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定厥家
剛入府還沒坐下的人又動身趕往了大內。 天子處理政務的偏殿里, 楚王跪在皇帝桌前。 皇帝將手中的奏疏放下,緩緩起身,走至楚王跟前, 冷冷俯視道:“人頭落地, 很可怕吧?” 楚王抬起頭, 血紅的眼里滿是怨恨,“為什么?” 皇帝俯下身,陰沉著臉道:“你終于, 肯顯露出真身了!”旋即直起身,“也真難為你了,十七年啊, 連朕都做不到呢!” 皇帝睜大眼睛怒問,“你想做什么,想把東京城鬧翻, 好一走了之嗎?” 見楚王不語,皇帝便抽搐著臉惡狠狠道:“你爹我,還沒老到能被自己的兒子算計了都不知道呢!” “陛下想要的結果, 就是表面的安寧么?”楚王瞪圓雙目直視著皇帝, “為了這個, 陛下連自己的親生骨rou都能當做棋子么?” 皇帝背轉過身,“我知道你心里有恨, 我也知道你比你的兩個哥哥都要出色, 但你還太年輕, 有很多事情都還沒有經歷過?!?/br> 皇帝負手, 看著桌案長嘆道:“還記得, 朕那天逼你發的那個毒誓么?” 不等楚王回答, 他又接著道:“因為朕, 從來都不信鬼神,朕,也不信命,你也不信,但是你會怕,會敬畏,那是因為,”皇帝轉過身,“你做了,讓你自己都害怕的事情!”皇帝逼近一步,語速極快道:“楊術,是因為你而死,那兩個女子,也是因為你而死!” “你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你以為你可以掌握一切,甚至以為,可以反過來利用朕,利用朕去抗衡太子,趙王,是,你很聰明,可是楚王,”皇帝怒目,大聲吼道:“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就連朕,就連朕也沒有想到呢,你大哥究竟怎么著你了,你要置他于死地?” 楚王抬頭與皇帝冷眼相對,“難道陛下只記得那□□臣發毒誓而忘了太子的所為么?” 皇帝鎖緊眉頭,“一個外姓女子...” 楚王當即打斷皇帝的話,質問道:“陛下的眼里除了權力,還剩什么?陛下的眼里,為了權力,還可以舍棄什么?” “是手足,是結發妻子,還是至親骨rou” 五十多年來,還從未有人在自己眼前說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皇帝盛怒的將她踹倒在地,怒吼道:“孽障!”緊接著俯身將楚王從地上拽起,瞪圓著雙眼怒視。 楚王的背后有什么,皇帝很清楚,旋即將其重重扔至地上,伸手指道:“你敢這么對你父親說話,你敢這樣說你的君王,若再給你機會,你是不是就要爬到朕的頭上弒父殺兄?” 楚王吃力的從地上爬起,冷冷的笑道:“所以陛下,又想像對二哥一樣,對臣么?”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皇帝轉身,從架上抽出鐵劍。 旋即劍指楚王的眉心,“你以為你是誰?”皇帝皺著臉,惡狠狠的瞪道。 楚王閉上眼,毫無畏懼,“臣不懼死,只是臣的王妃是郡國夫人的女兒,還希望陛下,高抬貴手!” 皇帝氣到鼓起腮幫子,卻又無可奈何,旋即沉沉的呼了一口氣,將劍扔至地上,挑起眉頭背過身,長嘆道:“你就這么,討厭朕么?” 楚王睜開眼,看著皇帝的背影,“究竟是臣討厭陛下,還是陛下,討厭臣?” “你明明知道太子背后有中書,你明明知道,趙王背后有殿前司與樞密院,若是朝中文武兩大班子斗起,這個國家...”皇帝轉過身,紅著雙眼,“你對的起,你的姓么?你對的起皇城外數萬萬的百姓么?” “陛下只是怕手中的權力失衡而已,用不著拿百姓恐嚇臣!” 皇帝看著楚王,便又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年少輕狂,“你回去吧,如果朕再看到你生事,就算是隆德公從西南回來勸阻,朕也絕不會手軟!” 皇帝走近楚王,俯下身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冷冷道:“朕不殺你,不是因為你是朕的兒子,而是因為你的王妃,不會允!” 皇帝撐起身子,轉身吼道:“滾!” 說到底,皇帝仍舊是怕手中權力失衡而已,楚王妃的身后站著蕭姜兩家,楚王似心冷的癱軟下,雙目微紅,“歷經太.祖太宗與陛下三朝才打下的基業,難道陛下甘愿讓它毀在一個庸人手里?” 皇帝負手背對,一言不發。 楚王便跪爬至他腳下,“難道爹爹真的愿意看到,看到一個庸人踩著兒子的頭顱,登上那個位子,毀了爹爹一手建立起的家業,毀了大宋嗎?” 皇帝回身低頭看著她,隨后蹲下,冷冷道:“你想說什么?” 不等楚王開口,皇帝便又道:“你想說,讓朕把江山交給你,你必定能振興家業,和睦宗室,開創盛世么?” 楚王瞪著眼,張嘴啞然。 皇帝勾嘴淺淺一笑,拍了拍楚王的臉,湊到她的耳畔,低聲道:“那么朕現在回答你,只要朕還在,這個儲君的人選,絕不可能是你!” 皇帝起身,負手走回座上,看著癱倒在地的楚王,“等此事全部了結,你就不必待在京城了,不用你請離,朕會命審官院,將你派到邊塞!” 皇帝拿起桌上的奏疏,欲要打開時又抬頭道:“對了,邊關路途遙遠,朕聽說楚王妃身子本就不好,舟車勞頓,你犯了錯,總不能讓人家跟著你一起受罪吃苦,所以朕會派人將她接到大內,與你母親同住?!?/br> 楚王驚愕的抬起頭,“爹爹…” “朕跟你,只有君臣!”皇帝看著一臉錯愕的楚王,俯身向前抵在桌沿上冷冷道:“一直以來,你心中不也是如此認為的么?” 皇帝拿起奏疏向椅子后靠下,翻看著淡淡道:“當然,朕也不會太絕情,下個月端午前要舉行冊后大典,來來回回折騰也麻煩,你就過了端午再走吧!” 冊后大典四個字使得楚王驚楞,宮中的風聲緊,皇帝也不曾與旁人透露,原來是用了皇后之位保下的太子,楚王突然苦笑。 皇帝并不意外的抬起頭,“雖寬限了你離開的時間,但外放的詔書,朕,想好了,隨時都可以下!” 皇帝的詔書一旦下達,便不會更改,近二十年來所有詔書皆是如此,翰林院的知制誥與門下省的給事中及臺諫官怕丟帽子皆不敢駁回與追回。 “你想走,朕還和四年前一樣讓你走,但是這一次,你想回來,朕是不會那么輕易讓你回來的!” 皇帝看著楚王白凈的臉上此刻布滿疑云,勾嘴道:“邊疆苦寒,不比四川,這個剩下的半個月,好好享受吧!” 皇帝眉眼間透露的兇狠,讓楚王驚恐的俯首拜下,“臣,謹遵圣諭!” 隨后緩緩起身從殿內走出,剛踏出門檻時,差點沒有站穩,還是殿口的趙慈將她扶住了,趙慈看著楚王嘴角的點點血印,大驚的心疼道:“六王這是?” 直到出殿從皇帝的視線中消失,楚王驚恐錯愕的臉旋即恢復如常,陰冷的朝殿內凝視了一眼。 趙慈一臉擔憂,小聲道:“陛下他又?” 楚王只是搖頭,“我沒事,回去躺躺就好了?!?/br> “哎喲,站斗站不穩了,這叫沒事呢?六王身子骨本就弱,陛下又是上過戰場的人?!被实圩杂纂S蕭懷德練習騎射,勤學武藝,至及冠時已經能在馬上擋下他數十槍。 “用不用小人去給您宣太醫?” 楚王搖頭,朝趙慈笑道:“趙翁不用擔心我,陛下沒怎么樣,只是方才咬破了唇而已?!?/br> 趙慈虛驚了一口氣,扶著她向臺階下走去,“這陛下也真是,自己的親骨rou,怎就下得了手呢?” “半月前太子殿下也是這般出來的,連魂兒都嚇沒了,小人問也什么都不說,只是一個勁兒的往東宮跑?!?/br> “下個月是太子而立之年歲整的千秋,還不知道辦不辦呢,陛下那兒也沒有個準話兒透出,往年這個時候內外諸司都已經開始籌備了?!?/br> 楚王停下腳突然怔住,“太子的誕辰嗎…”旋即回頭朝大殿瞧了一眼,“恩威并施,是他慣用的手段吧,所以這壽誕,怎會不辦!” 說罷,楚王便加快步子出了宮。 楚王府的中堂內,蕭幼清攥著雙手朝院口靜靜的站著,細長的眉毛輕輕攏起,好似在擔憂什么。 王府門口響起了車馬聲,聲音傳遞入內,歸來的人踏入庭院,蕭幼清便從中堂踏出,提著裙擺下了石階,走到楚王跟前,眼里透著著急。 “讓jiejie擔心了?!?/br> 蕭幼清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嘴角,心疼道:“他對自己的兒子,也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嗎?” 楚王輕呼了一口氣,“jiejie都知道了?” “不然,你又打算瞞著我么?” 楚王深吸著一口氣,走近她輕輕抱住。 兩邊跟隨的內侍以及女使見狀,便都識趣的從庭院退出去了。 楚王抱著她緩緩道:“我們兄弟里,最出色的,是我二哥!” “陛下最喜的,也是我二哥?!?/br> 對于太子與趙王,楚王從來不會將他們與自己說到一起,大內的事,尤其是內宮的秘聞,外人聽到的不過都是加以修飾了的傳聞罷了。 蕭幼清緩緩伸出手,不經意間擦到了她右手的胳膊,旋即聽見一聲小小的撕咬。 她便從她懷里掙脫,拉著她往院子東邊的長廊走去。 ※※※※※※※※※※※※※※※※※※※※ 祝各位jiejie們,節日…快樂? 小桓:“我爹踹我了!” 王妃jiejie:“以后踹回去?。?!” 小桓:“我沒有爹了…” 作者菌:“你還有媳婦兒!” 沒有韓汜的提醒,陛下頂多是懷疑小楚而已。 哎,娘不疼爹不愛的女主… 感謝在20200307 19:35:41~20200308 08:35: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是西瓜小超人的衣服 20瓶;老爺_在不在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