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還要不要??？”池向臻拿著卡片問他。

    喬霖心頭涌起一陣帶著無措的脫力感。

    那是外婆給他的非常重要的東西，可現在，光是看見它，他的手指間便會產生溫熱的錯覺，那讓他心里一陣陣的惡心。

    “我幫你擦過了，”池向臻又說，“不管那個人用來做過什么，現在是干凈的?！?/br>
    他的補充讓喬霖愈發不適。

    “我不知道，”喬霖搖頭，推開了他的手，轉過身去，“晚點再說吧?！?/br>
    池向臻站在原地，繼續說道：“如果你還要的話，我……”

    喬霖突然一陣煩躁。他毫無征兆地大聲說道：“你好煩??！”

    池向臻的聲音戛然而止。

    “……對不起，”意識到了自己正在遷怒，喬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抹了把臉，“我的意思是，我想先去休息一會兒，過會兒再說好嗎？”

    他說話的時候沒敢回頭。

    幾秒后，池向臻的聲音再次響起：“行，去吧?！?/br>
    喬霖幾乎是逃一樣的快速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在打開房門時，口袋里的手機不合時宜的振動了起來。

    是他的外婆。

    猶豫了兩秒后，喬霖按下了接聽。

    “囝囝，現在方便聽電話嗎？”老人溫柔又和藹的聲音從聽筒里響起。

    “方便呀，當然方便?！?/br>
    喬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關上房門。從逐漸狹窄的門縫向外看去，池向臻依舊站在原地。

    他在看他。兩人視線相觸，喬霖不知為何一陣心虛，慌忙低下了頭。

    咔噠一聲輕響后，整個空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但好在，還有電話那一頭的外婆陪著他。

    老人打電話來也沒什么事，無非是想他了，要聽聽他的聲音。她照例問他累不累，叮囑他注意休息，又說盼著早點在電視上看到他。

    最難受的時候聽到最想念最近親的人的聲音，無疑是心靈上的巨大慰藉。喬霖躺在床上，哄著外婆也哄著自己，告訴她一切都好，讓她安心養病。

    可說著說著，又想掉眼淚。

    其實他很想告訴外婆，自己受委屈了，難以想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種變態，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了。他想像小時候那樣，抱著這個世界上最疼他的人撒嬌，盡情哭，然后被安慰。

    可惜不能。

    外婆終歸還是了解他，很快聽出了他語氣中隱藏的情緒，問他是不是遇上了不開心的事。

    想要全瞞過去太難了，什么都不說反而會讓外婆擔心。喬霖猶豫再三，試探性開口：“外婆，我好像把你給我的護身符弄丟了……”

    外婆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時竟帶著幾分笑意：“我還以為怎么了呢。掉了就掉了，以后外婆再幫你去求一個?！?/br>
    “可是……”喬霖咬了一下嘴唇，“會不會不太好??？”

    “怎么會呢，這是好事啊，說不定它已經幫你擋過一劫了，”外婆說，“對，肯定是這樣的，我得找時間去還個愿?！?/br>
    喬霖終于松了口氣，明明心里一陣暖，眼淚卻落了下來。他用袖子擦了擦臉，說道：“那也得過一陣，你身體好點再去。要不，你等我有空，我陪你?！?/br>
    “好啊，”外婆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行呀，我們囝囝現在是大明星了，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引發什么sao動??？”

    喬霖笑出了聲：“怎么可能啊，我才沒那么紅呢?！?/br>
    掛了電話，喬霖情緒緩和了許多。

    他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考慮自己是不是該去向池向臻道個歉。

    雖然不得其法還讓人煩躁，可人家畢竟是在關心他。一時情緒失控沖著大前輩撒氣發脾氣，有點不像話。

    喬霖深呼吸了兩口，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門邊。

    一拉開門，赫然看見門外就是抬著手正欲敲門的池向臻。兩人都嚇了一跳，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尷尬對視。

    盯著喬霖看了幾秒后，池向臻擰著眉問道：“你還好吧？”

    喬霖慌忙側過頭去躲避他的視線。他剛才又掉了不少眼淚，眼眶可能有點紅，被池向臻發現了。

    可真丟人，他想。

    “沒事啊，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剛醒，”他抹了把鼻子，沖池向臻擠出一個笑容，“臻哥你找我有事呀？”

    “就是，那個……”池向臻欲言又止。

    “如果是那個卡片的話，我還是決定不要了，”喬霖說，“謝謝你。還有剛才……”

    “你餓不餓？”池向臻打斷了他。

    節目組送來了晚餐。

    喬霖覺得餓，卻又沒什么胃口。饑腸轆轆，看著一桌佳肴，什么也不想碰。

    池向臻坐在他斜對面，每吃幾口，都要看他一眼。

    “很難受？”他問喬霖。

    喬霖遲搖頭：“沒有啊?？赡苁莿偛磐逻^，所以胃不舒服，才吃不下?！?/br>
    “不是，我是說情緒上，”池向臻說，“是不是很難受？”

    喬霖垂下視線，本能地否認：“還、還好吧……剛開始有點嚇到了而已?！?/br>
    “我沒想到你會反應那么大?！背叵蛘檎f。

    喬霖微微蹙起眉頭。他不是很想再討論這個話題，那會讓他回憶起當時的強烈不適感。

    而且，被當成一個膽小鬼的感覺也不好受。

    “主要是沒見過世面，”他故作輕松，“一回生兩回熟，開過眼界，以后再遇上就能穩住了?！?/br>
    “這種眼界還是算了，”池向臻說，“最好是別再遇上?！?/br>
    喬霖配合著笑了笑，沒接話。

    “我以前遇到過幾次類似的，但這么扭曲的也是第一次見?！背叵蛘橛终f。

    喬霖抬起頭來看他：“臻哥你……到底想說什么呀？”

    “沒什么啊，”池向臻也看他，“怕你鉆牛角尖，陪你聊聊?！?/br>
    喬霖呆滯了幾秒，移開了視線，笑容僵硬：“沒事的，我挺好的?！?/br>
    這一番好意，他實在承受不起。人都有不擅長的事，喬霖希望池向臻能趕緊認識到自己在這方面的欠缺，別再勉強，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可是池向臻非要開導他。

    “很正常的，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人的時候也挺慌的，”他看了喬霖一眼，“那時候大概跟你現在差不多大，你今年二十一對吧？”

    喬霖點頭。他方才還想著要立刻逃離，此刻他又對池向臻說的內容產生了幾分興趣：“那個人做什么了？”

    “有個男的，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家，每天給我寫信，”池向臻說，“不是寄過來的，上面沒貼郵票也沒蓋郵戳，就這么插在我家門縫里。每天都有，一開門啪一下掉地上?！?/br>
    “……然后呢？”

    “我報警了啊，”池向臻說，“可是他又不偷又不搶，也沒拿我怎么著，教育兩句就放出來了。完了還陰魂不散。我沒辦法，最后搬家了?！?/br>
    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可不難想象，當初必然是一番周折。

    喬霖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氣問道：“你……會不會覺得心里很不舒服，還有一點點害怕？”

    “有吧，”池向臻點頭，“心里瘆得慌。而且那個人挺滑稽的，我報警以后他又給我寫信，跟我說，‘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奇不奇怪，不然我該怎么辦，跟他打一架還是接受他和他談戀愛？”

    “呃……”喬霖接不上話了。

    “不過，他也就是整天貓在我家門口暗中觀察順便給我寫寫信，”池向臻說，“要是他也偷我的內褲還拿去穿我可能真的會打他?！?/br>
    喬霖表情瞬間僵硬：“……求你了，別說這個。我又想吐了?！?/br>
    “哦，不好意思，”池向臻清了清嗓子，“不提了?！?/br>
    喬霖看了他一眼，接著抬起手來也咳了兩聲清了一下嗓子，說道：“那個卡片……對我有特殊意義?？墒潜荒莻€變態碰過以后我實在是……我不舍得丟，又不想要，心里煩，一時沒控制住，才吼了你。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好意思啊?！?/br>
    現在，兩人身旁沒有攝影機。池向臻對他的善意必然是出自真心，想要試著開導他打開他的心結。剛受過傷害的人格外容易被打動，喬霖也想回報同等的真誠。

    在錄制節目的第一天，他曾幻想兩人在逐漸熟悉以后敞開心扉對話的樣子。而現在，或許正是一個歪打正著的好機會。

    “那是我外婆給我的，她病得很重的時候特地去廟里給我求來的，我很珍惜，”喬霖說，“雖然不一定真的能保佑我，但至少想外婆的時候我能看看它?！?/br>
    “啊，”池向臻有些驚訝的樣子，“抱歉，我不知道那你外婆的遺物，那你真的不要……”

    喬霖瞬間瞪大了眼睛：“我外婆還沒死呢！”

    池向臻立刻閉嘴。

    “我在你面前和她打了兩次電話叫了那么多聲外婆你都沒聽見嗎！”喬霖不自覺又大聲了。

    池向臻尷尬地移開了視線：“是嗎……”

    喬霖抬手捂住胸口，深呼吸。

    “我吃飽了?！彼f。

    作者有話說：

    池向臻：明明是自己說話誤導性太強還對我發脾氣。

    池向臻：唉。

    池向臻：算了，小孩子，又剛遇上這種事，不能和他一般計較。

    池向臻：……唉。

    第18章 哥

    喬霖的公司與節目組溝通過后，又征詢過喬霖本人的意見，同意按照原計劃繼續錄制。

    那樣的意外畢竟是小概率事件，犯罪嫌疑人已經被警方帶走，節目組也承諾會更重視對藝人的保護，中止錄制對雙方都是巨大損失，沒必要。

    喬霖也希望繼續，他最好能徹底把這件事蓋住，別傳出去。

    理由很單純，不希望被他外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