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赫蘭抓了抓頭。 “我驗看過這孩子的玉牌,我阿爸還送了他祝福之玉,這的確是葉蘇力的親生兒子,?!?/br> 說著,他又推了推克雷。 “他有葉蘇力的信物的,克雷快拿出來給你阿爺看看!” 克雷的眼神有些暗淡,但他還是從脖子取下項鏈,捧到老頭面前,兩只大眼睛渴望地看著對方。 圖罕被他看得心軟。 赫蘭說的對,這孩子和葉蘇力小時候一模一樣,就連請求的表情都一樣。 想起已經不在人世的三子,圖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然后接過了項鏈。 這一看,老人渾濁的眼驀地瞪大了。 他猛地抬起頭,視線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小孩。 “你……你……” 老頭只說了兩個字,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你把衣服脫下來,讓我看看?!?/br> 一旁的赫蘭磕磕絆絆給寧非翻譯。一聽說南石族長要克雷脫衣服,寧矩子的眼神立刻犀利。 他聯想到一些不好的犯罪行為,心中警鈴大作。 “脫衣服?他想干什么?” 說著,寧非就上前,將小孩護在身后。倒是封愷看出了什么,搶先一步攔住了他的動作。 “可能克雷身上有什么標記,族長想要核對一下?!?/br> 他這樣一說,寧非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當初遇到的克雷的時候,他曾經說起過他不但有玉牌,背后還有狼頭的標記,這是阿爸留給他的部族印記。 小孩當時還要展示給自己看的,被他拒絕了。 想必南石族長要看的就是這個。 想通了關竅,寧鋸子的心反而安穩了。 他們這是真金無懼火煉,正版不怕罰款??死资怯凶髯C的小孩,真的假不了。 按捺住想護崽的沖動,寧鋸子站在一旁,密切關注事態進展。 克雷似乎是知道阿爺想看什么,脫下衣服就轉過身,露出背后的雪狼頭。 這狼頭不是紋身,而是用一種特殊的草汁繪上去的,每個南石男性的身上都會有。 但這草汁的配方家家不一樣,畫出來的效果也有明顯不同。配方傳男不傳女,克雷背后的雪狼頭,身為家長的圖罕如何會看錯??? “嚇!” 圖罕倒吸一口涼氣。 他將小孩拉到近前,細細打量著那枚狼頭。 “是了!是了!是葉蘇力的手法!” 圖罕喃喃地說道,渾濁的眼中逐漸充盈淚花。 “是我們也山家的,他阿爸就喜歡外圈掛圓,一樣的……” 他將小孩拉到身前,重新仔細打量了一番。 “你叫克雷?” “克雷,克雷,大海的勇士,你阿爸給你起了一個好名字!” 見此情景,一旁的赫蘭也長舒了一口氣。 他就說他不會認錯好兄弟的崽,長那么像,一看就是葉蘇力的種! “別顧著高興啊圖罕大伯,孩子還光著呢,別著涼了?!?/br> 聽他這樣說,圖罕也回過了神。 他抹了把臉,親手給孩子穿上衣服,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嗨,看我,一高興就忘了?!?/br> 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封愷和寧非。 “這二位是……?” “這是我小非哥,另外一個是他的朋友?!?/br> 克雷搶著給阿爺介紹。 “小非哥是對我最好的人,阿爸阿母走了之后,是小非哥在石沱嶺撿回了我,給我吃穿還送我學本事,他是我的救命大恩人?!?/br> 聽他這樣說,圖罕的臉上也露出感激的神色。 “你們救了克雷,是我們也山家的大恩人,也是南石部的朋友!” “以后若有需要,但凡我們能做到的,我們一定全力以赴報答恩情!天神在上,南石人說話算話,不計生死!” 然后,他又低下頭,愛憐地怕了拍克雷的肩膀。 “孩子,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阿爸被雍西關的業兵害死,這個仇阿爺早晚會替你們兄弟報的?!?/br> 此話一出,原本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克雷,猛地抬起了腦袋。 “阿爺你搞錯了,阿爸是被西胡人害死的!” ??? 老頭也被說愣了。 他定定地看了克雷半響,微微皺眉。 “怎么是西胡人,明明是業朝邊軍!” “你還小,有些事可能記不清了。你哥哥回來的時候跟阿爺說得很清楚,他是親眼看到你們阿爸被業人邊軍砍死的,尸體還被放火燒掉,不會錯的?!?/br> “不對!” 這下,克雷更著急了。 他拼命搖頭,急得滿頭大汗,不明白阿爺怎么會有這樣的誤會。 他還有印象,阿爹是為了保護阿娘和他逃命,被石沱坡附近的胡騎殺死的。 那天晚上,阿娘抱著他躲在山洞,山下火光沖天。第二日邊軍趕走了胡人,阿娘親手收斂的尸骨,怎么能這樣顛倒黑白?! 再說阿爸阿母只有他一個兒子,哪里來的親眼目擊的兄長???! 第181章 好好的一場認親大會, 忽然有了奇特的走向。 克雷急著和他阿爺解釋阿爸的死因,赫蘭盡己所能地給他封寧二人比劃手語。 “不用麻煩了,我差不多能聽懂一些?!?/br> 封愷忽然說道。 他說的是西胡人的土侖語言, 和東胡人的阿米萊語不太一樣,但也有相通的地方。 赫蘭一愣, 他沒想到面前這個業人竟然會說土侖話, 而且似乎說得還不錯。 “走商的,還是會點本地話方便買賣?!?/br> 封愷面色不變, 淡淡地解釋道。 他這樣說, 赫蘭也覺得有道理。 商賈南來北往, 多少都會一些外族語言,這是真沒什么奇怪的。 不過他見過的那些人,大多只能簡單交流, 像面前這個說得流利,真的很少見。 “封兄弟,你很, 厲害?!?/br> 赫蘭朝封愷豎起了大拇指。 “你們,業人, 怎么說來的, 寫字和打架都會!” 那叫文武雙全。 寧非在心中默默接道。 謝天謝地,暮野兄還會外語, 他終于不用再聽赫蘭的蹩腳官話了。 有了封愷做翻譯,寧矩子很快摸清了情況。 克雷在和圖罕族長爭論親爹的死因, 最主要的矛盾點在于他的異母哥哥言之鑿鑿, 說親眼看到邊軍砍死了父親葉蘇力。 更糟糕的是,因為這個孫子的證詞,南石族長似乎對邊軍憎惡異常, 正準備出面替兒子報仇雪恨。 “他撒謊!” 克雷的臉氣得通紅。 “我阿爸和阿母只有我一個兒子,哪里來的兄長?!他是假的!” 原本以為那個異母大哥是阿爸在草原生的,還想著和對方好好相處,結果現在一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這個不知道什么來歷的“大哥”,正打著他爹娘的旗號挑撥南石與邊軍之間的仇恨,他可是太壞了! 克雷說得心急,圖罕卻是聽得心驚。 他原本是不相信克雷的話,想著小孩子記錯也有可能,或者因為這些年過得太辛苦,對兄長有怨念,以致被業人挑撥利用。 但克雷說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作假,圖罕也開始動搖。 “圖罕大伯?!?/br> 一旁的赫蘭忽然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