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即使是心志堅定的封天言也未必能夠做到。

    封天言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并且，他一直在朝著這個方向前進，但是，即使如此，偶爾有的時候，封天言也會感到茫然。

    在裴絕恢復記憶，向他約戰的時候，封天言就知道結果了。

    他們比斗的結果必定會是兩敗俱傷，無人可以存活下來。

    在這么多年里面，封天言和裴絕已經jiāo手過很多次了，雖然是有留手的jiāo手，但是封天言很清楚，他們兩人是誰也勝不了誰的。

    但是封天言還是答應了下來。

    明知結果，封天言還是答應了下來。

    封天言是在坦然赴死。

    而事實上，如果他不想死的話，他也完全是可以運用其他辦法的。

    他是皇帝，是一國之主，就算裴絕再怎么qiáng大，他也只是孤身一人而已，如果封天言不想應戰，裴絕也是拿他沒有辦法的。

    但是封天言沒有這么做。

    他擁有很多種身份，他是父母的兒子，是兒女的父親，是師父的徒弟，是學武之人，他更是屬下朝臣們的首領和帝王，是一國之主。

    但是在答應裴絕約戰的時候，他就只是封天言自己而已。

    他沒有去考慮他的任何身份，而僅僅是作為封天言個人答應了裴絕的約戰。

    因為封天言想要答應裴絕的約戰。

    他放下了一切，只為了自己的本心和裴絕進行最后的武斗。

    封天言手中的劍一劍刺入了裴絕的心臟，他的手沒有偏。

    裴絕的手cha入了封天言的胸口。他的手在貫穿封天言胸口的時候沾上了封天言的心口血。

    他們兩敗俱傷。

    誰都活不了了。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后悔，誰都沒有遺憾，只感到暢快。

    他們幾乎是在同時大笑了起來。

    聲波傳播到了很遠的地方，他們在臨死之前還造成了雪山上的一場雪崩。

    不久之后，封別云來到了仍舊站立在雪地上的裴絕和封天言的尸體前。

    封別云穿著一襲單薄的白衣，將兩人的尸體給抱走了。

    第386章 番外：花嵐的婚禮

    她曾經聽很多人說過這么一句話，女孩總是要比男孩早熟的。

    花嵐覺得這句話真的說得很對。

    她剛剛見到江林梵的時候，明明這個少年還要比他大兩歲，但是除了身高之外，她就完全看不出來這一點了。

    他真的好幼稚啊。

    花嵐有好多次都會這么想。但同時，花嵐也會覺得江林梵有一點點可愛。

    但是，現在花嵐卻覺得在那句話后面還應該有一句話是他們沒說出口的：男孩成熟起來也迅速地讓人意外。

    花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的臉頰白皙，還泛著一層粉紅。

    即使是看著鏡子當中的自己，花嵐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現在有多么的高興。

    即使再怎么努力掩飾，她臉上的喜悅也完全沒有褪下去。

    鏡子里的女孩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衣，這個女孩從內心發出的喜悅讓她變得美艷絕倫。

    花嵐一直都很喜歡穿紅衣，她喜歡那樣炙熱耀眼的顏色，她一直都認為這個顏色和她很配。

    但是那些紅衣服都不是嫁衣。

    這件衣服是與眾不同的。

    她今天就要嫁人了，嫁給那個她以前覺得幼稚又可愛的男孩。

    在今天之后，他們就不再是男孩和女孩了，他們的生命和生活連結成了一個整體，他們將要成為夫妻，一起面對今后的酸甜苦辣。

    花嵐感到隱隱有些恐懼，卻又躍躍yù試。

    因為是他，所以花嵐才能有勇氣面對今后未知的人生。

    花嵐的眼睛注視著那個朝著她邁步走來的男人。

    時間似乎才離他們初遇沒有過去多久，然而這個少年卻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臉上的稚嫩感已經完全消退了。

    花嵐感到臉頰在發熱，江林梵已經長大了，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她曾經見到過幼稚的、別扭的、bào躁的江林梵，然而現在的江林梵卻已經看不出以前那稚嫩的影子了。

    而今天，她將會嫁給他。

    時間帶來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江林梵明明就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可是他卻忽然成長為了一個讓她感到驚訝的男人。

    明明他的變化她都一直看在眼里。

    可是花嵐仍舊為此而感到驚訝不已。

    相比之下，她自己似乎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一直以來，都是她站在前面看著江林梵，可是不知不覺之間，江林梵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面去了。

    花嵐看著俊美無儔的江林梵，臉上露出了一個熱烈的笑容。

    花嵐在心里暗下決心：她絕不能讓江林梵專美于前。

    今天是你弟弟大喜的日子，你覺得高興嗎？豐別云就坐在江林悅的身旁，在看到江林悅一臉欣慰的神qíng，他出口問道。

    我當然覺得高興了。江林悅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給豐別云倒了一杯酒。

    豐別云看著江林悅一口飲進杯中的酒，問道，真的嗎？

    江林悅低著頭沒有回答，他慢吞吞地給自己倒著酒然后喝了下去。

    喝了幾杯之后，江林悅終于開口了，我當然覺得高興了，只是江林悅的臉上流露出了茫然的神qíng。

    豐別云沒有繼續問，他在等江林悅自己說。

    我只是感到有點心酸？我和林梵從小一起相依為命長大，我們在很長時間里面都可以說是對方最重要的人，而現在，林梵他成親了，從今天開始，他最重要的人就不是我了，我會從他最親近的人的位置上退下去。我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說，但是我還是為林梵感到高興的

    這很正常，真的。豐別云輕聲說道，你們兄弟兩個人的感qíng這么好，江林梵成親之后，你肯定會覺得有點不適應的。

    就比如說，如果以后某一天你要成親了，我也會感到不適應的，豐別云喝了口酒，然后就看到江林悅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唉？為什么提到我？成親這種事，我都完全沒想過。

    沒想過嗎？豐別云輕聲重復，道，那你得好好努力了啊?；蛘邠Q個例子，如果以后哪一天我成親了

    唉？江林悅蹙著眉頭，問道，別云你也要成親嗎？

    不，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豐別云說道，如果未來哪一天我要成親了，林悅你會怎么想呢？是高興地祝福我，還是像今天這樣一邊祝福一邊覺得心酸？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在乎這個，我們可是結拜兄弟，如果我們沒有成親，那么我們的關系一直都會非常親密，可如果有一天你我哪個人成親了，那我們即使關系再好，最親近的人都不會是對方了。

    我我也不知道江林悅緊緊皺著眉頭，手里也不自覺地握緊了酒杯，我肯定會覺得難過的吧？只是現在想想，我都覺得很不舒服

    江林悅繼續喝下一杯酒，眉眼間是苦惱不安的表qíng，如果到最后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會怎么樣呢？

    豐別云靜靜地看著江林悅喝酒。

    他們相識以來，豐別云幾乎很少看到江林悅喝酒，江林悅并不是個嗜酒之人，而今天，江林悅喝的酒已經太多了。

    對于從沒喝過這么多酒的人來說，這么喝肯定會喝醉的。

    然而，豐別云卻沒有阻止他。

    果然，很快，江林悅就喝醉了。

    喝醉了之后的江林悅酒品倒是很好，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絮絮叨叨，就是趴在桌上安安靜靜的。

    豐別云知道，江林悅喝醉了。

    為了他弟弟的這場婚禮，江林悅難得地穿上了平時從不會穿的顏色衣服。

    今天，豐別云眼里的都是一片紅色。

    不管是貼滿了紅色喜字的門窗，還是紅燈籠，紅衣服，豐別云所能夠見到的都是一片紅色。

    看到這片紅色的時候，豐別云忽然回想起了雪山之巔。

    那是一片雪白，白得剔透晶瑩，一望無際。

    如果只看眼前的話，肯定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

    那時候，是他上山將一同死去的封天言和裴絕抱下了山。

    那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雪白，只除了他們身上的血是紅色的。

    明明已經是非常黯淡的紅色，但是回想起來，豐別云卻覺得那抹紅色非常亮眼、非常鮮明。

    那個結局對封天言和裴絕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那么，對他來說，最好的結局是什么呢？

    豐別云還記得他來到江林悅的身邊，是出于怎么樣的目的。

    裴絕寶藏的消息傳出來之后，很長時間感到無趣的豐別云突然產生了興致。

    豐別云師承封天言，他年紀輕輕，武學實力就已經到達了巔峰。

    全天下，也只有那么少少的兩三人和他實力在伯仲之間。

    然而那幾個家伙卻都不可能拼盡全力和豐別云比斗一場。

    在寶藏消息傳出之前，豐別云的實力已經有一段日子毫無寸進了。

    也許是冥冥之中他產生了某種感應，于是豐別云來到了江湖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裴絕也可以算是他的師父，豐別云學到的武藝有一部分也是傳承自裴絕的絕學。

    豐別云來到了江林悅的身邊，開始了他漫不經心的旅途。

    江林悅真的是個很普通的人，武學天賦也只比普通上好上一籌而已，而豐別云卻是百年間難得一遇的武學天才。

    即使是和當年橫行江湖裴絕相比，他的天賦也是不下于對方的。

    對于豐別云來說，幾乎沒有人可以引起他在武學上的興趣。

    但是，不知不覺之間，豐別云卻被平凡又普通的江林悅所吸引了。

    當他們已經成為了結拜兄弟的那一刻，豐別云自己都對此感到有些驚訝。

    說實話，豐別云并不為此感到后悔。

    可正是因為不后悔，所以豐別云才感覺驚訝。

    豐別云一直都不是感qíng豐富的人。

    就連養他教他的封天言，豐別云都能夠冷靜地看待他和裴絕的最后一戰，甚至認為這是最好的結局。

    他連為他們流淚都沒有過。

    旁人若是知道了，恐怕還要認為豐別云是個冷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