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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側首望入了他的眼里,冷然道:余無語,你果然有膽色,可惜沒有義。 蘇夢枕一向不懷疑兄弟,只是事已至此,余無語的背叛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且蘇夢枕到現在都沒有從余無語眼中發現真正的懼意,這讓他神色中帶上了一郁燥的寒傲,沉聲道:現在,你來告訴我,我一向待你不薄,因何你臉也不變就將六個分舵四百多人,連骨頭不剩地賣給了六分半堂? 余無語垂下頭,嘴里嗡了一嗡,卻沒有說出話來。 而事到如今,王小石哪里還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他并沒有看熱鬧的心思,也沒有想和金風細雨樓扯上什么關系的意愿,當下便低聲對白愁飛道:那是他們金風細雨樓內的糾葛,我們還是避一避的好。 白愁飛看他一眼道:外面還在下雨。 白愁飛見王小石躊躇了一下,又帶著往日里的傲氣道:開封府也不全然都是他們的天下,且我們腳下占得位置也絕不算多。 王小石雖看上去沒什么城府的模樣,但并不代表他對京城中的事一無所知,像現在他就被白愁飛一句話給提醒了:這苦水鋪一向是六分半堂的重地,蘇公子在此處捉人,可算得上是深入虎xué。不過聽蘇夢枕所言,他是為了那個朝著六分半堂反水的叛徒而來,而且還牽連到那么多人,蘇夢枕作為樓主以身涉險也就很能說得過去了。 這么一想,王小石頓時覺得蘇夢枕作為一樓樓主,能做到這個地步,那他對部下可以稱得上很好了。 白愁飛想得卻更多,王小石說得不錯,苦水鋪一向是六分半堂的重地,那沒道理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蘇夢枕都深入此地了,六分半堂卻沒有半分動作?當然了,這件事也可以反過來想,蘇夢枕作為一樓樓主竟敢深入敵腹,不可能沒有其他的安排,說不定這是他誘六分半堂來攻的計謀?不管是哪種可能,白愁飛都隱隱覺得此事不會那么簡單,而他竟隱隱有幾分期待。 白愁飛從踏入江湖一來,已有八年之久,而他的武功若是來排行,絕對能稱得上一流,可他卻是沒有成名,最起碼沒有以白愁飛這個名號成名過。 因為白愁飛覺得他一旦要成名,他就要成大名,小名小利他是不會放在眼里的。也正是這樣,所以白愁飛便不惜把知道他有絕世武功的人除去。 而現在,白愁飛隱隱覺得或許他一直在等的那個機會要來了。 事實上,接下來的發展正如白愁飛所猜測的,并不那么簡單。 在蘇夢枕質問余無語時,師無愧仍舊守在臺階前,而沃夫子先前隨著花無錯將余無語背進來,也跟著走了進來,他并沒有靠上近前,而是站在一側,看樣子是在盯著王小石和白愁飛,以防這兩個不知來路的人猝然發難。 而花無錯從剛才站起來后,就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并沒有在此時表功的意向。倒是茶花,他脾氣向來有點直,比誰都看不過余無語的背叛,對余無語如今毫無悔改的態度也很惱怒,此時便叱道:你說你怎么對得起公子,對得起樓子里被你變成孤兒寡母的千多人! 余無語原本一直不言語,此時驀地抬起頭來:你真的要我說? 好,我說。 余無語深吸一口氣,可他接下來卻沒說他為何要反水,而是道:你們就壞在要我說這一關節上! 說完他就倏地彈了起來,要知道先前花無錯可是當著大家的面,點了余無語身上好幾處xué道,按理說他是不可能動彈的,更遑論像現在這樣一彈而起,甚至他手中還多出了一柄淬了劇毒的青刃,在他忽然彈起的同時,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cha入到茶花的腹部。 為了更加保險,余無語在把那把刀捅進茶花腹部的同時,更要再往上劃去,務必讓茶花傷到肺腑,讓淬在匕首上的劇毒更快的蔓延開來。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不,嚴格來說,是有一道刀氣更快。 那刀氣來的毫無道理,因為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余無語竟然還能驟然發難,就連蘇夢枕都有幾分意想不到,這必然會讓他來不及反應,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更不用說余無語的動作是那么的迅捷。 可那刀氣就那么到來,帶著一抹紅,順帶還帶起了余無語的腦袋。 余無語的腦袋從他身上滾落在地,他臉上的表qíng還是先前要捅死茶花時的狠戾,都來不及做出應對。不過若是他能有時間做出應對的話,那他定然會想: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很可惜他連做出這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但他的同伴替他做了余無語明明被花無錯點了xué道,可他卻是像根本就沒有被點中xué道的模樣,這已經明擺著說明花無錯其實是和余無語這個叛徒,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而花無錯確實是。 他在余無語動手的下一息里,就一低頭朝著蘇夢枕發she他背上的暗器。他背上至少有二十五個暗器,而且每一個暗器上都涂上了奇毒,又全是勁弩所發she的,可以說是務必做到快、準、毒,讓蘇夢枕避無可避,閃無可閃,最好二十五個暗器全都she中蘇夢枕。 花無錯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即便蘇夢枕會因為余無語的突然動手而分心,還因為要去救援茶花而再分一分,他也不可能避不了,但花無錯本就沒指望二十五個暗器全都she中蘇夢枕,只最起碼有那么一兩個能讓蘇夢枕無法避開。 然而花無錯還沒來得及抬頭去看他的戰果,就已看到骨碌著滾到他腳邊的余無語的頭顱。 花無錯:??! 這和事先排演的不一樣???! 花無錯顧不得再細看余無語的頭,他急急抬頭去看蘇夢枕。 蘇夢枕不但躲過了剛才的致命一擊,此時正點向茶花的xué道,讓劇毒不在他體內繼續蔓延,而他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紅衣人。 花無錯:?? 這又是誰? 豆子婆婆也想問一問這個問題! 豆子婆婆就是那看起來老無所依的老嫗,她的真實身份便是六分半堂的七堂主,只排在大堂主狄飛驚,和從二堂主到六堂主的幾位雷之下。而她身上原來用來御寒的破氈,是沾不得的無命天衣,她之所以會在這兒,目的就已經很明確了: 殺蘇夢枕! 只要殺了蘇夢枕,那他們在六分半堂的地位大可扶搖直上。而這一次行動,可以說形勢從一開始就對他們有利的,看他們不僅將蘇夢枕從天泉山引誘到了苦水鋪,且蘇夢枕身邊就只帶了師無愧,茶花和沃夫子,更有蘇夢枕不知道花無錯也是他們六分半堂安cha到金風細雨樓的jian細。 即便半路來了兩個不在計劃內的年輕人,可豆子婆婆還是不認為蘇夢枕能逃過這一劫,但是當顧紅袖來無影去無蹤的出現,并且還叫蘇夢枕主人時,豆子婆婆就有了一點不太好的預感。 花無錯可沒說金風細雨樓里有這么一號人物啊,難道是金風細雨樓從沒有露出來的底牌? 這個認知讓豆子婆婆緊張了兩分,好在那紅衣人只呆了片刻就離開了。 嗯豆子婆婆望著那又乍然出現的顧紅袖,只想吼道:去而復返算幾個意思? 可惜豆子婆婆也無心想那亂七八糟的,她大喝一聲,把身上的無命天衣一揚,便朝著蘇夢枕那邊攻去,但沃夫子哪容得她這么做,只在攔住無命天衣去勢時,便覺得腥風撲面,這讓他立馬警覺,并且一瞬間就認出了豆子婆婆和她的無命天衣。 無命天衣一旦粘上就會全身潰爛而死,更何況豆子婆婆虛晃一招,那無命天衣便兜頭朝著他而來。 沃夫子只有隨著無命天衣帶來的勁風飄起,在飄起時沃夫子也看清楚了廢墟中央的形勢。那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的紅衣人,此時竟去而復返,且方才讓余無語腦袋搬家的就是他,更讓沃夫子欣慰的是他家公子避開了花無錯的致命一擊! 沃夫子之來得及欣慰一刻。 因為有三枚無聲無息至無形的細針破墻而出,直朝著蘇夢枕而去,沃夫子還沒來得及大喝,就見那三枚細針已被籠罩在三道刀光中。 婉約的刀光帶著緋色,像極了紅袖刀會有的刀光。 沃夫子不及多想,他全然地認為那刀光是他們樓主紅袖刀發出的,而事實上也是。 咳。 只是并不是沃夫子所認為的那種方式,又沃夫子飄然落地后,凌厲的目光直she向那三枚暗器所發出的地點,此時那面殘墻也被人從里面撞破。只見一個穿著極其考究錦袍的光頭和尚,他左手托缽,頸掛念珠,右手發針,也不知道他究竟埋伏在墻里面多久了。 一個人藏在磚土砌成的墻里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他還得瞞過這一眾高手。這光頭和尚即六分半堂的八堂主花衣和尚,他確實很不容易,在墻里面時候閉住了呼吸,屏住了雜念,甚至還讓心跳也完全閉住,為的就是發出那三枚比清風還輕,比閃電還急,比雨水還透明的化骨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