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畢竟,西胡人的船就停在張三牛所在炮臺的斜前方,這個距離是岸防炮最舒服的射擊位,只要正常cao作,一炮轟掉一艘船完全沒有難度。 瞭望哨卡顯然也注意到了張三牛的位置,朝他揮了揮旗子,示意他可以射擊。 “開炮!” 張三牛一聲令下,年輕的兵丁就用力扯動了牽引繩。 “轟!” 炮彈從黑色的炮口中噴出,發出震天的怒吼,挾著疾風和火光,沖向小頭目所在的快槳船。 咚——轟——! 炮彈準確命中木質的船體,劇烈的爆炸直接穿透了厚實的甲板,將木船炸成了兩截。 沖擊震蕩的瞬間,火藥產生的壓力擊碎了外層的鐵層,形成無數尖利的碎片。船上的胡人即便僥幸逃過了爆炸,卻避不開刀鋒一樣四散迸濺的鐵片,。 倒霉的小頭目再度重溫在白鷺口外海的可怕經歷。 雷火,爆炸,碎船! 只是這一次的小頭目沒有那么幸運,裝在瓦罐里的火藥和鋼鐵炮彈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雖然他及時躲避,抱頭護住要害,但巨大的沖擊裹挾著鋒利碎片,還是將他瞬間撕裂! “中了!中了!” 年輕的兵丁樂得跳腳。 炮長可真是厲害,一發命中,直接翻船! 這可邊軍岸防營打出的第一發,炮長直接打了個開門紅! 幾乎是在下一刻,烏知河兩岸接連響起了炮聲。 一顆顆的炮彈朝著另外兩艘快槳船砸去,濺起一道道的沖天水柱。 “嘖嘖,胡人的船真不結實,一發打就掉底?!?/br> 張三牛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撇了撇嘴。 “對面的二號崗太急了,兩發都沒算準落點,白白浪費了炮彈!” 話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幫著同袍補了一發,將試圖起錨逃竄的快槳船牢牢按死在鴨子凹的淺灘上。 碎裂的船板漂浮在烏知河上,受傷的胡人浮浮沉沉,徒勞地揮舞著手臂,向他們的護佑者求助。 可這一次,無論是世代供奉的天神還是掌握著火雷之力的圣巫,對于信徒們最后的掙扎全無反應,絕望的呻吟聲響徹江面。 埋伏在兩側山崖上的邊軍現身,用強勁的弓弩收割著敵人的生命,水面上很快泛起一波波血浪。 大公子有交代,不要俘虜,全員射殺。在黑甲軍占領白鷺口之前,岸防營要死死守住岸炮的秘密,絕對不能有一絲消息離開鴨子凹。 于是,三艘新式角帆槳船就這樣消失在鴨子凹,九十名耶薩哈船手永遠沉入烏知河中,再也不能回轉白鷺口。 而他們的同伴,遠在河口的耶薩哈部毫無覺察,還在做著發財的春秋大夢。 為了這次行動,他們從“南方商人”手中購置快槳船,還按照東胡人的方式做了修改,對此次大勝很有期待。 一旦打通烏知河航路,就能深入業人的腹地,搶奪取之不盡的財富,捕獲數不清的羊奴。 “南方商人”告訴他們,在定安城有間西海店鋪,里面售賣的東西都是珍品,就連業朝的皇帝都難得享用。西海人是西域部族,販運貨物定安城是必經之路,只要拿下定安城,那就等于捏住了源源不斷流的好東西,幾代人都享用不盡的金礦。 耶薩哈是商人的部族,發財的機會怎能錯過?!何況攻占了定安城,左谷蠡王還會有重賞,城內的羊奴珍寶可以換錢,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從上到下,耶薩哈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而身著黑甲的業朝邊軍,正護衛著墨宗匠人日夜兼程,奔走在烏知河兩岸的群山陡崖之中。 勘察地形,測繪標位,修筑水泥炮臺。一座又一座的岸防炮組裝調試完畢,一點點向著白鷺口逼近。 “大概就是這樣,全部擊殺,無一人逃脫?!?/br> 封愷將手中的軍報遞給封大都護。 “從鴨子凹那邊傳來的消息,這次白鷺口戰船與以往有很大不同,不但增加了三角帆,而且還出現了類似南地的風格?!?/br> “三角帆應該是參照我們返程所乘的逆帆船,胡人只見其表不明其理,學得不倫不類,也沒掌握到逆帆船的精髓?!?/br> “但南地風格的船,怕是有陸家摻和其中?!?/br>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到底沒有說出寧非和陸時己是雙生子的事,而是把事情歸咎于陌刀。 “陸家應該是盯上我們了?!?/br> “三嬸給二妹定親的那家陸氏子,不日便要親自入城送聘禮;陸家又挑動胡人做刀,試探我邊軍實力,陸濤這一手雙管齊下玩得好,恐怕那位陸氏子也是有備而來?!?/br> “來就來!怕他作甚!” 封大都護一拍巴掌。 “該嚇唬就嚇唬,該折騰就折騰,左右都是個不安好心,撕破臉老子也不怕他!” “把十二郎叫回來,拿出他那混不吝的王八勁,好好給那姓陸的上一課,這活他最擅長?!?/br> “讓陸家狗崽子也知道知道,我們封家也不是好惹的?!?/br> 第224章 十二郎收到消息的時候, 他正坐在桌案前補作業。 小非哥在學房開了物理、化學兩科,每天晚上都會抽出半個時辰給大家講課,講解一些科學基礎原理, 全九凌城的人都可以來聽。 封大公子和大都護也安排一些可靠的心腹過來旁聽。大都護送來的都是軍匠,大部分和墨宗三大匠房有過合作, 一見面都是熟人。 打著大公子名義過來的一個老道。是的, 就是暮野兄口中那個會算農時、會看積雨云的“玄學家”,本尊是個不修邊幅, 頭發胡子亂糟糟的干瘦老頭, 背著一個大麻布袋, 半分仙氣都沒有。 一見面,老道就急吼吼地問道。 “小友手造的千里目,可是采用了陽燧之術?那水晶片如何配合?曲度如何配至可往遠景, 小友可否告知一二?” 說到這里,老頭頓了頓,抓了抓自己已經亂成鳥窩一樣的發髻。 “老朽畢生研習天相之術, 但對于雜術也有涉獵。老朽不偷師,愿用觀云相天之術與你交換, 小友可是愿意?” 寧非一愣, 隨即想起暮野兄曾經說起過,眼前這老道是見過望遠鏡的, 笑著點頭。 “自然愿意?!?/br> “不過道長不必與我交換,”他頓了頓, 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學房。 “城中每日有課堂傳授知識, 道長若能將相云之術講予大家,透鏡和曲率的計算方法我也可交于道長?!?/br> 敢說這話,寧非也不是沒有考慮的。 這老道是暮野兄的班底之一, 目測應當是專注工技一塊,算是與自己業務的對接人。 望遠鏡主要應用于軍事和航海,這兩塊的應用都脫離不了邊軍和封家。目前透鏡的制造主要由墨宗木工班負責,二三十個人要應付航海望遠鏡的訂單都很吃力,更別說邊軍成建制的裝備,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項技術,遲早是要交出去的,給封愷或者他背后封家,毫無懸念。 如今這老道張口求教,寧鋸子腦子一轉就發現了契機。這可是暮野兄的技術大牛啊,把大佬圈進墨宗大課堂執教,等于白白賺了一個教授。 對于寧非來說,金錢的獲得已經不重要了。墨宗如今已經擺脫生存危機,有了相對穩固的現金流,只要墨宗自己不犯錯,沒有外部勢力的破壞和干涉,九凌城可以平穩的運行很長一段時間。 他現在的關注點,反而是在技術影響力方面。為了完成主線任務,他需要獲得更多的影響力點數,所以技術的擴散是必要步驟。 擴散是要成本的,白送都不可惜,更別說還能撈到一個教農學教員了! 寧鋸子摸了兩下算盤,覺得這筆生意十分劃算,屬于小賺一筆的范疇,可以cao作。 “如何?” 少年矩子眉眼彎彎,無比親切地看向對面的瘦老頭。 老道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 “小友開設學堂,可是要將貴宗的技術授予他人?” “當然?!?/br> 寧非點頭,還補充了一句更勁爆的。 “技術要人cao作才有價值,墨宗的宗旨是有教無類,只要有一顆向學的心,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學習知識和技藝?!?/br> 不得不說,缺德圣人雖然渣,但卻給墨宗豎立了一面完美的flag,全業朝的人都知道墨宗不限門第,他現在再搬出這套說辭來,根本沒有人懷疑他的意圖。 老道果然動容,端正肅立,給寧非行了一個大禮。 “小友胸懷天下,果然有大德圣人的遺風。老朽道號三水,嘆服嘆服?!?/br> 唔,大德圣人的遺風,寧鋸子不太喜歡老道這么夸他。 但他面上不顯,還一臉親切地帶著三水道人參觀九凌城的各大作坊,不但詳細講解各種機械的設計理念和使用方法,還狀似不經意地拋出幾個科學理論釣魚,把個老道迷得神魂顛倒,定安城也不回了,直接在九凌城做了釘子戶。 好在暮野兄也在做釘子戶,對心腹重臣跑路九凌城根本沒有任何想法,反而將教育幼弟的任務推給了老道,讓他重點關注十二郎的功課情況。 于是十二郎可算走了背運了。好容易熬到長兄忙于岸炮軍情無暇旁顧,以為可以偷懶在九凌城玩耍一番,結果長兄又安排了個更煩的老頭做督軍,日日督促不停,連個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他。 三水道人深受大哥和親爹的信任,也算是看著十二郎長大的長輩,教訓起人絲毫不手軟,直接把舞成了大風車。 可憐十二郎,小小年紀就體會到人生艱難,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作業寫到崩潰,經常和八斗在宿舍里抱頭痛哭。 聽傳令兵說老大要他回城,十二郎的第一反應不是開心高興,而是一臉警惕地握緊了作業本。 “我不去!我現在正是學習的年紀,要好好努力才不會被落下,讀書是我最重要的事,你們休想騙我回去玩樂!” “不是的十二少,是大都護欽點要你回城的?!?/br> 傳令的兵丁一臉愕然。 他是大都護身邊的親衛,平時也沒少和這位小少爺打交道。以往有什么熱鬧,就算不告訴十二少他也會自己想辦法摸來,何曾有過今天這樣拒絕的光景! 兵丁百思不得其解,無奈他還要回去復命,只好結結巴巴地勸道。 “大都護說有要事……讓你即刻動身……十二少……你要違抗軍令嗎?” “什么軍令?” 十二郎翻了個白眼。 “可有帛紙或是令牌?” 他以前上過這種惡當,莫名其妙有人過來騙他回城,以此考驗他學習的心性,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兩次! “是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