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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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辛瞳眸微縮,落在那張婚約上。 這是阿芙和鄭松定親時的婚約,明明只有兩張,都在退婚時燒毀了。 可…… 鄭松這兒為何還有一張? “這是我謄的一張?!编嵥蓪⒛羌埢榧s小心翼翼地疊起來,“趕考路上,風餐露宿,艱苦重重,每當撐不下去的時候,望一眼這婚約,就不苦了?!?/br> “是么?”宋辛忽然發笑,伸手將那婚約從鄭松手里搶了過來,“鄭松,你也不必自欺欺人了,婚約已毀,你拿張算不得數的廢紙做什么?” 說罷,宋辛便抬手將這紙撕成稀碎。 鄭松目眥欲裂地看著他,眼眶發紅。 周邊人都意識到有些不對,紛紛來勸。 鄭松捏著拳,一字一頓地盯著宋辛,“阿芙與我有婚約,只要我沒同意退婚,便算不得數?!?/br> 宋辛輕嗤一聲,“你不同意又如何?” “狀元郎?朝廷新貴?在我宋家面前,算得了什么?”宋辛冷笑,扣住阿芙的手腕起身離桌,又回眸警告了鄭松一眼,“勸你識相些,好好入朝為官尚公主去,莫要再糾纏阿芙。黃金千兩,還不滿足么?” 阿芙被拽著走,想回頭與鄭松好好說說話,卻已漸行漸遠。 鄭松身子僵直,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眸色越來越沉。 黃金千兩哪里能和阿芙比。 宋辛,是你逼我的。 狀元宴后。 鄭松回到茅草屋里,提筆寫信。 第一句是—— 經查,宋辛確已痊愈大半。 …… 幾日后。 容莊又來了位貴客,舒容郡主。 宋府早早就讓人來傳了話,要好生招待。 王婆子緊鑼密鼓地布置了一番,給舒容郡主安排得十分妥當。 饒是這樣,舒容郡主依舊嫌棄。 這鄉野粗鄙的破落地方,也不知宋辛是怎樣待了四年的。 宋辛知道舒容郡主來容莊后,眉頭皺得死緊。 又知道她不是為了他而來,而是那位春風正得意的新狀元郎后,又意味復雜地笑了。 舒容郡主他從小就認識,再熟悉她不過。 恐她小時候學的第一個詞便是“趨炎附勢”。 那時他和她定了娃娃親,而眾人只知他體弱多病,卻不知他活不過十八歲。 舒容郡主一見他便跟在他身后,像條可愛的小尾巴,塞各種好吃點心的給他,說是能給他治病。 每回,她都奶聲奶氣地說:“宋辛哥哥的病一定會好的!我要嫁給宋辛哥哥,當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后來。 他活不過十八歲的消息傳遍全京城。 她見他的第一句話是——“宋辛,你這樣的,就別耽誤我了吧?!?/br> 第二句是——“你主動退婚,還能在死前留個溫柔體恤的好名聲?!?/br> 那時她不過小小年紀,卻能說出這般話。 字字誅心。 退婚之后,宋辛便被父母送來了容莊。 再無舒容郡主的音訊。 直到前不久遇見。 宋辛目光幽深如海,勾起的唇角充斥著諷意。 聽到阿芙問他穿哪件衣裳出去時,他懶懶散散倚著,冷笑道:“出去做什么?” 阿芙手里的動作一頓,軟聲道:“少爺,舒容郡主來了,您是莊子的主人,理應去招待一下的?!?/br> “她?”宋辛極不耐地輕嗤一聲,“憑她也配?” “……”阿芙默默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若是憑大皇子呢?” 大皇子是舒容郡主的表親。 他的母妃端妃和舒容郡主的生母乃是一對雙生姐妹花。 大皇子是當今圣上的長子,文武雙全,能力卓絕。 盡管朝中已有太子的情況下,仍有不少“太子昏聵無能,宜廢太子立長子”的呼聲。 大皇子將舒容郡主視若親生meimei一般。 端妃也心疼舒容郡主從小沒了父母,將其視若己出。 再加上舒容郡主在太后身邊養大,被太后視為心尖rou,因此后臺靠山不止一般的大。 阿芙望著夫人寄過來的信,點明了如今京中的局勢。 太子犯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錯,總惹得當今圣上不大高興的情況下,大皇子風頭越來越勁。 像宋家這樣還沒表明立場的,最好是兩邊都不要得罪。 阿芙常聽先生高談闊論講天下大勢,所以夫人一說,她心中也就清清楚楚。 只怕少爺嘴皮子太硬,她勸不動。 “誰讓你拆我信的?”宋辛接過信,從頭到尾看完,劈頭蓋臉只有這么一句話。 阿芙被問得有些懵,心中一驚。 “!”少爺不會知道她悄悄和夫人書信往來的事了吧?! “要那件黑的,拿來?!彼涡聊竽蟀④降能浤廴鵵ou,忽然又換了個話題。 幸好阿芙在他身邊久了,已經習慣了他如此迅速的轉變。 宋辛換了一身純黑拓金邊的長衫,寬袖束腰,襯得人身姿頎長。 也多虧他身子日益康健起來,穿這一身黑才不像病秧子,只是顯得有些冰冷。 正廳里,舒容郡主看到宋辛時,明顯怔了怔。 他雖仍然消瘦,但臉色卻不再似從前那般病態的白。 一雙灰瞳深邃似海,讓人不敢逼視。 宋辛小時候便很好看。 如今長大,更多了幾分驚艷。 舒容郡主垂眸,有些可惜地想,若宋辛不是個短命鬼該多好。 她倆門當戶對,前程似錦,她也不必非要來這里招攬新進狀元郎。 不過...... 舒容郡主的目光又落到一側的鄭松身上。 倒也是一表人才,腹有詩書。 聽說鄭松師從匡正,過目不忘,大智大謀。 嫁與這樣的人,能助她表哥一臂之力,日后榮華富貴也是少不了的。 舒容郡主清清嗓子,眼波流轉,與宋辛心不在焉地寒暄兩句后,便說道:“聽聞你這莊子上有一處極好的林子,不若帶我去逛逛?” “……”長久的靜默。 舒容郡主說完后,沒人回應,著實有些尷尬。 她臉色微變,但到底還是克制了下來。 宋辛向來喜怒無常,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沒去招惹宋辛,只是微慍著看向鄭松。 “鄭松,你不愿意帶本郡主逛逛么?” 鄭松回眸,似是有些詫異,拱手道: “舒容郡主莫怪,鄭某還以為您是在同宋少爺說話。這莊子上下都歸宋家所有,您若想逛,該問宋少爺才是?!?/br> “你們隨意逛吧?!彼涡吝@回倒是很好說話,甚至不需要舒容郡主問,他就主動應下了。 隨后,打了個哈欠,他轉身道:“春困秋乏,我就不作陪了,你們倆隨意啊,隨意?!?/br> 阿芙快步跟上:......少爺等等我。 鄭松:? 就這么把他給賣了? 舒容郡主得償所愿,小臉微紅,往鄭松身邊走了兩步。 “鄭松,那便煩你帶我去逛逛了?!?/br> 雖然這鄭松曾在御前拒絕過尚公主,可那是在他還以為自身有婚約的情況下。 如今,他的婚約已解。 她追他到破地方來,誠意也已經表達得十分明顯了不是? 且,她條件也不必公主差啊。 舒容郡主含著笑,只等鄭松說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