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事情會過去的。到了個新的環境，沒有人知道那些過往的。你該讓自己走出來，你是受害者，你也從沒有錯?！?/br>
    齊瑤笑容有些苦澀：“沒有什么新的環境，只要他們想，沒有密不透風的墻?！?/br>
    “可是——”

    “別可是了，”齊瑤彎唇笑，站起身，“走了，陸神應該在樓下等你了?！?/br>
    “……”

    奚柚根本說不動她，一到這個話題齊瑤就是逃避，像是把自己鎖在了烏龜殼里，毫無安全感，把誰都拒之門外。

    大概也只能看，邵和楓什么時候會建立起她的安全感了。

    /

    十二月，飄雪。

    紅衣水袖，覆蓋下雪白色的天地里，她似是唯一的驚鴻。

    少女眉眼間的花鈿栩栩如生，唇紅齒白，折腰起身，在雪地里裙擺層疊旋轉，水袖凌空旋轉出波瀾，圓圈環繞。

    她的狐貍眸嬌俏，眼神靈動，一顰一笑控制極佳，輕而易舉將人帶入進場景當中。

    看著監視器，導演連連贊賞。

    “這個上鏡效果絕了，受過傷還能跳成這樣，年紀輕輕但真不是浪得虛名啊?！?/br>
    雪花飄飄搖搖落下，裝點在她的衣裙發梢，猶如畫中仙。

    少女輕盈墜倒在地，起腰時眉眼里流露的遺憾悲愴，再墜落地面。低吟淺唱的背景音里，她手臂伸展，掀身旋轉，水袖飄揚。

    墜落到底也依舊盛放，白茫里的絕色。

    久久不熄。

    導演拿著大聲公：“卡！”

    靜了會，直至少女慢慢起身站穩，片場里的掌聲如有雷動。

    “這到底是什么仙女跳舞！我都快被美窒息了！簡直每一步都跳在我心上了！”

    “就剛才倒在雪里，我都覺得疼了。嗚嗚嗚女鵝表情管理太好了，前一秒在驚艷美，下一秒在感慨悲?！?/br>
    “她跳舞到底是怎么做到舞蹈柔弱無骨，也能柔中帶剛的，太厲害了吧。十年一曲驚鴻舞，人間精靈小奚柚??！”

    少年幫她披上羽絨服，從小腿一直裹到臉頰，仔仔細細地看過，皺著眉問：“冷嗎？”

    下雪的外景，為了舞蹈的輕盈度，她身上穿著的衣服過分單薄，連鼻尖都被凍得紅紅的。

    奚柚彎著眼眸：“有點兒，但是我好開心呀?！?/br>
    陸枕川捏了下她的臉，“過癮了？”

    “嗯！”奚柚偏頭看他，像是個吃了糖的小孩兒，“跳舞真的好好哦?！?/br>
    陸枕川說：“開心就好?！?/br>
    導演走過來，對奚柚說：“拍這么多次辛苦了，大雪天別生病了?！?/br>
    盡管編舞是已經盡可能考慮到奚柚受傷的情況了，但腳傷影響動作，跳完一整支舞蹈，對奚柚來說是困難的。

    加上mv需要的場景多，她只能分段拍攝，在大雪天里，一步也不能錯地重復。也就是奚柚，每遍都能做到細節上跳不出錯處來。

    “謝謝?！鞭设终f。

    奚柚去換衣間把服裝換了，還能聽見工作人員在隔間說話的聲音。

    “到底誰放的黑料，人間精靈明明就是厲害??！有禮貌又敬業、業務能力又強，剛才拍攝重來也沒話說，在雪里一直一直跳，我看著都覺得冷?！?/br>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上大劇場演出，剛才都不過癮，我好想看她繼續跳舞??！”

    奚柚邊換衣服邊想。

    大劇場啊，暫時是上不去了。

    “這可能比較難了?！惫ぷ魅藛T的聲音壓低，“你看見meimei腳后跟上的傷疤了嗎，好像是受傷了，這一年才沒跳，大概是要轉型演戲了?！?/br>
    “不會吧？她跳《浴火》很美??！”

    “怎么不會。這次編舞是加了現代舞的元素，不算純古典舞，我們還是分多天拍攝。以她的水平，跳一整支舞蹈不是更好嗎？”

    “??！臥槽別吧，她明明天生舞者??！如果真不能跳舞了我會哭死吧?！?/br>
    “……”

    奚柚走出換衣間，沒再管里面交談議論的聲音。

    少年倚靠門邊，黑短發垂落，眸里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不說話時總是帶著點生人勿進的氣場，又冷又酷的。

    奚柚站定在他面前，“哥哥！”

    陸枕川眼底的寒霜像是被融化，“怎么不多穿點兒?！?/br>
    “我已經，穿得像個熊了?！鞭设只瘟嘶巫约旱氖?，“你看，都厚了一圈?！?/br>
    少年斂著眸，把頸間的圍巾摘了下來，圍在她身上。

    奚柚眨巴著眼睛，圍巾上還帶著他身上的溫度，他神色很認真，像是在對待什么易碎的珍寶，骨節分明的手細致地整理過，一圈圈繞著。

    “哥哥?！?/br>
    “嗯？”

    “你好好看哦?！?/br>
    陸枕川慢條斯理，“今天這么甜啊?！?/br>
    奚柚：“我一直挺甜的?！?/br>
    少年幫她戴上羽絨服的帽子，毛茸茸的毛邊映襯，小姑娘的臉粉嫩小巧的。

    “那分我一點嗎?！?/br>
    少年手隔著帽子抬了抬她的下巴，吻著她的唇瓣，舌尖探了進來，強勢得如同攻城略地，唇齒間都是他清冽纏繞的氣息。

    走廊拐角像是能聽見男生說話的聲音。

    “meimei真的太美了，我忘了找她要簽名合照了，我哭了?！?/br>
    “拿不到的，她身邊的助理看得太嚴實了。我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我喜歡了六年的小女神啊?！?/br>
    “……”

    奚柚緊張地想躲開。

    陸枕川垂著眸看她，反倒禁錮得更狠了些，輕輕分離開，啞著聲問：“躲什么?！?/br>
    奚柚連心跳都似快的，她攥著他的衣袖。

    “會被看見……”

    “不會?！?/br>
    “明明就——”

    少年低笑了聲，似是耐心用盡了，重新吻了上去。

    “再動，就在他們面前親你?！?/br>
    /

    所謂高三的壓力，到他們倆這是誰也沒體會到。奚柚文化分的成績比起原定的兩百四，再翻個倍。

    特別是陸枕川，競賽保送，連學校也不用去，純粹是為了陪著她才上的學。

    奚柚戴著帽子，圍巾還遮住了大半張臉，端端正正地穿著黑色正裝。

    她有些緊張地捧著玫瑰，“有沒有哪里亂了，師父會不會不喜歡?！?/br>
    陸枕川揉了揉她的長發，溫聲道；“不會，她一直都很喜歡你?！?/br>
    奚柚輕輕呼口氣。

    終于要去見葉旖，但身份上還是有點轉變，多少會覺得有些不習慣。

    陸枕川笑：“緊張？”

    奚柚說：“見家長哪有不緊張的?！?/br>
    “別怕?！标懻泶ㄕf，“你師父很早以前，就把你當兒媳婦兒了，見家長已經見過八百回了?！?/br>
    “……”

    還能這么算的嗎。

    下了車，年三十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唯有這個地方常年冷寂。

    風一吹，草木互相扶持過的聲音入耳，墓園里像是被染上了灰暗色調。

    奚柚閉了閉眼睛。

    沒關系。

    不能哭。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陸枕川牽著她的手，少年的掌心總是guntang炙熱的，比暖手寶還要好用些。

    奚柚抬眸看著他，少年不知是在何時成長的。

    她站在他身邊，好像就能有面對所有的勇氣。

    奚柚彎唇，“走吧?！?/br>
    不遠處，男人站在寒風，明顯是在等待著什么，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眸光銳利地看了過來。

    奚柚：“認識嗎？感覺好像是在看著我們?！?/br>
    陸枕川淡聲道：“不算認識，來找麻煩的?！?/br>
    奚柚皺著眉：“選今天來鬧事，他也想在這里買套房了？”

    陸枕川本來情緒是壓抑的，聽到這么句話又有些想笑。

    在墓園里買房，她倒是會說。

    “小朋友，乖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