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沒成你還那么高興?!” 他婆娘不信。 “真沒成?我看著矩子都去了,還能不成?” “不成是很正常的,矩子又不是神仙?!?/br> 木東來義正言辭道。 “那以后還搞不搞?” 他婆娘又問。 “今天響的跟炸雷一樣,可把大家伙都嚇到了,要是沒成,那可是可惜?!?/br> “有啥好怕的?!?/br> 木東來輕蔑地一笑。 “以后這種響聲多著呢??茖W,這都是科學,科學是要研究的,要實實在在做了才知道行還是不行,你們聽習慣就好了?!?/br> “嚇!還要聽習慣?” 他婆娘睜大眼。 “那么大動靜,誰能聽習慣??!” “封家的小少爺今天回來時候,小臉嚇到沒有血色,走路都晃晃悠悠沒精神,還一頭撞上了一根老松樹,頭上磕了好大一個紅包,怪可憐見的?!?/br> “那人家封小少爺可是見過大世面的,都給嚇成這樣。你這要是再來兩次,怕是要給人家孩子驚掉了魂,到時候我看你們怎么和封家人交代!” 第209章 十二郎的確是被嚇到了, 渾渾噩噩地晃回了城,整個人都有些神思不屬。 他隨從八斗見他這樣,嚇得忙不迭地撲上來, 又要打扇又給喂水,生怕自家少爺嚇出了什么毛病。 “十二少, 咱們回家吧?!?/br> 八斗一臉憂郁。 他是不知道自家少爺在稱外徑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能把少爺驚成這個模樣,想來也是遇上了極可怕的大事。 聽他這樣說, 十二郎搖了搖頭, 一臉虛弱地拒絕道。 “回什么家?這點小事……都不夠丟人的……” “我就是……我就是沒想到……” 十二郎喃喃自語道。 他這個狀態自然不是因為害怕, 畢竟是跟著大哥上過戰場的孩子,攻城車、投石機之類的沒少看,戰場上的巨型兵器遠比曠野上的實驗要殘忍血腥得多。 真正讓他失魂落魄的, 是技術的碾壓。 十二郎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這岸防炮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山石都能炸的粉碎,那些木質的大船又算得什么, 若是再能裝上輪子推著走,攻城略地都不在話下。 有了這樣可怕的武器在前,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毫無還手之力, 哪怕是他們家威震草原的黑甲軍,在岸防炮面前依舊是不堪一擊。 當然, 十二郎也看得出,岸防炮的短板在于近程。 這炮只能往遠了打, 一旦沖過炮彈的落點范圍, 人就是安全的,岸炮毫無還手之力。 可問題是,再這樣強大的戰力下, 有多少人能沖過鐵蛋球的阻擊,成功沖進安全區?而使用的一方,如何不會布下充足的兵力護衛岸炮? 戰爭,會因為岸防炮的出現而發生根本改變。 想到這里,十二郎一時喜一時憂。 喜的是這岸炮是小非哥造出來的,小非哥和大哥是好朋友,是他們家的盟友,岸炮造出來必然為他們雍西關邊軍所用。 憂的是,有了岸防炮,近距離使用的兵器應該也會很快出現。到了那個時候,現在他所熟知的一切都要改變,變成沒人能夠預測的模樣。 最讓人恐懼的永遠是未知,因為不了解不清楚不明白,人的大腦會習慣性地補足可能,有些甚至遠遠超出實際可能發生的極限。 十二郎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憂愁著自己的渺小,恐懼著不確定的未來。 想了又想,他還是決定找小非哥聊聊。 一路走到寧矩子的院子前,正要敲門拜訪,結果門忽然從里面打開,嚇得他倒退了三大步。 “小非……哥?” 十二郎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 眼前這身高腿長,肩寬腰細的家伙,可不正是自家的大兇獸? “哥,你怎么來了?” 他看了看天。 這才剛過了早飯時間,老大怎么會出現在小非哥的院子里,還一副主人的模樣…… 他什么時候來的? 封愷是昨天傍晚到的。 墨宗在九凌城外的曠野試炮,守在附近的邊軍不可能聽不到。 封大公子之前有過交代,墨宗的九凌城一定確保安全,稍有風吹草動邊軍頭領都會神經緊張,更別說是忽然爆出的巨響了。 消息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傳進了定安城。 “巨大的響聲?” 書房里的封愷放下毛筆,微一沉吟,很快就想通了關竅。 留山礦已經在開采中,非說要造岸防炮,那多半就是這個了。 “我去看看,這兩日可能不回府?!?/br> 青年站起身,隨口吩咐常隨路勇。 “若是我爹問起,就說我去九凌湖考校十二郎的功課?!?/br> 路勇點頭,心中暗暗為十二少捏了一把冷汗。 雖說明顯是托詞,但大少爺說出口的話一定會做到,考校也一定是要考校的。 但愿十二少最近勤奮讀書,刻苦努力,能順利通關吧。 封愷趕到九凌城的時候,天色已然是臨近傍晚。 寧非還在鐵匠坊帶著眾人做坩堝煉鋼的實驗,封大公子自知身份敏感,知情識趣地到寧鋸子的小院子避嫌。 寧非在九凌城的房子是一座簡約風的二層小樓。二樓頂有個露臺,可以俯瞰附近的風景。 彼時正值各大工坊下工時間。 人群熙熙攘攘地從工業區走涌出,散入居住區的大街小巷,城市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年輕的小娘子沒有家事拖累,三五結伴去食間吃晚飯,點上一份自己喜歡的餐食,說說笑笑好不愜意。 漢子們就更隨意了。有家的順路買上些蔬菜瓜果給家中的娃和婆娘。還打光棍兒的勾肩搭背朝澡堂走,眼神卻時不時朝著小娘子那邊瞄偷瞄,抓耳撓腮的想尋個搭話的機會。 更有些散了學的小娃,撒歡一樣在街路上輪竄,盡情宣泄著在學房被同窗碾壓的郁悶。 這是與任何一個城池都完全不一樣的景象,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封愷忽然想起寧非之前的話,讓女子出門工作能夠創造更多的財富,讓邊城繁榮。 他曾經認真考慮過這個提議,無奈邊城目前還沒有適合女子勞作的產業,也許等他們帶回來的羊毛琢磨出用法之后,邊城也可開辦類似的工坊,招攬女子上工。 還有養殖場。 墨宗的養殖場,好像也是一個小丫頭負責的,做的還不錯。邊城的婦人吃苦耐勞,勤快踏實,養豬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封大公子摸了摸下巴。手指觸碰到略帶青茬的肌膚,他忽然想到這是某人的習慣性動作,忍不住低笑出聲。 出走草原的這段旅程,他們日夜相伴,同甘共苦,倒是沾染上彼此不少的小習慣。 倒也不錯。 封愷的手指拂過下巴。 偶爾想起的時候,會覺得對方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從未遠離,這種認知令人心情愉悅。 不過封大公子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很久。眼看著已經快要三更,小院里依舊燈黑灶冷,他的非還是沒有歸家的跡象。 封愷的唇微微抿起。 非弟的身體并不好。 之前他們在克騰山,只要寧非三更天以后沒有入睡,他第二天的精神就會變得很差。若是連續熬上幾日,便會發熱咳嗦,渾身無力,需要休養好久才會好轉。 之前流浪在外,他都會及時提醒他,監督他按時睡覺,沒想到這家伙一回來九凌就魚入大海,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有點兒生氣,又有點無奈。 封愷嘆息一聲,到底耐著心底的沖動,沒有找去鐵匠坊抓人。 回到了九凌城,他們的身份便不是游走的行腳商人,一個是少閥主,另外一個則是矩子,人前稍有越界,很容易上升到墨宗和邊軍的矛盾。 好在這次他沒有等很久,大約三更初刻的時候,遠處隱約亮起了火把和燈籠。 為首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寧矩子,他在路口和柳鐵等人交代幾句之后,便獨自拐回了自家小院。 “這么晚?” 見到忽然出現的訪客,寧鋸子著實嚇了一跳。 等看清還是暮野兄,寧非拍了拍胸口。 “你怎么不點燈?” 暮野兄是有自家小院的鑰匙的,他的房子還留了一間客房給對方,出現倒也不算奇怪。 “在露臺上,遠遠看你過來了?!?/br> 封愷笑了笑,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燈籠,引著他進門。 “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不是在忙著白鷺口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