幼清疑道:“他是趙王的人,在太子那里反水并不奇怪,可是在皇帝跟前,為何要將趙王脫出,難道是為了保命嗎?” “莫不是,他其是姑爺的人?”喜春突然欣喜道:“那姑爺也太聰明了,都讓奴覺得不像是他了?!?/br> 女使的話似乎給蕭幼清提了個醒,冷下臉道:“是嗎?” ——咚咚!—咚咚!—— “姑娘,翰林學士求見?!?/br> 喜春打開門,“哪位翰林學士?” “他說是陛下剛升任的翰林學士,姓梁?!?/br> 蕭幼清聽后驚的站起,“梁?”于是朝門外快步走出。 一直到中堂,見到原本應該穿綠的人如今換了一身緋袍。 “下官,參見楚王妃?!?/br> “翰林學士?” 梁文傅放下手,直身笑道:“王妃不必驚慌,這只不過是陛下的恩典罷了?!?/br> “你來干什么?”蕭幼清垂下一只手背對。 梁文傅看了看左右,蕭幼清身側的女使便招手將他們遣退,最后自己也跟著從中堂退離。 “王妃不愧是世家之女,知書達理,就連府中下人的規矩都教的這般好?!?/br> “有話就直說?!?/br> 梁文傅便勾起嘴角,朝蕭幼清躬身,“陛下知道您有細作在大內了?!?/br> 蕭幼清轉過身,“你?” “下官曾經和六王說過,下官不僅可以是太子的人,趙王的人,還可以是,”梁文傅抬眼看著蕭幼清,“六王和您的人?!?/br> 蕭幼清旋即笑道:“無二臣之能,卻學二臣之事,就不怕下場比他們還慘嗎?” “怕,下官當然怕,可下官更怕人心,因此搏上一搏總比徹底絕望要好?!?/br> “我憑什么相信你?” 梁文傅合著袖子躬身,“下官不需要王妃信任,只要王妃記得下官有這份心就行,天色已晚,就不打擾王妃休息了,下官告退?!?/br> “哦對了,”才走沒幾步的梁文傅又回過頭,淺笑道:“楚王私自歸京一事,趙王已經知道了,待太子一事處理完,這舊賬,他會一起翻?!?/br> ※※※※※※※※※※※※※※※※※※※※ 二臣:指春秋楚亂臣費無極與鄢將師。 陛下:“兒子太蠢怎么辦?” 梁:“年度最佳細作!” 感謝在20200319 07:07:38~20200319 19:27: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東陵哈哈哈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核桃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