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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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問:“江海,是指大江和大海嗎?” 裴三郎說:“是,大海比陸地富饒。海底下也是有森林的,有一種叫鯨的魚,比海邊漁民的漁船還大,有海帶。你知道粗脖子病的吧,就是很多人的脖子特別粗,腫特別大。吃海帶可防治。把海帶從海里采割上來,晾曬干,就可以運到京里來了。食用的時候,用水浸泡半天一天的,就可以煮食了?!?/br> 羽青鸞原本是要睡的,聽到裴三郎說的這些,又默默地坐在室里聽著。 小太子問:“這船是采海帶的嗎?” 裴三郎說:“采海帶不用這樣的船?!彼寣m女拿了個賬本過來,他從最后面撕下一頁,疊出個小船給他,說:“用這樣的小船,或者是造個木筏就可以了?!?/br> “這種船是很大的大船,它可以拉貨運兵……咳,主要還是拉貨。我們京城有河嘛,造這樣的船,把貨裝上去,只要有河的地方,船就能到,這就如馬車跑在修好的路上,不過造船不需要修路,有船就行,可以省下畜力。這叫帆,借的是風力行使,這是漿,在風力不夠的時候靠人力劃船,讓苦奴劃船就好?!?/br> 小太子問:“風力是什么?” 裴三郎對著紙船“呼”地吹口氣,紙船就劃出去老遠,說:“風把它吹著跑,讓風吹動帆,然后船就會跑了。這帆根據風向不同,要調整方向的,還需要有舵,它的作用像馬頭,馬頭往哪邊去,馬車往哪邊跑,船也是一樣……” 小太子“哇”問:“姐夫有大船嗎?什么時候造好?” 裴三郎又把造船的難度告訴他。 受材質影響,現在只能造木船,大家還在用石斧,確木頭都砍不了。大船需要考慮承重設計,不然,龍骨都得斷,船下水就得沉,包括風帆怎么揚帆,怎么保證風向,怎么保證舵的轉向使用,這些都需要下水后邊cao作邊改良的。 他跟小太子聊到傍晚,才送走小太子,然后起身,去到內室果然見到狗蘿莉沒睡,坐在矮桌旁,很是疲憊的樣子。他坐到狗蘿莉的身邊,湊近打量她,問:“昨晚做賊去了嗎?” 羽青鸞:“……”書信往來時,真不知道他是這樣的。 她懶得理他,正要起身,就又被拉住手。她扭頭看去,眼神詢問:做甚? 裴三郎的眼里滿是笑意,心說:“狗蘿莉別別扭扭的樣子真好看?!?nbsp;他說道:“用過晚膳再睡,不然半夜全餓。三餐不定時,還容易得胃病?!?/br> 這叮囑語氣跟書信往來時一樣,讓羽青鸞熟悉又有些心酸又有些委屈,卻不知道該做何表態。她成親的、她現在見到的裴曦,跟與她通信的、和以前在她父皇宮殿里看到的,就像是兩個人。她忽然想起小時候住在她母后宮里時的裴曦,此時的他,與那時的,很像。避著她。 羽青鸞揮揮手,讓宮女們退下,然后,望向裴曦,問:“曦公可曾……”問不出口,轉身,去用膳。她又再想,我作甚要聽他的,扭頭便去補覺。 裴三郎一聽,我去,這不就是上輩子戀愛中人吵架或鬧掰時經常的問的你有沒有愛過我嗎。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狗蘿莉。 他跟到臥房,見到羽青鸞已經摘下頭冠,伸手去接羽青鸞手里的羽冠,卻被羽青鸞避開了他的手。 他心說:“行吧,非逼得勞資表白?!彼驳脚赃叺淖缴献?,說:“我有一個心儀的女郎?!?/br> 羽青鸞摘腰帶的手頓了下,然后若無其事地繼續解腰帶,同時忍住揮腰帶抽他的沖動。 裴三郎說:“我跟她的家世相差特別大,就是屬于那種想都不敢想的,我以前見到她都繞著走,有多遠躲多遠。她超過分,我交錢莊,她把我整懵了,給她弄個宮車,她還踩著我的背上車,明明玩得特別嗨,還裝出一副……”他還在找詞,狗蘿莉已經扭頭看向他,眼神殺氣騰騰的。 他往后一縮,躲到柱子后,說:“你還想搶我的弩玩。我還沒把弩造出來,你就虎視眈眈地盯著。要不是你非得跟我比箭,讓我顏面無光,我才不會造弩,才不會到現在都還背著一道無詔不得離京的旨?!?/br> 羽青鸞問:“你有怨言?” 裴三郎說:“那倒沒有,挺開心的。我這是憑自己的本事掙來的旨意,但要不是你刺激我,我才不會冒那險,萬一不是得賞,是殺頭了怎么辦?得虧我老丈人是個有器量的明君?!?/br> 羽青鸞問:“你給我寫那么多信……” 裴三郎比劃了下,說:“自己碗里的狗蘿莉,自己可不得多照顧著點,多叮囑著點,cao碎一顆老媽子心?!?/br> 碗里的?狗蘿莉?意思她明白,可這話聽得她想打人,氣得半死。羽青鸞冷聲警告,“裴曦,你現在臉上還滿是淤腫?!?/br> 裴三郎指向自己的兩眼黑眼圈,說:“你打的?!庇种赶蜃筮吥?,“你手下打的?!庇种赶蛴疫吥?,“你找的武課師傅打的?!?/br> 羽青鸞扭拳,強行壓住再打他一頓的沖動,趕人,“你現在出去,本宮要歇息了?!?/br> 裴三郎把手攏在嘴邊一聲喊,“來人啊,上晚膳,長公主要用膳?!?/br> 他那嗓門大得天鸞宮宮門口的親隨軍都扭頭朝宮里望去。大家一致地悟了:難怪曦公會被打得那么慘。 裴三郎又指指狗蘿莉解開腰帶,還沒脫下的外袍,問:“你要衣衫不整地用晚膳嗎?” 羽青鸞把寬大礙事會影響到行動的外袍脫下,輕裝上陣,直奔裴曦,過去就是一腳踹去。 裴三郎早有準備,繞著柱子就躲,大聲喊:“我身上還有傷?!彼执舐暫埃骸澳负?,救命啊——” 羽青鸞被氣得七竅升煙,以最快的速度躥過去,躍到裴三郎的身上,絞住他,再一個飛旋掃腿把他掃倒,拳頭像雨點般落下。 她一口氣連打十幾拳,才停下,看著抬起胳膊護住臉的裴曦。 裴曦把胳膊挪開,又用手掌護住臉,從手指縫里朝她看去,說:“別打臉,也別打眼睛?!?/br> 羽青鸞問:“你為何不還手?” 裴三郎理直氣壯:“打不過啊?!?/br> 羽青鸞:“……”氣得又給了他一拳!她出完氣,提身,把人拉起來,說:“自己宣醫匠來看看吧?!?/br> 裴三郎問:“又是管打不管治呀?” 羽青鸞真心覺得自己很可能沒被協后她們暗殺下毒刺死,會被他氣死。她轉身去拿藥膏,回來時就見到裴曦已經把衣服脫了。 裴三郎露出胸膛,擺出自認撩人的姿勢半躺在睡榻上,說:“來吧?!?/br> 羽青鸞把藥膏往裴三郎的身上一扔,面紅耳赤地快步出了宮室,然后氣得一腳把桌子踹翻,對宮女說:“去宣醫匠?!庇謿獠贿^地再踢飛一張桌子,恨不得沖進內室打死他算了。 裴曦給她寫信描述的,她想象中的成親后的日子,跟眼前的……南轅北轍,差了十萬八千里。 第136章 裴三郎滿身結實的腱子rou, 羽青鸞落在他身上的那拳頭又沒下力氣, 真不痛不癢堪比按摩。他還蠻開心的,狗蘿莉要是心里沒他, 才不會發這么大的脾氣,下手的時候還要控制力氣。 據說惹到她的人都是讓親隨軍按住直接打死。她除了跟親隨軍練拳腳,從來不自己動手。 對比之下, 這真是親老公待遇。 他要是不讓狗蘿莉暴捶幾頓, 大街上那事, 還有他喊她狗蘿莉這事沒法過去, 指不定就成為影響夫妻感情的坎,往后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 狗蘿莉都得先在心里先打個問號,再打個折扣。 雖然之前傳他是天神屬于陷害,但在他爹娘、天子一家眼里,很可能是真的這么看他的。 buff糊太多, 容易讓人期望值太高, 要求就高,可人無完人, 糊那么多的buff, 在自己枕邊人跟前還要端著揣著,戴著面具過活, 這么過一輩子會很累, 也很可悲。 上班穿戴得人模狗樣一副社會精英的樣子累死累活地打拼, 回到家都想放松地倒在沙發上愛咋咋一會兒吧。 反正狗蘿莉都喊出來了, 那些天神buff什么的,先消消吧,他的天神buff消一消,狗蘿莉的長公主端莊buff也消一消,別兩口子成了親,還整得跟上下級辦公事似的,那日子會過得老慘了,久了,不想出軌都得出軌。 他在內室躺了一會兒,醫匠來了。 醫匠見到他那臉嚇了一大跳,行禮,戰戰兢兢地喊了聲:“曦公?!?/br> 裴三郎說:“我今天在校場跟人比武,摔倒的時候臉著地,傷了,你幫我看看。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上,讓長戟打了好多棍,你幫我看看內臟有沒有摔傷,還有骨頭有沒有事?!?/br> 醫匠上前脫了裴三郎的衣服,看見滿身的棍痕和摔在地上的擦傷,暗松口氣。這還真是在校場練武時傷的。 他先替裴三郎檢查,眼睛有點血絲,屬于拳頭打在眼睛上打出來了,不是內出血的那種滿眼通紅,又再沿著他身上的骨頭按了按,不痛,那些內臟部位也按過檢查了一通,都沒事。他說:“些許皮rou傷,無礙?!比缓缶透孓o了。 裴三郎:“……”好歹弄點化瘀藥揉揉啊。他叫住醫匠,問:“不需要揉點傷藥的嗎?” 他都這么要求了,醫匠只好回來替他揉傷口。 醫匠把藥膏糊在裴三郎的身上就開始揉。 這藥膏跟狗蘿莉的藥膏明顯不是同一種,抹在身上就火辣辣的,醫匠的手很糙,下手又重,揉在身上骨頭都要被壓斷了,痛得他發出“啊啊嗷嗷”的凄厲慘叫聲,眼淚都痛出來了。他大叫道:“停,停,你給我停!” 醫匠停手,告訴他,“曦公這傷不必上藥,過些時日便會自行好轉?!?/br> 裴三郎揮揮手,淚流滿面地爬去浴室把身上的藥膏洗掉,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然后黑下了狗蘿莉的藥膏。 天子心尖尖rou長公主的藥膏必然是最好的,醫匠敢讓狗蘿莉糊個藥膏這么疼,早被拖出去打死了。 當然,這個時代,這個醫療技術,還有這樣的藥膏,想就知道有多貴了。 他黑掉狗蘿莉的藥膏找補了點心理平衡,這才去到正殿,見到已經擺上晚膳了。 狗蘿莉端坐在矮桌前。那坐姿說有多標準就有多標準,具體反應就是對著食物閉眸呈冥想狀態。不過他用膝蓋想都知道她是在等他用膳。 他坐過去。 羽青鸞睜眼,指向旁邊另一張擺滿膳食的桌子。 裴三郎扭頭吩咐宮女,“看到沒有,你們長公主讓你們把那桌膳食挪過來?!?/br> 羽青鸞扭頭看向裴三郎。當著她的面就敢扭曲她的意思? 裴三郎指指自己眼睛上的瘀傷,說:“以后我叫你青鸞,你不準再打我了。我們扯平了,合好?!?/br> 羽青鸞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裴三郎拉起她的手,將自己的大拇指按在羽青鸞的大拇指上,說:“按了手指印,合好了?!?/br> 羽青鸞問:“為何故意氣我?” 裴三郎說:“讓你出口惡氣,而且你生氣的樣子特別好看?!彼f完見宮女沒動,自己起身把整條桌子都拉到了羽青鸞的桌子旁,兩張桌子并成一桌。 他倆的食物不是燉rou就是烤rou,再就是燉rou里盛出來的湯,青菜依然是燉rou湯里滾一下就撈出來的,連點蘸料都沒有。配有幾個小吃,他給的方子做出來的,但當不了主食。rou類挺全,做法單一。 這種類型的食物,他在朝城吃過好幾年,吃得現在看見就還想……犯膩。 宮里的調料是不缺的,他進貢的。他當即讓宮女去把調料連罐子一起拿進來,自己配上調料,又再用刀子把rou切成小薄片,沾上調料夾進狗蘿莉的碗里,說:“嘗嘗味道怎么樣?!?/br> 青菜也撈出來,和上調料拌了拌。他對宮女說:“下次別把青菜煮這么熟,都爛了?!?/br> 羽青鸞:“……”她扭頭看看裴曦,夾起碗里的rou嘗了一塊,便默默地自己學著裴曦切起rou來。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你在信里說切薄片,沒說切得這么薄?!鼻羞@么薄,其實挺難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切得那么快的。 裴三郎看向已經切成片的rou,那不叫薄片,做梅菜扣rou都沒它切得厚。他又切了極薄的一塊,說:“涮羊rou要切到這么薄,刀子不利是切不了的?!?/br> 他看狗蘿莉笨手笨腳的,把自己用隕鐵鍛打的短匕給了她,說:“往后拿這個切?!?/br> 羽青鸞看向他。 他說:“你爹……呃,父皇,賜給我五百斤隕鐵?!彼D了下,抬起頭,很認真地看向羽青鸞,說:“狗蘿莉,我心儀你?!北戆走€是要表白的。 羽青鸞頓了頓,抬起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問:“按的手印不做數嗎?”還喊狗蘿莉,好想戳他一刀。 耳朵尖都紅了。她低頭去切rou,不去看裴曦。 裴三郎改口,說:“羽青鸞,我心儀你?!比缓缶鸵娪鹎帑[從耳朵一直紅到脖子,臉都通紅,她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他扯開嗓子,以最大的聲音大喊句:“羽青鸞,我心儀你——” 羽青鸞的手一抖,銅盤里的rou飛出去,摔到桌子外去了。 她說:“本宮聽見了?!?/br> 不止是羽青鸞聽到了,天鳳宮、天凰宮和飛鳳宮的人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