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定厥家
幾日前的東宮 蕭顯符從東宮走后, 皇太子衛曙將臉上涂抹的白.粉盡數抹去,起身怒瞪著雙眼一腳將殿內的桌椅踢翻。 又轉身朝著東宮以西的地方指道:“本宮可是他的嫡長子啊,本宮的母親是萬人敬仰的嫡皇后, 是他的結發妻子, 是自己他親口說的, 沒有人可以動搖我的地位,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怎可以出爾反爾?” “殿下, 莫要氣壞了身子?!眿D上前試圖寬慰。 太子怒紅著雙眼回頭看向陳良娣,“倘若你誕下的不是長子,楚王與趙王如今都已經娶了妻, 若皇太孫之位易做他人,那本宮的東宮之位豈不就...”太子不敢繼續說下去,雙手捧著驚恐的臉連連倒退, “本宮該怎么辦,本宮...” “不行,”太子垂下手甩開婦人跑到殿外朝殿外立侍的女史大吼, “太子詹事人呢, 還不快讓他滾來見本宮?” “回殿下, 林詹事去了崇文館,不在東宮?!?/br> “等他回來, 本宮一定要撤了他!”太子揚言道。 “殿下是想找梁狀元吧?”太子妃從長廊盡頭緩緩走來, 旋即將手里拿著的邸報交予一旁的女史, “狀元郎已被陛下破例親點入了翰林學士院在知制誥手下當差, 此刻應該在大內, 殿下就算讓太子詹事去找, 梁翰林也不可能在此時來東宮的?!?/br> 太子一把拿過女史手中的邸報, 翻看后瞪大了雙目,因為除了官員任職,還有一件皇家喜事更讓他惱怒,“陛下賜婚給沅陵了?” “是,揭榜的第二天,圣旨就下到了成王府?!?/br> “你們怎么不早告訴我?” 太子妃只是瞧了一眼殿內的陳良娣,并未答話。 太子旋即將邸報擰成一團,“成王可是你的親舅舅啊,你看看楚王妃的母舅,趙王的母舅,哪個不是幫襯自家人,而你,”太子指著太子妃,“本宮當初為什么要苦苦哀求著非你不娶,如今你在這東宮,有什么用?” 這般言辭,她似乎習以為常,于是轉過身朝前走去漠不關心道:“表親可比得過同宗?成王也姓衛呢?!?/br> “如果!”太子試圖喊住她,“本宮是說如果,如果最后贏的人是楚王,你說,他會放過身為嫂嫂的太子妃,你么?” 皇太子看著自己嫡妻的背影,瞇著眼睛冷嘲熱諷道:“不過,女子從來都不會成為帝位的阻礙,陛下是如此,本宮也是如此,本宮相信,楚王亦是!” 太子妃依舊沒有搭理他,只是在聽完后自顧的朝前走了,衛曙便握緊拳頭重重的砸向圓柱。 “本宮絕不能坐以待斃!”就在衛曙半瞇著深邃的眸子時,一名東宮藥藏局的內侍端著一碗湯藥出現在其視線內。 “殿下,醫官院那邊送了些補藥到藥藏局,楊醫使囑咐藥藏局侍奉殿下喝下?!?/br> “楊醫使…”他突然想了什么似的轉身跑入內,見陳良娣背對著坐在榻前,便作關懷的問道:“愛妃的身體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妾好的很,殿下...”良娣轉過頭,紅著眼眶,“殿下方才與太子妃殿下說的,可都是真的?”剛剛殿外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強忍著心中的酸澀問道。 太子便湊攏甩手摩挲著她的腰背安撫道:“剛剛說的只是氣她的話而已,愛妃現在身體不適,本宮讓他們將楊醫使喚來替你診脈?!?/br> “殿下,”陳良娣抓著衛曙的袖角,“妾真的沒有事?!?/br> 太子皺眉,似并未聽到一般,旋即用力強按著她躺下,“來,乖,你先躺下,楊醫使馬上就過來了?!闭f罷便起身出了殿,喚來詹事府的兩名官員。 —————————— 翰林醫官使聞訊東宮,便與從屬扔下手中原本在忙的事情急匆匆的趕往了東宮。 楊術提步跨入內,剛一進去就詢問左右道:“藥藏局每日一報,老夫看了脈案,今日良娣并無大礙,適才良娣可是吃了什么?或是聽了什么而動了胎氣么?” 楊術問著,但旁側的宮人并無答應,最后衛曙從屏風后走出,遣退了眾人。 楊術放慢腳步乃至止步,楞在原地不解道:“殿下?” “有沒有事,楊太醫把把脈就知道了?!?/br> “殿下莫要糊弄老臣了,事關皇長孫,此天家血脈,臣不敢有片刻疏忽?!?/br> “良娣沒有事,是本宮有事?!?/br> 楊術便從侍醫手中接過醫箱,“你先出去吧,到殿外等候?!?/br> “是?!?/br> 楊術走近,“殿下,請將手給臣?!?/br> 衛曙照做,隨后朝楊術道:“楊太醫,其實本宮的病早就好了?!?/br> “那殿下是?” “本宮的病,在這兒?!毙l曙將診脈的手收回,指著胸口道?!皸钐t是大內的老臣了,很多事不用本宮明說也應該知道?!?/br> “殿下借良娣腹中皇孫召臣來,看來是另有他事?!睏钚g便將手收回,起身退至一旁。 太子負起雙手,轉身背對著太醫道:“楊術,本宮如今是失了勢,但只要陛下一日沒有下詔廢黜,本宮便還是東宮太子,本宮是陛下唯一的嫡子,這個國家的正統繼承人,就算陛下想要廢黜,也不是一道詔書就能服眾的,本宮希望你明白?!?/br> 立嫡立長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若要廢黜,除非儲君犯下彌天大罪,然如此也要經過重臣商議,楊術自然明白,“臣,明白?!?/br> “那好,本宮問你,趙王府的脈是誰請的?” “臣從趙王幼時起與宿內醫師就負責為趙王診脈了,趙王出閣后,趙王府便由臣一人負責?!?/br> “楚王府呢?” “臣的下屬,孫副使?!?/br> 太子便走近,湊到楊術耳邊一陣嘀咕,“本宮要你...” 楊術瞪著眼睛大驚,“殿下,這...事關天家血脈,臣一屆小官,怎敢瞞報此等大事...”楊術深深皺著白眉,先是楚王,如今又是太子,楚王挾持了他唯一的兒子,太子又以君位相逼。 “楊太醫若識相,本宮得登大位后仍用你為醫官使總領翰林醫官院,且為你著書立傳,讓你配享太廟,受世人供奉?!?/br> “殿下,這...” 太子將手搭在楊術肩膀上,“本宮只不過是想第一時間知道,并未讓你隱瞞,你只要告訴本宮之后再向陛下稟報便是,只是一個順序,一刻鐘的時間,礙不了什么事的?!?/br> 楊術低下頭,只是一個順序,但那一刻鐘內能發生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衛曙深知楊術是圓滑之人,才敢如此大膽與他對話,見楊太醫害怕以及猶豫,他便又凌厲道:“醫官院雖歸翰林院,但如今的中書想要介入,也不算什么難事?!?/br> 楊術抬頭一驚,旋即合了袖子弓腰下,“臣,遵旨?!?/br> 見人應答,太子便笑道:“這就對了嘛,本宮也不會虧待楊太醫的,本宮知道楊太醫無子,妻子故去后也一直未續弦,故而本宮挑選了兩個姿色極佳的妙齡女子,今晚便送到?!?/br> “殿...”楊術為官數十年,也明白官場的黑暗,遂再次躬身,“臣,謝過皇太子殿下?!?/br> ———————————— 狀元郎的任命是皇帝于揭榜的次日欽點,其他進士則是等到了瓊林宴之后。 整個一日,接見的官員們一一退出,內侍也隨著走出,“韓舍人,陛下請您進去?!?/br> 綠袍官員頭戴直腳幞頭,端著雙袖在腹前緩緩跨入,旋即走到天子桌案前,俯首謝恩。 皇帝剛座下不久,注目凝視著新科榜眼,原本審官院所定,韓汜也是要出任通判監察地方的,不等韓汜開口謝恩,皇帝便問道:“知道朕為什么讓你做起居郎么?” “臣愚鈍,不敢妄加揣測圣意,天威莫測,臣只學了聽君命,行職事?!?/br> 皇帝微低下頭,笑道:“繼譽錄院抄錄的卷子后,朕又去看了原卷,朕看中了卿那一手秀外慧中的字?!被实鄱⒅辉ь^的人,“淡而不俗,沒有野心,也不甘埋沒?!?/br> “因為臣覺得,做個普普通通的小官能夠吃飽飯,已是極好?!?/br> 皇帝隨后大笑,“天下士子皆想登科,光耀門庭,終其一生也不能中進士者何其多,而卿這個榜眼,卻只是考來填飽肚子的?” “是,也不是?!?/br> “哦?” “臣事先是沒有想到過會在金榜留名的,因為臣省試差點落榜,因此還被恩主嫌棄了好一陣子?!表n汜直起身,說的很是平淡,“如今有幸被陛下看中,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這是孔孟之道,也是臣,自小所學之道?!?/br> 皇帝抬頭,出人意料的看著韓汜,旋即淺淺一笑,“想來你如今的恩主,當是大吃一驚吧?” “吃驚倒是沒有的,他只給了臣五個字?!?/br> 皇帝疑問的看著,“哦?” 韓汜舉起袖子,淡淡道:“高處不勝寒?!?/br> 皇帝便凝起雙眸盯道韓汜,“你那恩主?” 韓汜便再次俯首下,“是三王,臣不敢欺君,陛下寬宏,讓臣以罪人之身入朝,又讓臣以卑賤之身迎娶宗室女,臣,惶恐!” “朕的兒子,給了你什么好處?” 韓汜便將頭頂的官帽取下,“不曾給好處,而是,機遇?!?/br> “所以你?” “所以臣見到了陛下,成為了陛下的臣子,臣和恩主說,臣,只侍君王?!?/br> 皇帝起身,繞著韓汜走到他背后,“朕本來想將你放在身邊觀察一段時間再讓你去趙王府做趙王的僚屬,如今看來,讓你成為王府的僚屬,太過屈才,所以今后你就留在朕身邊吧?!?/br> “是,臣謝陛下看重?!?/br> 韓汜便跪直將帽子重新戴上。 “朕身邊,許久沒有年輕人當差了,起居郎,好好干?!被实蹨\笑著便提步朝前欲要出殿。 “是?!?/br> 臨到殿口,皇帝將手插在腰間的金帶上頓住,側頭瞇著眼睛道:“對了,你應該知道你即將迎娶的妻子,她的外祖是當朝樞密院使吧?” ※※※※※※※※※※※※※※※※※※※※ 楊太醫:我太難了! 這個樞密院使之前出現過~ 時間可能是穿插的,瓊林宴沒有寫,一般都在揭榜后的三天內~ 另外前面有一章錯誤,昨天修改了,就是陛下讓二叔帶的話,是冊立皇太孫,皇長孫是不需要冊立的。 感謝在20200225 19:08:45~20200226 09:03: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第一甲 5瓶;潛水的魚 2瓶;沂墀、松尾月葵、梨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