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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失笑一聲。 江玉樹伸手扯了扯被子,將自己埋進那方溫暖中,像一個被詛咒的孩子一樣孤苦單薄。落叔,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第五雄燁你果然夠狠! 落不秋抬腳剛yù出門。 空中一道飄渺的聲音傳來,他聽到了他聲音中的心痛、無奈、無助,不安 他說:我是不是個怪物?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游走人間半生的落不秋心突然疼痛不堪,一股難以言說的脹痛在喉間。 這個清雅公子從他遇見開始,始終堅毅不屈,縱使眼盲不明,他也還是讓自己活的像個正常人一樣;縱使身中蠱毒,每月施針苦痛,他也可以咬牙隱忍;縱使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他始終淺笑溫暖。 可此刻,落不秋忽然好想替他哭一場,就算不能哭,也可以幫他做一個正確的選擇 人處十丈軟紅,從來不能輕易選擇。 可他這次選擇關系到兩條xing命。 公子。落不秋收回離去的步子,走至榻邊,看著他蒼白的臉還有那雙帶有悲痛的眸子,安慰道:落叔行醫多年,什么病人沒見過。公子現在只是在下手中的病人。有病在下當醫。 江玉樹全身一震,吃驚看向落不秋盛滿慈愛的眸子:我只是病人?落叔不覺得我 落不秋慈愛一笑:落叔從醫公子那一刻起,就已經把公子當做自己的孩子。醫者父母心不是? 落叔江玉樹倦怠的闔了闔雙眼,朝他溫和一笑:多謝。 櫻花紛揚,和著微涼的雨落下,不斷滴落在身上。 在熟悉的哲蚌寺,卻是不同的地方,身邊的聲音告訴他,這個地方叫做lsquo;十里長橋rsquo;,只要手持紅綢在lsquo;十里長橋rsquo;走完的人會幸福一生,執手相伴。 手持三十六骨油紙傘,jīng靜佇立在十里長橋一端。 尋眼望去,長橋蜿蜒,周邊的樹上系滿了紅色的祈愿,在風雨中獨自搖擺,歷經歲月洗禮。 多少人來此走完十里長橋,又有多少人真的執手相伴? 就像那些紅色的祈愿是否真的能夠經歷風雨后依舊永垂不朽。 雨打在臉上,生疼;風欺凌櫻紅,放縱。 長橋那端是誰?是誰在慢慢向他走來? 炙熱的眸光灼人體膚,循著灼灼視線望去。 對視瞬間,長橋那端正站著一位少年。 玄衣少年負手而立,劍眉星目,遙遙望向天際,玄色衣衫為他俊朗的容顏鍍上一絲沉穩,仿若傲立九天被流光染就的鳳,俊美耀眼。 趙毅風?是他? 玄衣少年與他四目相對片刻,終于持傘走向白衣少年,從懷中拿出一只紅綢,緩緩遞到白衣少年手里,眼里的深qíng讓人沉淪。玉樹,桃葉渡旁,你我曾紅綢渡qíng。今十里長橋,我yù紅綢為引,執手相伴,你可愿意? 自己沒有推拒,尋眼看向手里的紅綢,輕輕闔了闔眼眸。手上力道加緊,握住那條紅綢。 玄衣少年闊步走起,在十里長橋,用紅綢牽著他,不管周遭人言,不顧人來人往。 漫天微涼的雨中,兩人手持紅綢走完十里長橋。 任由趙毅風將他拉到傘下,趙毅風深qíng的目光看著他,手qíng不自禁觸向雪衣公子清俊的容顏。 長橋走完瞬間,心里已經認可,此生執手相伴。 沒有推拒,也沒有迎合,只是緩緩閉上眼。臉上卻沒有溫柔的觸感,睜開眼,玄衣少年消失了,連帶著那方紅綢也不見。 蜿蜒的十里長橋只剩他一個人。 趙毅風凄苦的面容生生幻化在眼前,猶帶著無可奈何,和別離的心酸。他目光悲戚的看向自己,玉樹 江玉樹猛的睜眼! 幸福,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虛無縹緲的幻境。 如霧如煙的迷離。 微微一笑,心有不解:怎么會做這樣的夢 江玉樹怔怔的看向漫無邊際的黑夜,心里忽然覺得涼涼的,像缺了什么,空落落。 什么時候這么貪戀他給的溫度了? 夢總是在暗示著什么? 光怪陸離的夢境最后昭示的結局往往殘酷的不由人心控制。 這場夢,在說明什么? 為何他離去的樣子眼含悲戚? 清風夾雜山間青糙芳香飄入,絲絲寒涼chuī進,竟有些冷了。 秋天快過去了吧 他離去多久了? 腹部的疼痛已經散去,腦中還殘留著那一幕 他玄衣一揚,破世的霸氣,逃離的孤寂。 玉樹,你在這里等我,我 再難入眠,江玉樹拾衣穿戴而起。 公子。落不秋推門而入,適時點了蠟燭,將一碗藥放在了桌上。 江玉樹皺眉不解:落叔,這是? 安胎藥。落不秋坦白說:公子如果不想打掉孩子,在下只有窮盡一生醫術,竭力護全公子腹中孩子。 江玉樹負手而立窗邊,看向遙遠的夜空,銀河在空中橫跨,漫天星光璀璨。 他溫柔的話語猶在耳畔 我愿做你的眼睛,替你看遍世間美景。 若是他有個好歹,所說的、承諾的一切是不是都要成為蒼白無力的誓言? 趙毅風,我定會護你周全! 落叔,把孩子打掉吧。淡淡一句,如煙飄渺。 落不秋吃驚的瞪大雙眼:公子?! 公子想好了? 嗯。江玉樹平靜無波,眉睫靜楚:打掉腹中孩子,我重見光明,不用受蠱毒折磨。也能早些救他。夜空中的月亮給他鍍上了一層清冷:定王這次兇多吉少。我必須要回天傾一趟! 落不秋不明白了,為什么江玉樹要一直護全趙毅風。 曾經他試問他何不考慮和趙毅風在一起,他說他們可以是知音、是好友、是藍顏,卻唯獨不能在一起。 那現在這*之合,腹中孩子又算什么? 公子你就一直顧全定王,就不想北璃,北璃才是你的國啊。你這樣一直幫著天傾,幫著趙氏江山,那置北璃何地? 憤聲不甘:公子難道真的想放棄皇子身份,屈居他身下,甚至為他生兒育女? 落叔,你不懂他淺嘆一聲。有時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就是覺得和他在一起很放松,莫名的放松。而且這種感覺有點讓人貪戀。 清玉嘆息了一聲,看向落不秋的雙眼平靜如水,半點qíng緒也無。 只剩下如玉的溫、若冰的寒。 我答應過他,會陪他傲世天下。 落不秋知道他決定的不后悔,知道勸說無力,拿著蠟燭出去。 再次回來后,遞給他一碗藥:這是紅花,最快的辦法。 江玉樹細細看著那紅與黑jiāo織的汁液,口中一陣苦味翻騰。 這些年與藥糙為伴,是時候解脫了。伸手接過 卻發現藥碗定在落不秋手上。他不解:落叔,你這是作何? 落不秋手下力道加深,緊握碗底,心有不甘:公子,你真想好了,要打掉孩子? 江玉樹的眸中一絲堅決之氣閃過。 不容反抗,不能置喙。 眸光銳利、清寒。 似破鋒的淥水劍! 落不秋緩緩松了手,一聲嘆息:公子這是何苦呢? 他接過碗,失笑。將那碗帶有紅花的藥,一飲而盡。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碗落地,濺起碎片,這個夜注定不平靜。 江玉樹捂住腹部,依著g榻慢慢蹲下身。 腹中絞痛襲來,一陣一陣,似寒冷刺骨的湖水將他淹沒。 一滴一滴冷汗沿著他清俊的面容落下。 嘴唇顫抖,失血慘白,咬牙緊繃。 痛,常人不能懂。 落不秋心下一驚,伸手去扶。手上一陣粘滑。 一股血腥氣在室內蔓延。 尋眼下看白衣上,血妖嬈,猶帶悲戚。 抑制心中酸澀,他顫聲:公子,可還受的??? 江玉樹慘白著臉,朝他淺淺點頭:無妨!。輕闔眼眸,忍受腹中墜脹,他唇瓣微顫:落叔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落不秋眼有疼惜,抑制心中疼痛。朝他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