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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沒有答復,她從被子里探出頭,又喊了聲,傳來護士的聲音,陳小姐。 陳小柔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她緊張的整個后背都濕了,沒有人知道她在怕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護士進來給陳小柔看輸液瓶,量體溫,走的時候來了一句,對了。 陳小柔的心臟驟然就停了,她張張嘴,什么? 護士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個酒紅色絨面的小盒子,看起來是個首飾盒,光是看盒子,沒看見里面的東西,都能猜到不是便宜貨,有人讓我把這個轉jiāo給你。 陳小柔突然就跟見了鬼似的大叫,頭還跟著搖晃,我不要,拿走,快拿走! 護士被病人的過激反應嚇到,她一頭霧水,陳小姐 陳小柔瞪大的眼睛通紅,淚水成線的流淌下來,拿走??!快點,你快盒子給我拿走,不行,扔掉,扔垃圾簍里,對對。 護士有點害怕起來,她后退兩步,打算去聯系聶主任的人。 畢竟這個病人是聶主任的外甥女,來頭大的很,不是她這種小老百姓能夠沾惹的。 陳小柔發現了,她大聲阻止,輸液瓶的架子被拽的大幅度搖晃,不準去!把東西給我!快給我! 護士人已經往門口那里挪步,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在面對未知qíng況時會做出自我保護的行為,可是出于自身的職業習慣,她還是在安撫,陳小姐,你冷靜下來。 陳小柔先是在語無倫次的說著什么,她突然就去看護士,用很平靜的口吻說,你去找我舅,把東西給他。 護士, 她看過去的目光里全是同qíng,T城有名的大美人,竟然出了這檔子事,腿沒了,jīng神好像也出了問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哪個男的會沖著這張臉把人給娶回去當祖宗給供著。 護士沒有多待,趕緊開了門出去。 陳小柔抹把臉,她盯著門口,神qíng高度戒備,好像那里隨時都會闖進來一頭嗜血的兇shòu,一只上門索命的厲鬼。 小年那天,huáng單一大早就起來了,他被聶文遠拉著一塊兒樓上樓下的打掃衛生,迎接新的一年。 外頭一片白,地上好像鋪了張巨大無比的白g單,還是新的那種,顏色太白了,讓人看了,會忍不住想趴上去滾幾圈。 huáng單不想滾,他拿著鐵鍬在門口鏟雪,不覺得冷,反而出了一手的汗。 聶文遠的喊聲從客廳里傳出來,huáng單把鐵鍬靠在屋檐下,他換掉膠靴回屋,怎么了? 過來扶一下椅子。 聶文遠站在椅子上擦燈,毛衣袖子卷上來一截,露出jīng壯的小麥色手臂,他的鼻梁上掛著眼鏡,神qíng認真嚴肅,扶穩了,別走神,你舅舅的年紀大了,容易閃到腰。 三十多歲,正值壯年,還沒老呢,就開始賣老了,等到老了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 huáng單兩手按在椅子兩邊,腰不好? 聶文遠聽出他話里的另一層意思,不要擔心,有些事上面不成問題,小于要是不信,我們可以試上一試。 huáng單仰頭看去,還是別說話了,先把燈擦完吧。 聶文遠擦的仔細,他有qiáng迫癥,還是細節控,一個小燈一個小燈的摳著邊緣擦。 huáng單的脖子都仰酸了,算了,我來吧。 聶文遠低聲道,小于,你扶椅子,別說話。 huáng單仿佛看到了一個頑固的老頭子,不聽勸,討人厭,他的嘴角抽了抽,一下子沒繃住,就笑出了聲。 聶文遠聽著笑聲,就不自覺的往下看,結果手一抖,人也一偏,晃動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huáng單心有余悸,傷口沒事吧? 聶文遠沒說話,他捂住腹部,一臉痛苦的表qíng。 huáng單把人扶到沙發上,你往后靠一些,我給你看看傷。 聶文遠一把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才放開,別看了,我外面是毛衣,里面是襯衫,最里面還有件秋衣,全扎進褲子里面了,麻煩。 huáng單說不麻煩。 聶文遠夠到茶幾上的半包煙跟火柴盒,那你看吧,看完了給我把衣服都扎回褲子里面。 扎衣服就要碰到褲腰,附近不是安全地帶,有猛shòu鷙伏在此,很危險。 huáng單,站起來,算了,我不看了,麻煩。 聶文遠, huáng單拿走丟在桌上的抹布,他往椅子上一站,才發現個頭不夠,踮起腳尖才能擦到剩下的那部分。 聶文遠剛把煙塞嘴里,火柴還沒劃開,就看到小青年搖搖晃晃的擦燈,嘴邊的煙都跟著抖了一下,連忙去把人攔腰抱下來。 這下子是真的牽動了傷口,臉上的痛苦也是真的。 láng來了的故事沒有出現,huáng單緊張的把男人扶走,拿藥箱給他換了紗布,就去廚房倒杯水端過來,躺著吧,有什么吩咐就喊我,家里的衛生我來弄。 你弄? 聶文遠喝口水,偏薄的兩片唇抿了抿,那上面多了一點水澤,你拖個地都能摔一跤,疼的要死。 huáng單一愣。 聶文遠也愣住了。 huáng單看著男人,慢悠悠的說,我有在你這里拖過地嗎? 聶文遠皺皺眉頭,似乎是想不起來了,他困惑幾瞬,人到了一個歲數,記憶力就會減退。 huáng單彎下腰背,湊到男人的眼跟前看。 聶文遠看著放大的一張臉,近到連小青年臉上的一層小絨毛都看得見,他單手去捏對方的臉,嗯? huáng單認真的說,不要說自己老,我不喜歡聽。 他聽著,總會去想生離死別這四個字,想著想著,心就不好受,堵得慌。 聶文遠撥開小青年額前的幾縷發絲,指腹摩擦著他眉心的朱砂痣,唇印上去停留了一會兒,好,以后不說了。 huáng單把男人推開些,繼續盯著他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夠。 聶文遠的面容肅穆,小于,別再看了。 huáng單發現男人的褲襠那里多出來了一大塊,他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 聶文遠咕嚕咕嚕把一杯水喝完,一滴水珠順著他剛毅的下顎滴下來,滑過他滾動的喉結,埋入灰色粗線毛衣的領口里面。 huáng單有些口gān舌燥,理智還好好的,他沒有被色誘。 聶文遠起身繼續擦燈,擦完了就去擦桌子拖地,今晚小年夜,你準備好了嗎? huáng單說,還沒好。 聶文遠揉額頭。 huáng單也揉,積分攢的好慢,現在只能買三支,做一次的量都不夠,更何況他們一晚上要做幾次,如果能有個活動就好了,只要有,他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拿到獎勵。 小年夜是不行了,大年夜興許可以,huáng單說,你的傷口還沒痊愈。 聶文遠來回擦著桌子邊沿,他沒抬頭,眼皮也半垂著,小于,這借口不行,換一個。 huáng單說,不是借口,是我擔心你的身體,傷養好了,我會放心。 聶文遠擦桌子的動作頓時一滯,他抬頭,嗓音低沉,哭了? huáng單沒哭,眼睛是gān的,只不過他的聲音里隱隱有幾分哭腔,可能是回憶起了什么難過的事。 把抹布扔開,聶文遠的一只手伸過去,繞到小青年的脖子后面,提起他的衣領,將他提到自己面前,往懷里一撈,唇蹭蹭他柔軟的發絲,蹭蹭他白皙的耳朵,之后就去碰他溫熱濕潤的嘴唇。 huáng單的后背靠著桌子,他環住男人的腰,被親的呼吸急促。 聶文遠從小青年的嘴里退開,舌尖掃過他微腫的唇瓣,額頭抵著他的,炙熱粗重的氣息噴灑在他臉上,小于。 huáng單看到男人的瞳孔里有他的影子,還有深沉的yù望,不知何時沖破重重障礙,那架勢像是要乘風破làng,翻云覆雨。 就在這時,聶文遠的手機響了。 huáng單說了句我去衛生間,他就腳步飛快的離開了。 聶文遠看一眼上面顯示的那串座機號碼,他往沙發上一坐,按下了接聽鍵一邊聽,一邊克制著什么。 吳奶奶的電話打到聶文遠的手機上,問他知不知道陳于在什么地方,聲音挺急的,文遠啊,你要是知道,就趕緊讓那小子回家一趟,你姐一個勁的在電話里哭,找他找的快瘋了。 聶文遠說,好,我會查的。 吳奶奶聽到他這么說,才把一口氣給喘了出來,你姐的命真苦,把老大培養成一個大學生,還沒出人頭地就騎車摔了,老二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在文工團里一直是領舞,跳舞跳的那么好,誰也沒想到沒想到就斷了條腿,這老天爺是瞎了眼吧,不去收拾沒天良的人,卻把兩個品行優秀的孩子傷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