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定厥家
韓宅內的熱鬧散去后, 韓汜回到房中,將衣服換下。 “夜深了,縣主早些休息吧?!鼻屏艘谎坌聥D, 并不打算留在新房內。 “哼,不要以為你討得了陛下與爹爹的歡心,遲早, 我會戳穿你的真面目!, ” 韓汜將手端在腹前, 輕輕嘆了一口氣, “縣主才見過下官幾面而已, 奉旨成婚, 并非下官的本意?!?/br> 沅陵縣主低頭想了會兒, 好像的確是自己的父親將他綁入王府的。 “那好,既然你無意,我也無心,那么我們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 “對, 你不能過問我的事情, 而且要準許我自由出入,我呢,以后也不會過問你的事情, 就算你要納妾我也不管?!?/br> 韓汜輕輕皺眉, “韓景明只有妻, 且此生都不會納妾!” 沅陵縣主不解,“為什么, 你是怕我爹爹還是怕陛下?要是怕的話, 我可以幫你?!?/br> 韓汜搖頭, “后宅不寧, 多為男子多情所致,于家如此,于國更是,景明雖是寒門出身,但從未有過攀龍附鳳之想,所求不過是,天下安寧,四個字而已?!?/br> “哦?”沅陵縣主將花釵冠摘了從榻上起身,繞著韓汜走了一圈,“看不出來,你還心系著天下的百姓?” 旋即走到韓汜跟前,“你是陛下的臣子,所以陛下的話你不能違抗,那么現在我進了你的家門是你的妻子,那我的話,你會聽么?” 韓汜微微點頭,“韓汜的大人已故,入仕聽君命,婚后聽內人,宜室宜家?!?/br> “他們說如今朝中儲君失了人心,庶子奪嫡,我不喜歡趙王,我喜歡六哥哥,所以,如果我要你棄趙王選擇楚王呢?” 韓汜凝著雙眼,旋即輕輕閉攏,合手躬身道:“一臣不侍二主,唯有此,我不能聽縣主的?!?/br> 沅陵縣主便一把坐回床上,揣起雙手,“哼,我就知道,男人眼里永遠都是功名利祿?!?/br> “如果縣主記掛,就多去旁邊的王府走走吧,隔得近,兩步就到了,我是外朝臣子,不便去,縣主不同,且下個月月初,縣主的六哥哥就要去邊塞了?!?/br> “邊塞?” “陛下的旨意,外派,也可以說是,貶謫?!?/br> 建平八年,六月十五,皇太子衛曙壽誕,輟朝一日,于大內集英殿設家宴慶賀,又在東宮賜宴,命朝臣攜親眷赴宴。 太子歲整的壽誕,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幾乎盡數到齊,就連趙王也帶著趙王妃來了,宗室分支也派了人過來以表示對儲君的尊敬。 “楚王,楚王妃到!” 楚王夫婦攜手而來,將東宮賓客的視線引去,席間的嘈雜瞬間變得安靜。 皇太子從座上起身走下,親自上前迎接,心口不一的笑道:“哎呀,可把我家六哥盼到東宮來了,若是不是本宮這壽誕,都不知道六哥什么時候能賞臉過來呢?!?/br> 楚王只是輕輕一笑,旋即拱手,“祝太子殿下,千秋令節?!?/br> “哎,你我兄弟,這么多禮節做什么!” “殿下!”阿四匆匆走來,踮起腳在太子耳側伏了一陣子。 只見太子旋即瞇眼笑道:“本宮還有些事,六哥隨便坐,酒盡情喝就是,東宮管夠,都是大內的御酒?!?/br> “多謝殿下?!?/br> 太子離去后,楚王才轉向一旁的太子妃,低頭微微行禮道:“殿下的千秋,臣沒有親自來,臣...” “你有心,比什么都好?!碧渝叩匠蹂砬?,“不介意我將你的王妃帶入殿坐吧?” 楚王抬起手,旋即放下,拱手道:“臣不敢?!?/br> 太子妃將蕭幼清拉到了一個僻靜的庭院,也是一個栽滿花草的院子,此盛夏之際,綠樹成蔭,滿園花香隨清風撲鼻而來。 蕭幼清被她拉入內,為這院內的雅致所吸引,輕看了一眼后,不解的問道:“殿下是有什么話不便同六王說的么?” 太子妃松開她的手,搖頭道:“無關乎誰,我只是想同楚王妃你說說話而已?!?/br> “幼清?”蕭幼清看著太子妃。 “你看這里有滿院子盛開的花,可是能進來的人卻寥寥無幾,人也是一樣,能進去人心里的,這一生,又有幾個呢?” “幼清很想知道,殿下的心里...”蕭幼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再問下去,“每個人都有過去,但是不應該悲傷的過往一直裝在心里?!?/br> 太子妃只是輕輕搖頭,走到庭院中間人工開鑿的小池邊,水中有金紅色的鯉魚在游動嬉戲喜,隨著水面出現了一抹青紅,鯉魚驚嚇般的鉆入石縫中。 “人人都在說東宮不睦,說太子寵妾,獨寵陳良娣而冷落太子妃,以至于東宮的內侍與宮人們都去奉承良娣?!?/br> “陳良娣其實也是個可憐女子,她要的,是我不想要的!” 蕭幼清看著太子妃孤獨的身影,“我想,太子妃殿下人入了東宮,心恐怕,早就...” “二王的事,楚王與幼清說了一些,與東宮有關,所以幼清不明白,殿下既然有恨,為何不離開,徒留悲傷于心中獨自一人?” “與東宮有關,卻與人無關?!碧渝剡^頭,溫柔笑道:“也許有些人,看著并不那么壞,要看他對的是誰?!?/br> “殿下是幼清見過,除了母親以外,不,甚至是比母親還要溫柔的人?!睖厝岬淖屓诵奶?,明明能一眼就看出,卻又讓人無法去親近與關懷,是因為她的人,還是因為她的身份,蕭幼清說不清也道不明。 “楚王妃自己也是呢,那孩子能遇到你,也是他的幸運了?!?/br> “是我們的幸運!”蕭幼清肯定道。 太子妃抬眼,旋即低頭淺笑,“我倒是忘了,你們是情投意合,成了婚的兩個人!” “楚王妃今后有空可以常來,他們男人在朝堂上的爭斗,我不希望帶到后宅中來,如果你信我的話?!?/br> 蕭幼清點頭,“幼清會常來的?!?/br> “走吧,太子去接外祖了,一會兒回來也該開宴了?!?/br> “太子妃殿下!”蕭幼清轉身叫住太子妃,“六郎馬上要離京了,殿下不想單獨與她說說話么?” 太子妃沒有轉身,而是問道:“這是他讓你問的?” “不是,是幼清的私心?!?/br> 太子妃轉過身,輕聲問道:“你不怕么?” 蕭幼清搖頭,“我不怕,因為我信殿下,我也信她?!?/br> 她又看著太子妃道:“母親告訴我,與其苦苦哀求,不如放手靜待,這萬千人中,總會有一個,是赴你而來?!?/br> 太子妃微微顫著眸子,似想到了什么,“對了,我倒是忘了,你是姜夫人的女兒,姜夫人...也是一個奇女子呢?!?/br> “還以為殿下又要說,也是一個可憐之人?!?/br> 太子妃轉身笑道:“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憐之人?” “我拉著你出來這么久,六郎怕不是一會兒得跟我急,今日就不見他了,走吧?!闭f完,太子妃便緩緩轉身。 蕭幼清上前一步,拉住太子妃的手,“二王真正的死因,二王生前最信任的太子妃殿下您,應該知道吧?” 穿堂而來的風拂過庭院,吹動著衣角,吹過,滿眼悲傷的人,容顏憔悴! 時間往后推移,新火試的新茶也已經涼透,魚兒重新游回蓮下,悠然自得的嬉戲。 風總是不經意間悄悄拂過,朱漆長廊下的竹簾時而晃動,連著下面懸掛的紅穗一起。 太子妃平淡的眸中印著一雙微紅的眼睛,里面有不解,也有不懂,“您…知道實情,難道就不恨嗎?” “幼清不信您心中沒有恨,可也想不明白,若是心中有恨,為何能夠在此安然這般久?” “人死,只會徒增更多的悲傷,讓這世間又多了幾個落淚之人?!?/br>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幼清雖也不愿去害人,但是卻做不到能夠像殿下這般至善?!?/br> “其實,我若真是像你所言,我便不會告訴你事情的經過了,因為我知道你詢問的目的,并不是因為好奇?!碧渝鷾\淺笑道:“我這算不算是,借楚王妃的手呢?” 笑止后的人漸漸平靜下,“以六郎對他二哥的敬重,我想,他定然會對你提起?!?/br> “所以殿下在幼清大婚進宮請安的那天,故意在寒香閣前提起那件事么?”至此蕭幼清才憶起,太子妃那時眸中不是可惜,而是滿眼令人心疼的悲傷。 太子妃點頭,“陛下只會相信自己親眼所見,除非罪人能夠自己伏法說出!” “如果幼清能夠讓罪人親口說出呢?” 太子妃低頭,“二郎…是陛下最鐘愛的兒子,與對三郎從小的溺愛不一樣,那是一種父對子,君對臣的栽培,”勾嘴顫笑道:“若是知道自己錯殺,恐怕,會瘋吧!” “翁翁曾告訴幼清,二王若還在,便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這一切的罪首,只是那位自以為是的君王!” “我在宮里長大,當時的太后還只是先帝的一個妃子,先帝的皇后也是一位寬仁之主,外朝的爭斗終究帶進了內宮,而我...親眼目睹了這一切?!?/br> “所以殿下那日才對幼清說,君王之愛?” “太宗晚年的時候和陛下現在一樣,甚至對自己的結發妻都失去了信任!”太子妃看著蕭幼清,“其實,你也是怕的吧,不管他對你如何承諾?!?/br> “害怕又有什么用,我總不能,時時刻刻都拴著她,更何況,是將要站在權力最頂端的人!” 東宮的壽宴上皇太子將老翁迎入席座,隨后只看見楚王孤身一人,左右瞧了一周也沒有看見太子妃與楚王妃。 楚王好酒,只顧著低頭一個人喝悶酒,旋即頭頂被一片烏黑壓上,她便抬起頭,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br> 楚王剛抬頭,太子看著她如今越發神似的面孔差點嚇了一跳,“怎不見楚王妃?” “被太子妃殿下拉去說話了?!背醣犙劭粗?,平淡的眼里藏著一股看不見的殺心。 “我知道你對本宮有恨,翁翁所在的政事堂在準備調令,不出意外,你就要離開了!”太子看著楚王的眼里卻是滿滿的憎惡。 太子轉身背對,側頭冷冷道:“東宮的花苑,太子妃應該會在那兒,馬上要開宴了,勞煩六哥,替本宮將她們叫回來!” ※※※※※※※※※※※※※※※※※※※※ 韓舍人其實是個老婆奴…hhhh… 其實太子妃殿下認真起來也很恐怖?。?! 景明是韓汜的字。 我猜,你們要站太子妃和楚王妃了?。?! 感謝在20200309 20:09:50~20200310 07:17: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hui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東陵哈哈哈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游客418 10瓶;不吃藥就鬧 6瓶;思琂 5瓶;42121098、34520426、老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