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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毅風臉色凝重,盡量壓抑語氣,不讓眼前的人聽出一絲變化。 本殿許久沒有品茶,也不知你這茶水何處取得? 男子摸了摸眼前茶甕,笑道:此水是去年的雪水,我又加了薄荷埋在地下,特為釀酒煮茶所用。殿下政事不順,江某煮茶一杯解心憂。嗯? 趙毅風眉目舒展,笑道:本殿果然是有口福之人,也不知清玉這還有多少寶貝? 男子淡淡道:山野鄉人,何來寶貝?殿下本就是困頓之人,江某更加談論不上。 說到寶貝,趙毅風臉色一沉,戶部那老不休似是和禮部串通好的,本殿才回來就被參了兩本,可惡!依這進展,只怕父皇會惱了。 江玉樹靜心傾聽,手上動作不停。 現今朝廷官員一代不如一代。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商賈氏族都避之不談,此乃國本危機。 男子說到最后,長嘆一聲,似是無可奈何。 趙毅風yīn沉著臉,很是不悅,本殿今日遞折子,讓父皇考慮革除世襲蔭蒽制,普及科舉取士,鼓勵朝廷用人。被一幫老臣罵的狗血淋頭,一個個口/誅/筆/伐。說本殿妄圖篡/政,居心不良。 殿下,喝茶。江玉樹適時遞來一杯茶。 茶的香氣暫時安撫狂躁氣息。 清玉,你怎么看?本殿想聽聽你的見解。 江玉樹端著一杯茶,在手中玩轉,偏頭看向趙毅風的方向。 趙毅風循著他的動作望過去,直直對進那雙沒有光亮的眸子,好似回到了當初大婚時。他孱弱,卻清亮的眸。 只是,如今 無奈的搖了搖頭,靜候江玉樹的答案。 江某不涉朝堂。不參/政事,只是鄉野之人。逍遙山水間,怎會懂得? 趙毅風執杯的手一顫,茶杯險些落地。 他還是在執著過去嗎? 清玉也太過謙虛。 江玉樹輕綴一口茶,手執玉簫,輕叩石桌。 殿下方法有助寒門子弟,科舉取士擴大朝廷用人規制,除舊革新,實乃造福萬民之舉。是國之擔當。 江玉樹給出了見解,趙毅風似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友。朗笑一聲。 清玉,你果真懂我。 江玉樹安靜煮茶。 趙毅風接著道:本殿和一幫老臣爭論不休,一幫老臣聯合,言之鑿鑿:本殿身處高位,不知民心所向,還說本殿成日無所事事,盡在山間游晃,品行不端。本殿西境歷練一年,誰敢置喙本殿?如今剛回來,一幫老臣就耐不住,可恨! 像趙毅風這般有文有武的傲世男兒,斂盡鋒芒,已實屬罕見。奈何?身處高位,每一步都是世人眼中典范。此番被參兩本,趙毅風心里何其憋悶?連帶著心qíng不好,說的話也不似剛才柔和。 江玉樹安靜聽他發泄完,笑著遞了杯茶,殿下喝茶,茶有安神平息效用。 趙毅風看著眼前白衣男子執杯的手。 白,隱隱可見纖細的脈絡游走。 可骨節修長,指甲很均勻。沾染秀氣,透著堅毅。這雙手有點像女子,但是不是。一招不慎,這雙手是會殺人的。 玉簫嗜血,血花飛濺。 男子接過,細品,沉淀。 殿下品行有待商榷,但朝臣說殿下不知民心所向,此乃無稽之談,實屬荒謬。 趙毅風聽到那句lsquo;有待商榷rsquo;劍眉一皺,那清玉如何看? 江玉樹淡淡道:殿下憂國憂民,是為在意。如若不在意,怎會在江某處一吐為快? 本殿手無兵權,六部與本殿未有jiāo集。何來禍及國本說法? 男子淺笑,放下手中的茶,殿下就沒有想過禮部和戶部背后? 如何不知?本殿二弟好本事! 江玉樹回想和趙清風的幾次見面,眉宇緊錯,櫻紅yù滴。 二殿下似乎不簡單。 趙毅風冷哼一聲,何止?本殿那位二弟野心勃勃,心思大著呢! 皇家國事私自談論,已是觸犯法規。江玉樹見說的太多,跳轉話題,殿下有什么心愿? 男子癡癡看著眼前的人,輾轉反問:有什么心愿? 清玉不知道本殿心愿嗎? 江玉樹笑道:殿下心思,江某不知。 趙毅風皺眉,安靜品茶。 我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和你一起坐等云起,靜看山河。 風過,櫻紅紛飛,落在兩人身上,波開緋紅的溫柔。 一朵櫻花落在江玉樹發絲上,趙毅風看到那朵緋紅,不由自主伸手去摘。卻突然一陣痛傳來?;乜匆谎?,玉簫直砍手肘。 你發上有櫻花。 男子收了蕭,伸手捋順發絲,撫落了那朵櫻花。 櫻紅再觸,仿若那年哲蚌寺。 殿下可還記得塵緣大師的話? 趙毅風怎會不知,只是當時未曾放在心上,如今再提,怕是有話。 本殿記得,不曾忘記。 殿下乃帝王之命,就沒想過爭取一次? 趙毅風身子一頓,他是要自己去奪嫡嗎?還是他自己不甘心,放不下? 清玉怎會說到此事?本殿從未有奪嫡心思。 江玉樹靜聽,伸手將手中的茶水倒掉。 江某所知,二殿下絕非善類。一旦君臨天下,怕是百姓之禍。 趙毅風賭氣般的話:本殿已然殃及國本,還會造福萬民嗎?本殿對皇位沒興趣。 江玉樹摸著玉簫,面上看不出波瀾,淡淡道:殿下不為天下考慮? 男子沉聲:高處不勝寒,本殿不喜寂寞。 寂寞 清雅男子呢喃。 只聽得他哀哀訴說,父皇身處高位,愛上了不該愛的,后妃算計,母后離心,朝臣施壓。他多孤獨。本殿不要像他那樣,那是噩夢! 江玉樹不說話,突然間覺得自己從來不懂眼前的男子。 殿下茶水喝了,煩心事江某也聽了,可是快意? 趙毅風見他笑的暖暖,玉簫在白衣上投出碧綠的影子?;腥婚g覺得他似下凡來的仙,來解救他的仙。 清玉真愿本殿君臨天下? 他低頭摸著玉簫,嘴角一抹篤定的笑,一記沉聲:民之福矣,國本所歸。 男子伸手,yù握玉簫,若本殿君臨天下,清玉可愿與本殿一道? 你可愿與我一道?你會和我一起嗎? 清雅男子感受到那抹探尋的動作,轉身避開,眉眼櫻紅妖冶,淡然道:殿下乃皇天貴胄,江某代天傾子民提前謝過。 他失落的收回手,定定的看著那支玉簫。如果可以,他希望玉簫那端是自己的手。 委婉的拒絕,像無數次的曾經,得不到答案。 院中樹影婆娑,月光皎潔,櫻紅炸亂。 他苦笑一聲。 待我君臨天下,我的身邊也只能是你。也只能是你,清玉 第50章 眼兒媚middot;鋒芒 【卷二:琉璃劫與君相逢】 第零七章:眼兒媚middot;鋒芒 天傾六年四月十三 天帝五十大壽 天帝壽宴,排場自是不用多說,百姓同樂,行人道賀,官員結伴,攜妻進宮,各國使臣,王公貴族各色人員都有,越是這個時候皇城守衛越是森嚴。 宮中守衛個個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此刻皇帝壽宴,為?;食前踩?,皆是如臨大敵般。對皇城進出的每一個人都細細盤查,不敢有絲毫怠慢。 一頂轎子穩穩出現在皇城門口。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侍衛頭子大喝,長年在此盤查還沒見過敢把轎子停在宮門的,如今見到這樣膽大的,難免沒有好言語。 更讓他不安的是抬轎子的四位大漢,身量魁實,穩如山鐘,白紗斗笠下的尖銳的目光告訴他這些人都是練家子,武藝不凡。 這一切不得不讓守門的人心生警惕。 謝易牙被那聲大喝嚇到,呆愣的看了一會兒侍衛長,定神后,走上前,拿出令牌,這是令牌,還請侍衛大哥放行。 侍衛頭子瞥了一眼謝易牙,沒好氣的顛了顛令牌,反復盤查后,發現沒有問題就將令牌拋給了謝易牙。 轎子里的人從始至終沒有露面也沒有說話,安靜的不尋常。 侍衛頭子狐疑的看著轎子,恨不得盯出一個窟窿來,沉聲道:皇城規矩,進城者,無論老幼,王侯貴族,都需下馬下轎,收劍解甲,步行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