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生走過去，耳朵貼著墻面，能隱約聽見那陣鋼琴音不斷響起，像是一個鬧鈴，沒有人按下它就不會停止。

    可對面是一堵空墻，他的旁邊沒有鄰居。

    程澤生再次走出公寓，站在那堵墻面前，伸出手輕輕觸碰。

    忽然，墻壁極其輕微的震顫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外力擊打在上面。程澤生左右張望，整條走廊只有他一人，不可能會有誰能讓這堵墻產生這種現象。

    何危咬著唇，又一拳砸在墻上，全身被潰敗和無力感籠罩著。

    程澤生。

    何危閉上眼，在心里默默低語。

    程澤生緩緩收回手，盯著那堵白墻看了數秒，最后又回到屋子里。

    幻覺越來越嚴重了。

    第88章 斷裂的世界

    “你在被捕之前和我說的話, 還記得嗎？”何危雙手抱臂，居高臨下看著雙手被拷在一起的犯人。

    李誠貴坐在審訊椅上，思索片刻搖頭：“警官, 我說什么了？能給點提示嗎？”

    何危身體前傾，低聲道：“你說——是誰幫過你?！?/br>
    “沒有吧, 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 能找誰幫忙?！崩钫\貴以為何危又是來詐他的，“何警官，我真的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筆錄里面連標點符號都是真的?！?/br>
    何危繼續問：“犯案手法也是你自己想的？沒有道聽途說？”

    “這個真沒有, 想出這些方法的時候我還小小得意一陣，感覺比柯南厲害, 呵呵?！?/br>
    “……”何危無語，弄不懂這有什么可自豪的，犯罪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這些榮光等著留到監獄里沾沾自喜去吧。

    從審訊室里出來, 何危被鄭福睿叫去, 收到一把新宿舍的鑰匙。

    “喏, 新公寓下來了，已經有人搬進去了，你也抓緊吧?！?/br>
    何危拿起鑰匙一看，上面寫的是“405”, 在原本的404對面。他并沒有鄭局長意想中的欣喜, 而是盯著鑰匙出神，喃喃道：“為什么沒有404？”

    鄭福睿舉著陶瓷茶缸, 摸著啤酒肚：“這我哪知道，得去問公寓的設計師, 可能是因為避諱吧，兩個4，多不吉利?！?/br>
    “家具都置辦好了嗎？”何危頓了頓，“如果是我弟弟幫忙的話，你告訴我就行，我不會說的?！?/br>
    “哎，怎么和你弟弟扯上了？家具都是我和幼清去挑的！”鄭福睿食指敲敲桌子，“我家丫頭眼光好得不得了，保證你住進去會喜歡的?！?/br>
    何危笑了笑，沒說話，鑰匙揣進口袋里轉身離開。鄭福?？傆X得他狀態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怪在哪里。

    辦公室里，何危擺弄著手里的鑰匙，一張俏麗的美人臉出現在門口，彎著眉眼：“今晚加班嗎？”

    何危搖搖頭，手里也沒案子，正好去新公寓看看。

    聽說他要去新公寓，鄭幼清食指點著下巴，笑靨如花：“去仔細看看，明天記得夸我?！?/br>
    “肯定要夸，老鄭說都是你挑的，眼光不錯?！?/br>
    “那是自然，我選什么眼光都很好?！编嵱浊逡庥兴?，何?？嘈Γ骸拔乙呀洓]得選了?！?/br>
    通過李誠貴和新公寓的事，足以證明第一個循環已經不存在，現在所有的事情發展都是按照他第二次回溯之后的情況在延續。

    包括程圳清也不在，兩個平行世界被切斷，他可以確定這個世界不會再有多余的何危，也不會再有多余的程澤生。

    下班之后，何危開車去未來域，再次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堵墻前，這次沒有駐足多久，轉身打開405的門。

    隨著防盜門被緩緩推開，顏色清新的家具和窗簾讓人耳目一新，淡淡的果綠色，入眼到處都是一片生機。這里的格局和404完全相反，已經完全不是那個他所熟悉的公寓，包括墻上的鐘，也不是帶著黃銅鐘擺的石英鐘，而是為了和家具配套的一個盤面雕刻著獼猴桃的水果鐘。

    坐在陌生的沙發上，何危似乎累極了，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他閉著眼，回想和程澤生一起滾在沙發床肢體糾纏的場景，每一個親吻和撫摸那么逼真、那么熾熱，僅僅只是回憶，頸部的肌膚似乎都記得被唇印烙得guntang。

    怎么能這么輕易就被抹去？

    何危睜開眼，拿起外套快步離開，打給連景淵：“在家里等我，一個小時之內到?！?/br>
    ———

    何危去之前，習慣性從寵物店買好足量的貓罐頭和零食，結果連景淵開門之后，一只體型嬌小、渾身雪白的茶杯犬一蹦一跳跑出來，坐在玄關歪頭看著他。

    何危愣了愣，連景淵的聲音響起：“怎么一眨眼就不見了？小短腿跑得還挺快?！?/br>
    他走出來，發現茶杯犬正在和何危大眼瞪小眼，便將它抱起來：“來啦，帶的什么？”

    何危盯著茶杯犬，又看看家里：“斯蒂芬呢？”

    “斯蒂芬是誰？這里只有薛定諤，乳名雪雪?！边B景淵捏著茶杯犬的爪子晃了晃，“雪雪，來打個招呼?！?/br>
    何危心情復雜，感覺自己帶來的罐頭和零食毫無用武之地。沒想到現實竟會如此殘酷，連那只陪他一起度過數個冰冷夜晚的溫柔布偶也會消失不見，讓他寄托感情的第二條系帶也徹底崩斷。

    “你怎么買的貓罐頭??？”連景淵打開袋子哭笑不得，“聽誰說我養貓了？我連養狗都沒告訴別人?！?/br>
    “我如果說，你之前一直在養一只叫斯蒂芬的布偶貓，你會不會相信？”何危扶著額，露出苦笑，“亂了亂了，我已經徹底亂了?！?/br>
    連景淵幫他倒一杯茶，讓他有事情坐下慢慢說。何危找不到誰能傾訴，告訴別人或許會被當成瘋子，告訴連景淵也許程度會好一些，僅僅會被認為“辦案壓力過大，需要休息”而已。

    何危說了一半，連景淵的表情已經從平靜變為驚奇，果真問他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產生幻覺。何危很確定的說：“我沒有瘋，精神狀態很正常，我所告訴你的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只不過現在一切都變樣了?！?/br>
    他低頭，看著臥在腳邊的薛定諤：“包括寵物，我和斯蒂芬相處那么久，怎么可能是假的?！?/br>
    “但是……”連景淵苦笑，“阿危，你也找不到能夠證明你經歷過時間循環的證據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