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叁上學期，學校給每個高叁學生發了畢業志向表。

    她以前很少思考未來的路，但最近終于有了需要做出人生抉擇的實感。

    她和旬北川說起這事：“我在想要不要學醫……”

    “我以為你一直都有這個想法?！?/br>
    “為什么??？”

    “你外公的原因？”

    “哦，家傳手藝啊……”

    “我記得這種事一般會建議和父母商量?！彼蝗煌断乱粋€驚雷。

    “……我不知道怎么開口?！彼癫畔肫饋?，“你以前和父母商量了？”

    “沒有?！?/br>
    “好吧，我懂了?！彼静痪邆鋮⒖純r值。

    ———

    向南提前通知了向行和南雯琴，周五的時候，這對夫妻雙雙回到家里。

    不意外的，他們對她表現出絕對的尊重。

    然而向南依然覺得有說不出的異樣，明明他們的做法無可指摘，她陷在沙發里，忍不住問出長久的疑惑：“你們真的把我當做自己的孩子嗎？”

    “當然，”兩人毫不猶豫地回答。

    “可是你們從來不真正關心我，從小把我放在外公外婆那，等我懂事了又把我從他們身邊帶走……”她忍不住開始吐露自己埋藏心底的怨憤。

    “不是的……”南雯琴從來沒看到過她這樣的一面，明明她一向對什么都不在意的，可為什么偏偏計較起來，“你  小時候也同意的啊……”

    “是啊，”少女忍不住自嘲地哼了一聲，“我不想讓你們覺得我不乖，我也以為你們很快就會來接我?！?/br>
    而向行在一旁一言不發，沉默地抿著唇。

    “小南，爸爸mama不是故意的，我們只是想給你一個更好的條件……”南雯琴的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這個干練的女人曾經下意識遺忘了和孩子之間的不協調，努力戴著完美的面具，可日積月累產生的裂縫在當下讓面具碎裂。

    她知道的，作為父母的他們確實想給自己更好的條件，可他們確實忘記了她的心里也渴望父母更多的關注和愛護。

    向南連帶著衣襟抓皺手中的意向表，深吸一口氣：“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我清楚你們是為了我，可是為什么小時候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呢，長大之后又疏離到什么都要我自己決定呢？”

    一旁的中年男人終于張開了口，卻只能說出：“不是的……”和妻子相比，他更加疏于表達情感。

    “爸爸mama是愛你的，我們也后悔錯過陪伴你，可是后來想要彌補，你又不需要了……”南雯琴的聲音有點哽咽，“你總是在拒絕我們的靠近不是嗎？”

    “是……”向南仰了仰頭，她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也有點顫抖，“可是你們根本不知道……我為什么……我每次想讓你們陪我，你們總是有事……你們總是和我說對不起……”

    她又想到當初漸行漸遠的朋友，她現在已經漸漸明白人生路上誰都不會和自己永遠在一起，可是那時的她不明白這個道理。童年友誼的斷裂，讓她甚至不敢問大人，是不是爸爸mama最后也會忘了自己，她只能提前一步封閉自己，不讓自己會因為外界的變化而受傷。

    “對不起……”南雯琴又重復了一遍，她靠近少女，將她摟近懷里，“是mama的錯……”

    向南抓住她的衣擺，低低地哭出聲。

    向行默默地站起身，拍了拍女兒的背，走到陽臺抽出一支煙點燃。

    ———

    即便和父母說開了，向南也明白很多東西不是能馬上就改變的，畢竟習慣已經養成了?？闪硪环矫?，她慶幸自己的自由的。

    她最終發了消息給王韻如：

    ——王jiejie，我最近在填志愿表，有點迷茫，能和你聊聊嗎？

    沒想到對方立刻打了電話過來，她有點受寵若驚：“你那邊現在應該還很晚吧，我還想等你看到再回我?！?/br>
    王韻如笑起來，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沒事，我在研究室呢?！?/br>
    “哦，”向南有點不好意思，“你現在方便嗎？”

    “方便的，你現在就要填志愿了？”

    “沒，這邊由個意向表，但是我想要提前想好，不然到時候慌慌張張的?！?/br>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嗎？”她開口詢問。

    “我不知道，但是旬北川問我是不是想當醫生……”

    “不想嗎？”

    “想過吧?！泵髅髟谘贝媲皼]有承認，可對著王韻如她卻敢承認了，“可是我不確定……”

    “你很年輕，有很多可能性，”王韻如的話語像溫熱的流水，不緊不慢，“我之前和你說過，我的父母對我有其他的期待，但是我不愿意，只能孤注一擲，但是你不一樣，不是嗎？”

    向南點點頭：“是的?！毕蛐泻湍霄┣偎闶峭耆白鹬亍彼南敕?。

    “你有試錯的機會，不用害怕未來會遇到的挫折，你的身后會有人一直在支持你，直到你自己能獨當一面……”她的聲音隱約有艷羨，“你很幸運，不是嗎？”

    向南雖然隱約明白家人會是自己的支撐，可現在才終于有勇氣面對，她也終于想要嘗試著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的選擇了。

    她和旬北川說起這事，對方的話里冒著酸：“恭喜?！?/br>
    “嗯？”她總感覺電話對面的男人語調怪怪的，“你不對勁?！?/br>
    “怎么不對勁？”

    “酸酸的……”

    “……”他不得不承認她嗅覺敏銳，“是啊，你找別人商量我是感覺有點奇怪……”

    “哦……”向南幸災樂禍，嘻嘻笑著，“你吃醋了？”

    “是啊，”她看不到，他反而承認地果斷，“但是我也很高興你有了目標，反正我沒有參考價值……”

    “……”怎么還陰陽怪氣的，她又故意道，“是啊是啊，我們川川最厲害啦，吾等凡人望塵莫及……”

    “哼?！彼衤牪怀鏊频?，還驕傲起來。

    “……”你好sao啊，向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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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想過不寫這些，向南會在以后的成長中解決這些問題，可是想讓她的成長更明顯一點，就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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