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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德川家康在建立江戶幕府之后,為了保護戰國時代沒落的名家而設立了高家,其中也有三家織田氏的分支,不過都已經是織田氏分家了。 可以說,作為信長曾經的家臣和盟友,兩人對織田信長都有所虧欠。 也是這個原因,德川家茂才說冬彌可以不必向他行禮。 石谷大人之前是我失禮了。 連之前出言呵斥的稻葉正邦,說話都立刻客氣起來。 作為京都所司代的正官,他可不像松平信秀等人跟冬彌那么接近,再加上京都所司代一直被當做擺設,安平屋卻在兩個月內崛起,將京都治安理順得井井有條,他心中多少有些氣悶,之前才出言反駁。 然而,在知道冬彌是織田信長之后后,一切又有所不同,短期內崛起的安平屋就成了冬彌不負信長公血脈的表現,他自然也信服起來。 他的祖上稻葉良通及其子稻葉貞通都曾經仕官于信長,后來改仕過豐臣和德川。如果是普通的織田氏后人,他還不必如此客氣,然而對于德川家茂親言長得像信長的石谷冬彌,那又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了。 真是沒想到,能夠在這里見到信長公的后人。松平容保感嘆。 冬彌撓了撓臉頰,說道:嘛,其實那種幾百年前的掛軸畫得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啦,至少我就沒有從我家的畫軸里的祖先大人看出來有多么相像。 如果這話由其他人來說,肯定會讓人認為是對織田信長的不敬,但冬彌本人來說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德川家茂和松平容保聞言,都笑了起來。 待笑完了,德川家茂才正色道:不不,家康公所收藏的畫軸上的信長公,是他青年時代的畫軸,恐怕是兩位欽定清州同盟時所作,石谷大人與畫軸上的信長公十分相似,讓我一見到就想到了那幅畫。 聽說石谷大人出身播磨國,您的家族也在那里嗎?松平容保則是很有興趣地問道。 嗯,是本能寺之變后,一些織田氏后人脫離了本家之后到了播磨開始繁衍的,反正是個挺鄉下的地方 那您是怎么來到京都的? 嘛,其實我是正在旅行之中,去了很多地方,正好到了京都,結果盤纏用完了,總不能坐吃山空,我就想做點什么事賺錢咯,于是就開了安平屋 冬彌的實話實說又讓黑書院中響起一陣大笑,外圍守門的武士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著驚奇。 從石谷氏的歷史打開了話匣子,冬彌被德川家茂留下來聊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天。 其實德川家茂他們倒也不是沒見過織田氏后代,現在的高家中就有三支織田氏分家,只是幾百年的養尊處優下來,那些織田氏后裔與其他武家后裔也沒什么分別了。 而冬彌說話風趣幽默,旅行游歷讓他經歷豐富,說什么都不缺乏話題,在幕府將軍面前也是敢想敢說。 那些異世界和未來的世界的經歷,都可以假托是西洋國家發生的事,也算是解釋了為什么會有西洋人迪盧木多隨侍左右,隱去了一些關鍵之后,充滿奇想的經歷依舊讓德川家茂等人都時不時驚奇一番。 最后,德川家茂又留了他一頓晚飯,還特意將御臺所與石谷涼夏邀請同席,如果不是冬彌實在不能留宿二條城,才不舍地放他離開。 松平容保等人都早就回去了,德川家茂最后真誠地道:石谷大人,您去過那么多地方,還去過西洋,有個問題我想請教您的意見如今的日本和幕府,我們該何去何從呢? 這也是現在德川家茂最為苦惱的問題本源。 十年前,馬修middot;佩里的黑船打開了這個國家的大門,如今的他們正處于劇烈變化的時代中,很多時候只能隨波逐流。 然而作為幕府的首領,這個國家如今實質的執掌者,作為天塌了有高個子撐著的那個高個子,他又無法像那些普通的平民那樣,只是簡單地隨波逐流。 向來是憑借本能的冬彌難得思考了一下,雖然他并未真正去過這個時代的西洋國家,但這個問題,或許整個世界都沒有來自未來的他那么擁有發言權了。 然而,未來那樣的發展就一定是好的嗎? 歷史改變又會產生怎樣的后果呢? 會變得更好,還是變得更差? 最終,他還是說道:御所大人,我也不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選擇。不過,您只要按照您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吧時代會進行自己的選擇,留下正確的那一方。 第184章 教導 與去年的第一次上洛相比,德川家茂的第二次上洛要輕松許多。 政治局勢上, 御臺所和宮親子內親王發揮了她下嫁的初衷,作為聯系天皇和幕府的紐帶,新選組的活躍讓倒幕派的活動受到了遏制,京都氣氛整體向著有利于幕府的qíng勢發展。 加上安平屋導正京都治安的作用,如今可以說正是京都十年來最平靜的時刻。 如此一來, 除了完成參內和聯絡諸大名的政治任務,德川家茂有了大把時間可以過著悠閑的生活。 德川家茂似乎很喜歡冬彌的傳奇故事, 不過在冬彌第一次拒絕他的封賞后, 他就知道冬彌無意成為幕臣,顧及影響后,他仍舊每隔半個月到一個月請冬彌一次,或者出游祭拜泉涌寺、東本愿寺等, 或者觀看京都所司代下屬的武技表演。 冬彌是信長公之后的消息并沒有bào露出去,不過他與將軍德川家茂的親近還是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得出來的, 證據就是桂小五郎那邊不再試圖聯絡他了。 松平信秀也不敢再在冬彌面前托大, 直到冬彌主動約他出去喝酒,才在酒桌上杯酒泯恩仇,恢復了原本的態度即使如此, 他還是借著酒意喊了好幾次冬彌不厚道,不事先跟他說明。 反倒是新選組那邊并沒有什么反應,其實也是出身平民的他們缺乏上層的消息來源,也沒法真正接觸將軍的近身保衛,對此一無所知的緣故。 剩下的時間,冬彌則用來教導石谷涼夏。 父親大人,您不打算教我劍術嗎? 早就知道冬彌的劍術超卓,涼夏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冬彌卻遲遲沒有提起這一茬,令她有些疑惑。 對于涼夏的疑問,冬彌也做出了肯定的答復:是的,雖然什么時候修習劍道都永遠不會晚,但你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劍道,如果想如今從頭開始修行,必定要在這一道上耗費許多時間和jīng力才能有所成就,這會占去你學習其他東西的時間。 如果僅僅作為安平屋的掌舵人,能夠以武力壓服所有人,那當然是最好,這也是我所走的道路。但如果做不到這一點的話,僅僅就守成來說,一個完全不會武力的大將比半吊子水平的大將更為有利。 石谷涼夏極為聰明,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如果說安平屋的開創時期,更需要石谷冬彌這樣qiáng有力的領導者去開拓進取,壓服所有不服者,在手握數百人的武士隊伍之后,如今的安平屋大將則更看重品行和手腕。 她身為不會武的弱女子,這是弱點,也是一個優點。 弱點在于她沒法像冬彌那樣,用最簡單粗bào的手段壓服那些武士;而優點則在于沒有人會qiáng硬地要求一個女子必須武力qiáng橫。 普天之下所有勢力的建立,都必須有一個qiáng有力的開創者,壓服四方,建立自己的時代,然而對于一個已經建立之后的勢力,更重要的是內政和外jiāo以及綜合治理的能力。 這就好像開創江戶幕府的德川家康必須是無雙的武將,但諸如德川家茂這樣后繼者,武術和戰略早就已經不是最必要的了,更重要的是治理這個天下的能力。 這可以說是開國之君和中興之主的差別。 對于安平屋來說,石谷冬彌就是這支勢力的開國之君,而作為他的繼承人石谷涼夏所應該做的,并不是繼續跟隨冬彌的腳步,而是成為一位中興之主。 涼夏,你覺得要成為安平屋的大將的話,最重要的一點是什么? 石谷涼夏仔細地思考,首先被排除的是武力值,然后,根據她的想法是判斷力嗎,父親大人? 也可以這么說,有一點搭邊吧。冬彌攏起雙手,說道:確切的說,是知人善任,當然,這也需要你的判斷力去決斷,誰才是那個正確的人。 石谷涼夏吐了吐舌頭,知人善任結果還真是只有一點搭邊啊 找到了對的人,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看著他把一切做好就行。 一邊抱著白手套旁聽的迪盧木多,聽到這里忍不住莞爾而笑。 怎么了,迪盧木多先生?涼夏奇怪地問道,這位與養父形影不離的西洋人家臣,雖然面對冬彌時還是很溫柔的,但對其他人、尤其是女xing則是不茍言笑居多。 從這一點看,涼夏真心覺得他們兩個有那樣的傳言并不奇怪,雖然很接近兩人的她也明白,傳言就只是傳言而已。 不,我只是覺得這可真是冬彌大人的經驗之談。英靈憋著笑意正色回答。 嘿嘿冬彌卻是很明白他在笑什么,只得嘿笑著撓了撓臉頰。 石谷涼夏:??? 對于冬彌來說,不論是開國之君還是中興之主,他都有足夠的經驗前者就不必說了,后者他也受到了祖父石谷氏本家繼承人的完全教育,因此他完全有資格教導涼夏該如何去做這個中興之主。 雖然看不慣他的人,或許會說他常年在外,只是把族內事務推給了霧崎冬夜,把道場事務推給了石谷清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事實因此兩者的繁盛都與石谷冬彌無關,就是一頭豬當這個家督和當主,石谷氏和御我流也能發展下去。 然而,當真如此嗎? 當一個人手握家督權力時,真能忍受讓霧崎冬夜統管一切,而不是自己獨攬大權嗎? 石谷清造并非沒當過御我流當主,但當時御我流也只是眾多古武術界普通的一支。 真正讓石谷御我流有如今聲名的,正是冬彌接任當主后,將各方前來打算踩他這個16歲當主一腳的踢館者全部擊敗的事跡。 不論過程如何,事實都是石谷氏家族和御我流道場確實在冬彌手中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