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定厥家
伯爵府的書房內,李孝義的幼女端去一碗羹,見父親眉梢上有些憂愁,“今日翁翁恢復了爵位,想是去大內謝恩了,爹爹怎的還這般愁眉苦臉?” 見到女兒,如今長大成人,也頗有幾分姿色,李孝義亮著眼睛,“宣兒可還記得允言嗎?” 多年未提起的名字,如今再提起時扔牽動著少女的心,“今日是允言表哥的冠禮,女兒當然記得,只是…” “邸報已經傳開,表哥如今叫衛桓,是楚王了,爹爹問起?” “宣兒,爹爹問你,你可喜歡你表哥?” 少女當即羞澀的低下頭,“翁翁說過,女兒這命是表哥救的,咱們家還欠著表哥一份恩情?!?/br> 看著低頭扭捏的女兒,他便明白了,“那爹爹將你許給楚王,如何?” 她心里自然是喜歡的,可又有些擔憂,黯然失色道:“表哥是親王,而我…” “他是親王不假,可他也是你的表哥,你翁翁如今恢復了爵位,他向來疼愛你,等你翁翁回來…只要他答應,去求德妃meimei…”李孝義的聲音越來越低,“如今太子與趙王斗的不可開交,官家只有三個兒子,說不定日后…” “爹爹再說什么呢?” 李孝義回過神來,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沒事,快日落,你翁翁也該回來了,去接你翁翁吧?!?/br> “好?!?/br> 山陰伯從馬車上下來,臉色并不是很好,回到家中看見桌上擺了一大堆的盒子。 “這是什么?” “回稟阿郎,您走后,有許多人來拜訪,這是他們送的?!?/br> 山陰伯瞇著眼睛,不恥的哼了一聲,“這人心真是…把這些東西按照單子,一一退還?!?/br> “是?!?/br> “翁翁?!?/br> “爹?!?/br> “是琳宣來了,”山陰伯只看了一眼兒子,旋即朝孫女招手。 “你們都下去吧?!?/br> “是?!?/br> “翁翁這是?” 山陰伯拉著孫女坐下,“翁翁且問你,如若讓你嫁進天家…” “爹,是不是meimei的意思?” “你閉嘴!” “嫁進天家?” 山陰伯點頭,“貴妃娘子與我說,楚王如今雖有恩寵,可也是架在刀刃上的,官家讓諸臣工之女參加楚王的冠禮,就是要替楚王選妃,楚王的性子你也知道,貴妃便想要你,嫁進楚王府,成為楚王妃,日后不論楚王成為了什么樣的人,你都始終要站在他的身旁,否則,我們李家…”山陰伯搖著頭,“你能做到嗎?” “我…” “若你能,貴妃娘子也向我擔保了,楚王今生只會有你這一位楚王妃,永不納妾,若不能,則另…” “我能!” “好孩子,楚王雖然玩鬧了些,可還算是個乖巧的孩子,待人也有禮?!?/br> “表哥是什么樣的人,孫兒知道的?!?/br> “好,我這就寫封書信,回應貴妃,她會向官家請旨賜婚的?!?/br> 李琳宣撲通一聲跪下,“孫兒謝翁翁成全?!?/br> “爹爹,meimei她成了貴妃,如今后位空缺,若是能再進一步,那楚王…” 山陰伯怒拍桌案,“你放肆!” “天家之事,豈是你能妄議的?” 李孝義很是不滿父親的畏縮,“男兒在世,自當建功立業,志存高遠,我如今蝸居在此,如同廢人一般?!?/br> 山陰伯起身,輕視其一眼,“志存高遠,就你?哼!” “宣兒?!?/br> “翁翁?!?/br> “隨我來?!?/br> 父親的不信與鄙夷都讓他心有不甘,滿眼通紅,“從小你就事事偏心大哥,如今大哥死了,你還是不肯正眼看我!” 山陰伯已經走遠,自然聽不見他的埋怨之言。 翌日,山陰伯的書信還未到大內,皇帝賜婚的旨意就下來了。 內侍省的人剛離開楚王府,衛桓便舉起了茶杯,想要一砸泄氣,可看了看身側那些自幼跟著她的女史與內侍,面懷隱憂,便又將茶杯放了回去。 這讓她們松了一大口氣,主子生氣砸東西泄憤,不但解不了氣,這些下人還要連著遭罪。 “阿郎您快消消氣,氣大傷身?!毙×影矒崃酥髯又?,又轉身,“你們先下去吧?!?/br> “是?!?/br> 衛桓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旋即笑了起來,“呵呵呵,原來那夜他找我下棋,便已經將我視為魚rou了?!?/br> “昨兒才行的冠禮,三道圣旨,這些人的動作還真是快?!毙l桓的腦海里不斷閃爍著幼時的記憶,二哥身死的下場讓她猛然一驚,“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她從座上起身,“這旨,我不能受!” “阿郎您要去哪兒?” “進宮?!?/br> “阿郎您現在是親王!”小六子大聲道,見主子止了步,他又道:“沒有旨意召見,您不能私自進宮,而且現在已逼近日落,宮門快下鑰了?!?/br> “不行,昭告天下之前,就還能讓陛下收回旨意,若晚了…”小六子沒能勸阻她,因為他不知道大婚對于衛桓意味著什么。 禁中,福寧殿。 “旨意下達了?!?/br> “從三省蓋完章就發出去了?!?/br> “總算了卻一樁事?!被实垩鲱^靠在椅子上。 “奴婢聽說昨兒個冠禮結束后,諸位大臣都在議論,說楚王的模樣,像極了陛下?!?/br> 聽著宦官的話,一向不茍言笑的皇帝也輕勾起了嘴角,“替他娶了蕭家的女兒,也不算虧待,就是不知他意下如何?!?/br> “開國公隨先帝征戰,楚王妃是他的嫡孫,想來楚王接了陛下的旨意,等會兒就要來謝恩了?!?/br> 皇帝瞧了一眼跟了自己四十余年的太監,“你呀你…” “陛下,趙王求見?!?/br> 衛桓駕馬,從楚王府一路狂奔至宣德門,宮門還未下鑰,看了看天邊的落日,離下鑰也快了。 “王爺,您不能進去!” 門就在眼前,卻被禁軍攔在腳下。 “讓我進去,我要見陛下?!?/br> “王爺,沒有旨意,您不能進宮!” “將軍,求你了,讓我進去!” “天子安危關系社稷,請末將先向陛下稟報?!?/br> 衛桓看著天色,“馬上要關宮門了,來不及了?!?/br> “何事這般喧嘩?” “太子殿下?!北妼⑿卸Y。 “本宮是來向陛下請安的,你們這是?” “是楚王要硬闖入宮?!?/br> “殿下,讓臣入宮吧!” 太子看了看西邊的紅光,又看著楚王的眼神,“大宋律法嚴明,六哥昨兒才冠禮,莫要胡鬧,宮門馬上要關了,快些回府去吧?!?/br> “太子殿下,臣有要事要見陛下!” 太子只是搖頭,不予答應,轉身朝宮內。 “哥!” 聲音震入耳中,使得太子停了腳步,轉身道:“自六郎離宮居住,已有五年不曾這般叫我了吧?!辈坏瘸踝孕薪忉?,他又道:“不過也是,你又去了四川三年,你嫂嫂常向我問起你,三年未見,還以為,你忘了這手足之情?!?/br> “讓他進去吧?!?/br> “殿下,可是陛下并未宣召楚王?!?/br> “此次六郎從四川回來,陛下看重,疼愛都不極,怎會不想見呢?!?/br>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出了事,本宮但著?!碧幽樕幊?,“難道皇城司真的姓蕭了?” 守將心驚,旋即揮手讓禁軍松開楚王,“是?!?/br> “多謝,”衛桓上前走了幾步,拱手,“大哥?!?/br> “快去吧,爹爹此時應該在福寧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