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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芳千古,血流成河。 永垂不朽,尸骨堆疊。 這場戰爭停不了,一旦打響。注定是宿命糾葛! 東方趙毅風顫聲喚他,此時這個傲氣的漢子哭的肆意,可那人終究還是沒了。 帳內安靜,膽寒衣提著一壺酒進來,遞給東方不羽,喏~~,借酒澆愁! 東方不羽滿臉淚水的抬頭,利落接過酒,掄起袖子猛灌。 所有人面色凝重,手執酒碗,齊聲道:大坑在天有靈,魂靈安兮,庇佑百邑。 齊齊傾倒酒碗,兄弟義氣! 東方,斯人已去,生者猶要建樹。走,和老子喝酒去!西門日天一把拽起傷懷的人。 膽寒衣伸著蘭花指,一股媚態勸解:大坑會明白的!活人還要活呀~~,你這樣子他也不安心啊~~ 東方不羽揩了揩眼淚,搭上西門日天的肩,恢復泰然:走!喝酒去,兄弟請客! 大坑,你在天有靈,是會保佑百邑的吧 消沉的氣氛一掃而空,眾將歡呼散去。 空空如也的帥帳,沒有那抹白色的影子。 全城大慶中,唯獨未有江玉樹。 趙毅風找到他時,江玉樹正一人靜靜的在城樓chuī著寒風,連披風都沒搭,身影蕭瑟單薄。一雙奏遍世間樂音的手正拿著一副畫像,白衣水袖上盡是黑色墨跡。 趙毅風靜靜站在他身后,沒有發聲。戰場上的江玉樹看不到,可他指揮果敢冷靜,沉穩睿智。 就連現在,他也是靜靜地,溫和從容,翩然儒雅。趙毅風看著這樣的他,心里突然被一股nongnong的酸楚包圍,壓抑的他喘不過氣來 江玉樹美麗的眼眸漸漸染上一層哀愁,眼眸空dòng的看向遠方,伸手感受風的溫度,觸碰戰場上他不能看見的一幕,細細感受,用力織造畫面。 幽咽低沉的簫聲在夜里飄dàng,讓人聽后心中發酸。 江玉樹的痛與他的愛,就像他的簫聲一樣,綿延悠長,需要靜靜地品,靜靜的聽,在激昂的簫聲下潛藏的或許就是他如水一般沉寂的qíng與愛,在他低沉的簫聲下或許就是他刻骨銘心的痛。 沒有人懂,世人只知他是lsquo;玉簫圣手rsquo;lsquo;清玉公子rsquo;,卻不知他蕭音中的細水長流,云起云滅。 可,趙毅風懂。 伸手接過他手里的墨畫 梅花凌寒開,清麗的女子嬌羞半掩,穿的是當初撫國公府那晚告白時的百花曵地裙。眼神中盡是溫柔。 玉樹的丹青依舊出神入化。趙毅風看著他,輕輕說。 江玉樹淡淡道:出神入化又如何?畫皮畫qíng難畫骨,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江玉樹沒了家,現在連meimei也沒有了 他輕輕合上眼,掩飾眸中傷痛:我只能記得她曾經的樣子,連她如何死的我都看不到。我看不到 趙毅風,我看不到,我連她最后一眼都看不到玉簫散落在地上,他落寞的表qíng看得趙毅風想哭 趙毅風只能定定的看著他,眼神中都是心疼,卻不知作何話講。 因為他深知也心知: 江玉樹不會接受自己的安慰他的脆弱從來不愿展現,他也不會輕易讓人幫他! 像曾經鳳和虛耗他身子時,他以命抵抗;家破人亡后,聲名速起揚名天下;眼盲失明后,dòng若觀火,翻手為云,掌控千里。 傲氣如他,自尊如他,溫和如他,堅毅如他,倔qiáng如他,怎會接受他人的勸解? 安慰的話在他眼中是施舍吧 趙毅風和他相處那么久,怎么會不知道。 從始至終,眼前的男人就是一朵幽柔迎風獨立的蘭,溫潤傲氣! 這一刻,趙毅風忽然有點羨慕江曉梅,至少江曉梅是他堂妹??v使恨了他,可能試出江玉樹的心思,讓他愧疚,在他心中留下一道痕跡。就算死,大抵也是一種幸福吧 而自己或許只能一直以知音的身份一直默默的守護在他身邊,甚至連lsquo;愛rsquo;都不能輕易開口,更遑論他心中是否有自己的存在 見他神qíng中滿是悲涼,趙毅風轉換話題:斯人已矣,生者猶要快然。何苦作繭自縛,困頓紅塵,徒添傷悲!說好的本帥活著回來玉樹與我高山流水,箏蕭合奏。本帥在此相邀,清玉公子可否答應? 躬身拾起玉簫遞過,靜候他接過。 愿為君故,誠爾所愿。江玉樹轉身,靜靜看著趙毅風,慢慢摸索接過玉簫,依舊是溫潤謙和,泠然風華的清玉公子。今夜你我對坐天明! 手握玉簫一端,趙毅風忽然覺得自己握住的玉簫像用盡了一生一世的力氣。也好似走過了滄海桑田歲月更替,一步一虔誠,才能觸到他的羽翼。 趙毅風從沒有聽過江玉樹把《劍魂》一詞chuī的如此激dàng人心,昂揚肆意。 手下的動作不停,配合著他。 見慣他的翩然淺笑,對待周邊人的溫和有禮,笑意悠然。今次便是痛痛快快的放任自己,都道曲由心生,聲樂傳人心。 他是心里壓抑苦極了吧 人生百事,像這樣高山流水,逍遙紅塵的日子又有多少。 紅塵中,紛擾道,qíng絲攜劍迎風。 江山謀與誰同,都散作虛空一夢。 叮叮叮叮叮!嗚~~~~~ 寂寥凡眼飛花,只劍擱淥水一泓 流光不黯傷痛,無聲輕觸誰眉峰。 咚咚咚咚咚吁 白衣雪,江湖事,縱qíng和你相擁,青冥劍破三尺,長劍拭蒼穹! 叮咚叮咚叮咚嗡!崩! 弦斷!嗆! 趙毅風江玉樹一驚,斷弦實非吉兆。 趙毅風臉色慘白的看著江玉樹,竭力壓低聲音,維持一絲平穩:無事,只是箏弦斷了。本帥再按一弦即可。 趙毅風,發生何事?你 玉樹無須擔憂,本帥這就去換弦,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負?說罷,撩衣起身,迅速下了城樓。 江玉樹在城樓上站了下半夜也沒有等到趙毅風回來。 他看不到 趙毅風在轉身繞過城樓時直直一栽,一口血吐,染血的戰袍早已被呼呼寒風凍結。 江玉樹后來才從謝易牙口中得知,昨晚趙毅風剛下戰場,左手臂膀上的傷口未來的及處理就來與自己和箏,chuī了大晚上的寒風,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熬,高熱風寒襲身 去給他送藥時,他聽見迷糊中的趙毅風對自己說了一句玉樹,別怕,有趙毅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這句話直到多年后,江玉樹想起來依舊會覺得溫暖心安。 他對自己說:玉樹,別怕,有趙毅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寒風肆意,臘梅含香。 天帝上了年紀,又在莫貴妃出過多消耗,寒風一場,臥病在榻。 帝王一病,朝臣慌了。 想天帝以文治國,最忌憚手握重兵之人,不然當初也不會稍稍眷顧落敗的撫國公府。更不會將皇后顧艷梅大哥安排在西境,莫貴妃二哥安排在東境,莫楓為丞相,顧文成為兵部尚書。 三大世家制掣,一旦雙方動亂,剩余一方坐收漁人之利。 天帝下的一手好棋。 看似散亂的官員安排,實則暗含心機,旗鼓相當。 如今,趙毅風手握重兵,在東境光芒大現。一旦和西境顧征手握的二十萬大軍聯合,共計六十萬大軍。兵部尚書又是趙毅風二舅,舉國兵力趙毅風已經盡數在握。 天帝雖然臥病在榻,但是心里清楚。 趙毅風手握重兵,一旦自己處理不慎,未等自己百年,皇室怕是要腥風血雨。自己寵愛的貴妃還有信任的二皇子怕是會成為刀下亡魂。 竭力閉了閉眼,悠悠一聲嘆,恍然憶起當年 他在乾元殿求自己時的傲氣不甘,一直跪了三日,雙腿膝蓋上的血染紅了乾元殿的大門,縱使如此,他為了那個男人放棄尊嚴求自己。 自己因為信道荒唐,鬧出一個舉國笑話,也讓他孤苦了十幾年,因為自己的風流成xing讓自己的孩子擔了代價。他心里有沒有恨? 自己殺了他二弟,又毀了江玉樹,他大抵是有怨的吧。 不然為什么自他開府后總是以諸事繁忙為由不愿見自己,甚至連作為一個后輩該有的關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