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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駙馬要上天在線閱讀 - 第116節

第116節

    她邁進宮室就聽到她母后的咳嗽聲傳來,進去后就見到她父皇在給母后喂藥。她上前,行了一禮,便坐在床邊,接過她父皇手里的藥碗,喂她母后喝藥,一邊同時招來女官詢問宮中情況。

    不多時,宮侍匆匆來報,在天子耳邊低語兩句,把姐弟倆在皇宮前殿吵架的事告訴天子。

    天子揮手讓宮侍退下,待皇后喝完藥,漱完口,歇下后,才與羽青鸞去了外殿。

    他們剛到外殿,羽飛鳳來了。

    天子讓隨侍去把他親手寫的讓裴曦出征打通鹽道的詔書備檔拿來。他對羽飛鳳說道:“太子,你把在殿前廣場喊的那句話再喊一遍?!?/br>
    羽飛鳳俯首叩地,“兒臣失言,請父皇恕罪?!?/br>
    不多時,宮侍把詔書取來,天子把詔書展開,扔在他面前,說:“念?!?/br>
    羽飛鳳撿起詔書,一字一句地念,他念完,合上詔書,雙手呈還給天子。他還回去時,雙手都在抖。

    天子接過詔書,遞給宮侍送返回去。他對羽飛鳳說:“朕親筆書寫的出征詔書,你光天化日之下,在殿前廣場當著眾多宮中侍衛、宮女、宮侍大喊大嚷,不認朕的詔。朕還活著呢,你還不是天子呢?!?/br>
    羽飛鳳連連叩頭請罪。

    天子說:“來人,拉下去,杖十棍?!?/br>
    羽飛鳳嚇得打個哆嗦,爬起來就往羽青鸞的身后躲,抱住她的胳膊,大喊:“皇姐,救我?!?/br>
    羽青鸞原想補一句重重地打,聽到宮室內傳來的壓抑的低低咳嗽聲,心中一陣難受,抬手制止親隨軍上前,問羽飛鳳按照大鳳律典該怎么處置他。

    羽飛鳳的臉色一白,吐出一個字:“誅?!?/br>
    羽青鸞說:“你現在做錯事,有人替你擔著,有人能護你救你,等你當了天子,天塌了,你都只能自己擔。今天父皇打你十杖,這事就過去了。你不挨這十杖,明日小朝會,太禮府第一個不放過你。這是禮法,是朝廷的規矩,便是父皇都不可違?!彼杏X到羽飛鳳的雙松動,說了句,“十杖,臥床幾日養養就好了?!?/br>
    親隨軍會意,拉著太子下去了。

    十杖可以打死人,也可以連皮rou都不傷。

    羽青鸞看了眼一直有低聲咳嗽聲傳來的內室,壓住鼻間的酸意,對天子說,“父皇早些休息,兒臣告辭?!逼鹕?,去廚房看給她母后備的湯藥和膳食。

    如果羽飛鳳不是母后沒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她能親手捶死他。

    羽飛鳳的屁股挨了十杖,當天便臥床了。

    夜里,氣溫驟將,天子受寒,第二天早起時發起了熱,女官急急來報。

    羽青鸞匆忙收拾好儀容趕到天凰宮,見天子不太起得了身,經天子同意,又以皇后病情加重、天子擔憂為名,免了今天的小朝會,同時又以給皇后看癥的名義宣來醫匠。

    來的醫匠吃睡都在天凰宮,在天子病愈前不能出宮,也不能往外遞消息。

    飛鳳宮的宮女來報,說太子屁股疼,吃不下飯。

    羽青鸞扔下一句,“餓著!”把宮女遣退,又派醫匠去查看過太子的傷,確定無礙。他沒發燒沒發熱,精神好著呢,人還在床上打滾,估計兩天就能下床。

    她尋思,親隨軍昨天打輕了,下次行刑還得自己親自盯著。

    第150章

    下午, 羽青鸞等父母都睡下, 忙完天凰宮里的事,去到飛鳳宮。

    羽飛鳳趴在睡榻上, 見到她進來, 氣哼哼地轉過身,屁股對著她。

    羽青鸞揮手, 讓宮里的人都退下。她站在睡榻旁,把父皇今早又病倒的事告訴他。

    羽飛鳳沒動,手在睡榻上輕輕劃撓。

    羽青鸞問:“羽飛鳳,你能許我什么?”

    羽飛鳳的嘴唇顫了顫, 沒說話,手依然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

    羽青鸞從他的反應便知道了答案。他不說話,總比騙她強。

    她在床榻邊坐下, 說:“大哥、二哥、三哥出生的時候, 所有人也都把他們當成未來的天子,可現在他們的棺槨還停放在祖廟安寢殿,等著將來隨父皇母后入葬承泰帝陵。父皇死了二十三個兒子, 大哥不死的話, 他的兒子應該都有你這么大了?!彼f著話,看著羽飛鳳。

    羽鳳飛仍舊背對著她, 撓著床榻,沒說話。

    姐弟倆沉默著誰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 羽青鸞才又說, “蒼浩死了, 是病死的。當年,他也有機會當太子。你想要任性胡為的時候,多想想三個哥哥,想想蒼浩他們?!彼f完,起身,走了。

    她不在乎羽飛鳳是否會忌憚她,她更愿意羽飛鳳能與她有一爭之力,那樣的話便不再需要她護著他,而這天下,亦是可搏的。

    覆巢之下無完卵,她和飛鳳都還是活在父母羽翼下沒離巢的雛鳥。

    帝室式微,如果天子沒有掌控天下之力,京城于天子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而現在的朝廷只號令得動京城,就連派出去的親隨軍想的都未必是朝廷,而是各自的……私囊。虔公府是前線所有參戰的公侯世家的寫照。

    參與清剿的各封地在大肆囤糧、囤兵、囤甲。

    這場仗再打下去,朝廷,拖都要被拖垮了。

    羽青鸞不知道裴曦能不能打下懷公府,打破如今的局面。

    如果能,朝廷還有騰挪空間,如果不能,她也會被困死京中,根本沒有封地可去。

    羽青鸞登上殿前廣場前的城樓,駐足,抬眼看向那綿延成片的房屋,看向遠處的群山,看向天空的飛鳥,想起裴曦問她,“世界那么大,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她想的。她想去看那么大的世界,想爬到高山之巔看滾滾的云海,想到海邊看無邊的波濤。

    她沿著皇宮城墻行走,檢查防衛,順便平復心情,之后又回到天鳳宮,把宮侍們送來的戰報、朝廷文書搬到天凰宮,守在父母的病榻邊處理政務。

    皇后睡著了,睡夢中都在咳嗽。

    天子醒著,半靠在床頭,滿臉病容和憔悴。他問道:“裴曦到哪了,可有消息?”

    羽青鸞說:“無?!彼D了下,又安慰父皇一句,“他出發前對我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想是有所謀算的?!?/br>
    天子聞言便知裴曦對懷公府的戰事有所謀算。他暗暗感慨一番,又說了句,“朕這賢婿,甚好?!?/br>
    羽青鸞想到裴曦出發前把所有的家底都交給她,連極有可能犯到天子忌諱的信息部都給了,也挺感慨。

    信息部那樣的地方,各公侯府上都有的,朝廷也有,但很顯然,朝廷的……也讓人滲透進來了。

    她讓宮女和宮侍們后退下后,對天子說:“裴曦通過豪商得到的前方糧草情況,跟朝廷的探報,出入頗大。兒臣想,當另行秘密派出可信之人?!?/br>
    天子點頭,準了。他問:“瑞臨呢?”

    羽青鸞說:“姑母和朝廷,恐都在為人作嫁?!?/br>
    天子問羽青鸞,“你可有良策?”

    羽青鸞說:“無,吃肥總比扭頭反咬強?!鼻罢?,后面還可以再行較量,后者,則是……陣前倒戈,朝廷承受不起那后果。

    天子感慨句,“若朕能年輕十歲,必定親征,不至于此?!笨上觳患倌?。

    他再看看榻前只有長女,嫡長子,太子,今天連面都沒露一下,那心情更加沉重。

    不就是挨了十杖么,青鸞少時淘氣偷偷爬到房頂上差點摔下來。他惱怒之下,讓人杖打,打得她起不了身。

    小朝會的時候,她趴在小榻上讓宮侍抬到后殿,躲在他的寶座后聽他們議政,趴了一個時辰都沒走,被朝臣叫破抬出來,嚷著傷口疼,要父皇抱。她眼里含有淚不敢哭的樣子,老父親的心都化了,趕緊給抱到跟前,邊哄邊議政。她乖乖地趴在他旁邊,不吵也不鬧。他被朝臣頂得不來臺時,她可憐兮兮地喊,“父皇,兒臣餓了,父皇陪兒臣用膳?!庇种钢钙ü?,“疼?!?/br>
    他扔下句:“改日再議?!苯Y束小朝會,抱起青鸞,走了。到三日后的小朝會再議時,便是他向朝臣發難了。

    羽青鸞看完奏報,用她父皇的筆跡在絹布上寫下批復,蓋上天子印璽,放到一旁。

    天子隨手翻看幾份便放了回去。如果青鸞在禮法上能繼承大統,他便能把天下交給她,和皇后安心養病了??上Ь虐俣嗄甑亩Y法制度,不是如今風雨飄搖的朝廷、不是他這風中殘燭之軀能動的。

    他靠在床頭,看著埋首處理政務的羽青鸞,幽幽地想著事,又一次盤算朝政,算盤他這一家子的出路。

    **************

    懷公府起兵之初有十一塊封地,在被包成餃子的情況下,撐了一年,丟了兩塊封地,手里還有九塊。

    各公府攻打懷公府,破城后便掠劫,待懷公府派兵來奪,便又撤出城,然后問朝廷要糧要武器甲衣。

    他們等朝廷的補給到了,又去把城奪下來劫掠一通,等到懷公府再來攻城時,又退出城問朝廷要糧要甲要武器……那些被各公侯府來回打的封地,地皮都讓他們來回犁了好幾遍,幾乎十室九空。

    懷公府丟的那兩塊封地,是陳武侯啃下來的。

    發家不到三代的陳武侯是個死心眼,咬住rou就不撒口,說不吐就不吐,他打下封地后,便派嫡子帶重兵把守,誰去打誰,一副就等著用封地給嫡子也掙一個武侯的勢頭。

    懷公府遇到陳武侯這個死心眼,只能跟陳武侯硬打,把大半的兵力都壓了過去。他丟在別的公侯手里的城,丟了損失點財物就要回來了,丟在陳武侯那里的封地,便是rou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裴三郎出京后,帶著親隨軍一路疾行趕往與懷公府交戰的戰線。

    親隨軍們留守京城,看著出京平叛的同袍們斬獲頗豐,一個個也是心癢難捺。

    如今跟著裴曦出京的這些親隨軍們,好不容易有這掙功勛的機會,奔赴前線打幾場的心思比裴曦還要迫切。

    打仗意味著有戰功、有戰獲,最不濟也能擄點奴隸賣成錢。

    此次親隨軍們出征的物資非常充足,朝廷撥了批物資給他們,曦公還自掏腰包讓他們肥了一波。

    他們行軍路上,啃的是rou干,吃的是奶酪餅,夜里睡的是帳篷,帳篷周圍灑有驅蟲藥。夜里扔一塊由雄黃混著草藥做成的驅蟲藥到篝火里,連蚊子都很少。每隊有哨兵,哨兵戴著銅口哨,一旦發現有人或者是野獸襲營,哨聲一響,全營都能被吵起來,不用擔心睡夢中遭襲,睡得很踏實。

    趕路而已,比起他們每天在孫大才的棍棒下訓練可要輕松得多。

    負責趕車的苦奴都是朝廷征調的。

    苦奴們以前干著重活苦活,吃不飽穿不暖,但自從跟著親隨軍押送物資,就沒有吃不飽穿不暖一說。

    裴曦給苦奴們發了御寒的冬衣和鞋子,讓他們吃飽穿暖有力氣干活,再翻查苦奴名冊,從中挑出以前當過披甲人和戰奴、懂武藝有戰斗力的。

    他讓有武力的苦奴帶沒有武藝的,每天早晨出發前練上小半個時辰。這樣遇到劫糧的,好歹能反抗一下,那都是青壯戰斗力。

    有一個叫禾武的苦奴,銅戟案中,親隨軍在預公府發現的那個小銅戟頭,就是在他的手里。

    裴曦也是銅戟案的當事人之一,于是見了見這禾武,發現這人挺能打,還有點憨,是個沒什么心眼的,便讓禾武跟著刑戰當他的貼身戰奴。

    刑戰讓身邊的戰奴把跟著曦公能吃飽穿暖、立功有賞這些話傳給戰奴和苦奴們。

    苦奴升成戰奴,過的日子便大不一樣。

    有一個苦奴半夜起夜,發現有野狼悄悄潛進大營,嚎一嗓子,報了信。

    趕來的親隨軍把野狼打死。

    裴曦當晚便讓人把野狼燉了,還獎了那苦奴一碗rou。

    香噴噴的狼rou,吃起來特別香,饞得周圍的苦奴都在流口水,恨不得晚上不睡覺,多盯著再來幾頭狼,他們也好嚎幾嗓子喊幾聲。

    有探子趁夜摸進營,想混進苦奴堆里,剛躺下就被眾苦奴們圍上來按得結結實實的。

    探子當時就懵了,要不是那些苦奴的樣子太慘太苦,都以為自己的行動被事先覺察到,自投羅網了。他當了多年探子,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他遇到都是那些苦奴見有人混進來不僅會當作沒看見,有些還會幫忙打掩護,等他惹出亂子,他們好趁機逃跑。

    探子見到傳說中面白如玉的曦公,聽到的第一句話是苦奴問曦公的,“沒抓到野獸,抓到一個大活人,有rou吃嗎?”

    探子以為要把他燉了,嚇得當場打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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