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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寧德帝在看見杭清露面之后,心底不自覺地顫了顫,像是被一雙手微微揪住了一般。寧德帝這才發現,比起從前,卓漁似乎有著更加引人憐惜的味道了。 眉眼還是那樣的眉眼,但卻變得更美麗勾人了。唯一不同的是,寧德帝從其中發現了幾點清冷與堅決的味道,大概正是這種與過去全然不同的味道,才讓這個人變得更惹人憐惜了。 而寧德帝卻不曾發覺,杭清眉眼間的冷意更深了兩分:先帝已仙去多年,忠王打的什么算盤?竟是帶了人來假扮先帝?忠王又將我置于何處?杭清的口吻同卓漁平時說話的模樣沒什么分別,聽上去是平靜甚至是柔和的,但出口的話卻分明是質問的意思。 忠王變了臉色。 就連一直能維持冷靜的寧德帝也變了臉色。 這還是他印象中柔弱無主見,一向敬畏他的卓漁嗎? 是為了鐘槿炎? 寧德帝的口吻終于帶上了厲色:卓漁,若你是因為心中擔憂鐘槿炎,那么大可不必。我早已知曉鐘槿炎并非你為我產下的子嗣。就算如今我歸來,我也不會拿鐘槿炎如何。至于鐘桁,早年我留下了他的xing命,如今我就更不會動他。阿卓他的語氣一變,驟然帶上了幾分纏綿味道。 阿卓難道還為此不放心嗎?你忘記前兩日我與你說的話了嗎?寧德帝問。 這話一出來,其余人的臉色都變了。 尤其鐘槿炎仿佛被公開處刑了一般,他渾身僵硬地站在那里,沒想到自己的身世會是這樣赤luǒluǒ地被揭露出來。 關天也驚住了。 原來不是親父子難怪鐘槿炎膽敢生出那樣的心思!這一刻,關天倒是忘記了別的東西,只瞬間生出了更為qiáng烈的危機感。 鐘槿炎半晌方才抬眼看向寧德帝,他眼底泛著紅血絲,目光平靜:還愣著做什么?將這胡言亂語的賊人拿下! 比起一個莫名死而復生的先帝,侍衛們自然更相信現如今的皇帝,何況他們在新帝身邊待了幾年,早已經是忠實的新帝派,不管這先帝真假,他們都要讓這人變成假的。 忠王一聲厲喝:新帝為jian人所蠱惑,不軌于太后,今日眾將士與我一同清君側,還大闌王朝上下清明! 鐵甲聲震天響,那是從府宅外傳進來的。顯然寧德帝膽敢進到這里來,也是有所準備的。 杭清并不大相信寧德帝是為他來的。寧德帝應當是懷著施恩的意思來的。寧德帝早早與他揭了底牌,就是想要瞧柔弱的卓漁,如何勸服鐘槿炎,又或者是直接放棄鐘槿炎,轉而與他站在一處。這對于掌控yù和勝負yù極qiáng的寧德帝來說,是相當有意思的。 寧德帝說不定還在期待著鐘槿炎大驚失色,慌亂不能自已的那一幕。但寧德帝卻沒算到,杭清早早將身世告訴了鐘槿炎。換做真正的卓漁,或許會為了鐘槿炎的安??紤]而選擇委曲求全,但杭清不會。 既如此,杭清也懶得再與寧德帝裝下去了,撕破臉,那就要撕得更堅定一些。 忠王算什么? 關天這樣離經叛道的人,為了他的安危,只會在周圍布下更多的人,絲毫不顧什么規矩。 關天!杭清低低地喊了一聲。 其實只是再平淡不過的一句呼喚,但是落在關天的耳中,自然被潤色了許多,多了丁點兒依賴的味道。 就這么一丁點兒,就足夠讓關天渾身血液都翻個江倒個海了。 忠王反叛!殺!關天開口,則要更gān脆利落多了,隨著他話音落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nongnong的掩不住的殺氣。 杭清淡定地站在鐘槿炎的身后,頭一次有了點兒紅顏禍水的自覺。 第90章 第六個反派(18) 原本應該等到好幾年之后才爆發的矛盾,就這樣戲劇xing地炸開了。 忠王曾是寧德帝之下, 手握重權第一人。但隨著寧德帝的駕崩, 屬于忠王的時代漸漸過去了,緊跟著取代他的是驍王關天。而關天又不似忠王當年對待寧德帝的忠誠, 他與新帝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忠王都不由常常對關天嗤之以鼻,像他這樣下去, 最后不過自取滅亡罷了。 忠王至始至終沒將關天放在眼中,直到今日。 忠王的親兵同關天的親兵打了起來,而忠王早早卸了軍職, 關天卻正當手握軍權的時候。在杭清看來, 這個勝負是相當分明的, 要知道在原劇qíng中, 根本就沒忠王什么事兒, 唯有關天勢如中天。 忠王的親兵到底不是多年前于血戰中拼殺出來的雄兵了, 鮮血流遍整個府宅的時候,忠王親兵的聲音也漸漸微弱了下去。 大廳中如死寂一般。 良久,鐘桁才先開口冷嗤了一聲:忠王還當這是從前嗎?說這話的時候, 鐘桁卻分明盯著寧德帝,顯然這句話真正是說給寧德帝聽的。 這句話竟是成功叫寧德帝變了臉色,他目光森森地朝杭清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寧德帝看來,人心都是貪戀權勢的,鐘槿炎等人對他的抵觸仇視并不意外。但卓漁的變心就著實令他覺得心頭微惱了。 杭清: 他知道,一朝歸來發現媳婦不屬于自己了是很悲切。但寧德帝這個人早早就去送死了, 卓漁就算真要尋個第三,又有何不可? 若是寧德帝知曉,卓漁從始至終對他就沒有過什么心,又何來變心之說,恐怕是要氣死的。 寧德帝的目光bī人,口吻看似玩味,實際藏著說不出的危險味道:阿卓也變了嗎? 寧德帝居然還真問了。 杭清微微垂下目光,眉眼展露出了一股子冷淡疏離。那瞬間寧德帝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想到卓漁數十年如一日未變過的xing子,寧德帝還是暫且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快。 阿卓。寧德帝又輕喚了一聲,像是想要借此來提醒杭清什么。 只可惜了,他面對的一個心硬如鐵的杭清。 閣下以何身份來質問于我?先帝早已不在了,閣下何必費盡心思來做偽裝? 寧德帝的眉尾微微抖動了一下,那顯然是要發怒的兆頭。杭清早早就見過他,此刻卻也往他頭上扣個偽裝的帽子,寧德帝焉能不怒?杭清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卻是無動于衷。 阿卓是受了何人的蠱惑?寧德帝問:鐘槿炎?寧德帝冷笑了一聲:倒是養了只láng出來。 關天一個大步向前,格開忠王后,擋在了寧德帝的跟前:莫再說些屁話了!劍尖直指向寧德帝,關天同樣冷笑了一聲:今日在此,我說沒有什么先帝,便是沒有! 關天這是將受蠱惑之名從杭清的身上洗去了。 周圍的人聽見他說得這樣膽大而直白,都不由得顫了顫。但誰也說不出別的話來。驍王的親兵就在外頭,眼看著忠王的大勢就要去了。這驍王又是同陛下站在一處的,那么他們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這頭寧德帝被關天的狂妄口吻挑動起了怒火,他目光冰冷地看著關天,心底對于關天的心思已經隱約有了了解。但也正是因為有所了解,寧德帝才更覺荒謬。 關天是為了卓漁! 寧德帝的眼底透出了兩分怒意,兩分譏誚,他看著杭清一行人,就像是巨龍看著不知所謂的小蟲子一般。 驍王倒是好大的口氣。近年驍王確實風頭無兩,但如此便能一手cao控大闌王朝上下了嗎? 杭清聞言微微皺眉。聽寧德帝的話,倒像是還有什么后招一般。 cao控大闌不敢說,但今日要你們走不出去,還是能的。關天臉上神色更加狂妄了。 一個是遲暮英雄,一個卻是正當風光。 杭清不著痕跡地掃過了寧德帝的下肢。雖然寧德帝瞧上去并沒有什么變化,但這么多年過去,又怎么可能當真如從前一樣?杭清不知道寧德帝為何要作假死,又為何在多年后歸來,畢竟這些完全不存在于原劇qíng中。但是杭清能瞧出來,寧德帝的下肢應當是受過傷,到底是不夠靈活。關天、鐘桁向他攻擊的時候,寧德帝都多是靠上半身的變化來躲擋刺。 寧德帝未必能壓制住關天。 但寧德帝依仗的后手是什么? 關天的聲音突地響了起來:忠王瞧上去并不著急啊。 忠王嗤笑道:你這等亂臣賊子,自然不會有好下場,本王有何可著急的? 莫非是等著陽城軍?關天嘴角勾起,卻是勾勒出了一道冷酷的弧度。 陽城軍! 杭清的記憶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在原劇qíng中,陽城軍的戲份并不少,蓋因陽城軍的少將軍對主角受一見鐘qíng,成為了攻qiáng有力的qíng敵。 寧德帝為何能以陽城軍為依仗呢?不得不提一下陽城軍的來歷。這是一支從前朝就留下的軍隊。其驍勇善戰,令前朝末代皇帝頗為忌憚,多次對其下手,最后bī得陽城軍也跟著揭竿起義了。而在寧德帝做了皇帝后,陽城軍就稱臣了,之后駐守皇城附近。但陽城軍卻很少行使其本職,他們甚少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之中,像是從此歸隱了一般。有人說是寧德帝忌憚他們,也有人說是他們不服于效忠寧德帝,就gān脆在一方做起了土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