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就是那種干壞事忽然被戳破了的慌張無措。

    宋辛見她倆都埋著腦袋, 一臉心虛的樣子，氣就更不打一處來。

    “阿芙, 你說, 方才你們在做什么？”宋辛喉嚨發緊，胸口處堵得不像話。

    “我、我們在說悄悄話……”阿芙白白嫩嫩的臉頰上那抹透紅的晚霞還未褪去。

    瞧這模樣, 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褪掉了。

    “什么悄悄話？”宋辛半瞇著眼, 眸色深邃地瞥了戚嘉南一眼。

    戚嘉南神色緊張地拉了拉阿芙的衣袖。

    阿芙回眸，示意戚嘉南放心, 然后垂著腦袋答道：“少爺, 這是阿芙和小南、小南哥哥的秘密, 不能告訴你?！?/br>
    好啊。

    都和他有秘密了。

    宋辛氣極, 胸口微微起伏著。

    若他記得沒錯, 這是阿芙第一次違抗他說的話，反而幫著果果另外一個人。

    宋辛咬牙切齒地走了。

    阿芙愣在原地，望著他頎長瘦削的背影, 有些懊惱地咬了咬下唇。

    “小阿芙, 對不起啊, 讓你和宋辛吵架了……”戚嘉南露出歉疚的神色, 長嘆一口氣，“可我也只有你這么一個朋友, 能同你說說這些了?！?/br>
    戚嘉南原本是有很多狐朋狗友的, 但來了容莊以后，那些也都漸漸生疏。

    更何況，這些事, 她也只能說給嘴嚴的阿芙聽。

    旁人，她都不信任。

    阿芙搖搖頭，杏眸里一片清然，“沒關系的，小南……或許我該私下里叫你小南jiejie？”

    “還是不了?！逼菁文蠑[擺手，細長的指尖搭上阿芙的肩膀，“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要是被有心人聽到，再傳到我祖母耳朵里惹她生了病，那就闖大禍了……且我爹要是知道了，估計也不會輕饒了我和我娘?！?/br>
    阿芙望著戚嘉南眸底的苦澀，善解人意地沒有再多說，歪著腦袋問她另一件事，“那……小南哥哥，你會和小鄭哥哥定親么？”

    現在阿芙倒是對“定親”這事兒挺敏銳。

    阿芙以為，這是件好事。

    誰料戚嘉南眸底的苦澀更深了些。

    她理理袖角，低垂下眼簾，幾乎是喃喃自語地說道：“那日他收到你寄來的信后，臉色沉得可怕，就連放榜高中會元也沒個笑容。后來我拉著他去吃酒，他喝得爛醉，只怕和他……做那事的是誰都不清楚?！?/br>
    “……”阿芙不知再怎么勸戚嘉南。

    又聽到戚嘉南說：“況且，是我逼他的。是我吹熄了燈盞，扒了他的衣裳，還把屋子里的熏香換成了合歡散……”

    阿芙的臉更紅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戚嘉南。

    戚嘉南笑容苦澀，卻又有一種大無畏的豁然。

    “阿芙，我怕我再不努力一下，以后就沒機會了。鄭松那樣冷靜理智的人，若非遭受巨大打擊，他絕不會自暴自棄喝成那樣?！?/br>
    “那你打算同他說么？”阿芙畫一樣的眼睛圓溜溜地盯著戚嘉南。

    戚嘉南從小就是膽大妄為，想一出是一出的主。

    但阿芙一直規規矩矩的，從沒想過戚嘉南能膽大成這樣。

    戚嘉南無謂地笑了笑，聳聳肩，“不打算同他說，說了只會讓他更討厭我?！?/br>
    像鄭松那樣一本正經還帶些迂腐書生氣的人，要是知道她做的這些，只會嗤她浪.蕩，然后距她千里之外。

    還不如像從前那樣。

    至少，能當個同窗好友。

    阿芙不知該說什么，只好抱了抱戚嘉南，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腦袋，輕軟的聲音幾不可聞。

    “小鄭哥哥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他會看見你的好，也對你好的?！?/br>
    “你說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呢？”戚嘉南嘆著氣，下巴抵著阿芙枕在她頸窩的小腦袋。

    氣呼呼離開的宋辛因為發現阿芙沒有追出來，于是又氣沖沖地走了回來。

    然后就看到了這讓他更加氣憤，胸口處像是翻江倒海的一幕。

    “阿芙，你在做什么！”他咬牙切齒地喊出聲，灰瞳里燃著怒火。

    腦袋都靠到人家懷里了，女孩子家家的，還要不要點臉？

    阿芙嚇了一跳，立馬和戚嘉南分開，耷拉著腦袋，一副心虛的模樣。

    其實，她是怕宋辛聽到了剛才她和戚嘉南說的話。

    看到她這做錯了事不敢抬頭看自己的樣子，宋辛心里頭的火燒得更旺了。

    他狠狠瞪了戚嘉南一眼，然后扣住阿芙的手腕冷冷道：“跟我走?！?/br>
    宋辛身子好了些，所以力氣也跟著大了。

    阿芙竟被他捏得手腕有些疼，走了好遠，終于忍不住道：“少爺，疼?！?/br>
    宋辛回過頭，眸光微凝。

    手稍稍松了些，發覺阿芙的手腕竟被他失態地箍得微微發紅。

    望著她濕漉漉的杏兒眼，宋辛又開始心疼。

    他沉著臉，目光冷如深潭。

    “方才你們在做什么？”

    “說……說悄悄話?！?/br>
    “什么悄悄話？”

    “這是我答應小南哥哥要保守的秘密?！?/br>
    還是這套說辭。

    宋辛站在原地，靜默半晌，忽而發笑。

    “阿芙，你現在和少爺我，都有秘密了是不是？”

    阿芙呆呆愣愣地抬眼看他。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晚霞染紅了浮云，赤光染紅了宋辛的眉眼。

    好看又驚艷，她看得有些呆，然后恍恍惚惚地搖搖頭。

    宋辛本是捏著她的手腕，這會兒也溫柔起來，轉為摩挲幾下。

    “那你是不是該乖一些，全告訴我？”

    阿芙咬著下唇，眸子里清凌凌的滿是掙扎和糾結。

    “少爺，是小南哥哥的秘密，阿芙不能背叛他?！?/br>
    宋辛灰瞳里帶著一絲深色，定定的看著她，“他的秘密和你有關么？”

    阿芙搖頭。

    “那你們方才湊那么近是為何？可知男女授受不親？”宋辛半瞇著眼，不悅地瞥了一眼戚嘉南所在的方向。

    眸光似刀，眼深如潭。

    阿芙懵懵懂懂地看著他，杏兒眼圓溜溜的，澄澈不染塵埃。

    她心里沒鬼，明顯也與戚嘉南沒有什么。

    宋辛忽然笑起來。

    看來這小丫鬟是什么都不懂。

    那他是不是該……教教她？

    “罷了?！彼涡列ζ饋?，原本冷硬的面部線條全變得柔和，在晚霞浮光的映襯下，如晨光微熹，似錦霞流彩，有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力。

    阿芙垂下眼，不敢直視。

    少爺生氣的時候可怕，笑起來時更是讓她心里頭一突一突的。

    奇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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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宋辛對這事再沒有提一句。

    還像往常一樣, 吃飯，漱口。

    似乎心情不錯，還多吃了兩口。

    只是他掛著淺笑偶爾不經意掠過阿芙身上的目光, 總讓阿芙身子僵直。

    連下頜都不經意繃緊。

    茶足飯飽，宋辛倚在茉莉軟榻上看月亮。

    看到走進來的阿芙, 他彎起唇角, 拍拍旁邊的空處，喚道：“阿芙, 過來?！?/br>
    阿芙心頭莫名, 但還是乖巧地走過去坐下，把剛用棗兒熬好的粳米粥放到小幾上。

    “少爺, 這是阿芙剛做的, 您趁熱吃?！?/br>
    宋辛卻未置一詞, 也沒看那粥一眼。

    反倒是半瞇起眼, 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你過來些, 我有悄悄話同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