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久而久之,把薛琰這個叔父比成了廢物, 也成功拱起了二房的火氣。 好在他也有個好兒子,薛義梟,腦子靈活做事圓滑,也不必比薛義欒差。 “你想怎么做?” 薛琰問道。 “那小子遠在西什么國,身邊多半有陸家人的護佑,可是不好下手?!?/br> 此話一出,薛義梟就知道自己這次賣刀的事算是過關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嘿嘿笑了兩聲,然后貼著他爹的耳根說了句什么。 “嗯?你要動用細作?” 薛琰皺眉,臉上閃過一抹不情愿。 細作和死士都是世家必養的班底,聽命于每一代家主,為家族刺探情報,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骯臟事。 薛家這一代的家主是薛壁,薛壁在先帝靈前死得突然,也就沒有來得及確定下一代家主。死士和細作,分別有兩塊令牌,其中一枚就握在薛琰的手中,他可以動用細作班。 而死士部,則是被薛義欒掌握,這讓薛琰一直睡不安穩。 尤其上次薛義梟從定安城歸來,說自己遭遇了薛義欒派死士追殺,隨從三旺都被曝尸荒野,可是把薛琰嚇壞了! 死士部,他爹留下來的人馬,薛琰比誰都知道厲害。 現在兒子要動用細作班,當爹的心中難免不安。他手里就剩這點能用的人,要是給了三兒子,萬一這小子將來反水可怎么辦? 薛義梟是人精,難能看不出親爹再打什么算盤,馬上又補充了一句。 “爹我也不用很多,就撥給我五六個得用的就夠了。咱們把人安插進定安城,我知道陸家那小子的店面在朱雀大街,時不時他就要過來巡視?!?/br> “等咱們摸清楚他的動向,再擇機把人擄走,斷了他西海的商路!” “有這么個王牌在手里握著,不怕陸濤不著急?!?/br> 雖然聽上去沒毛病,但薛琰還是有些猶豫。 “你派細作進定安城,就不怕被封家人發覺?” “不會的,放心吧爹?!?/br> 薛義梟信心滿滿。 “封家現在忙著祡嶺新占下的地盤,哪有時間管那么多閑事?!” “最近定安城中流行玉膏……豆腐坊,咱們家以前就做這個,現在開個店自然沒什么難度。我都想好了,就開在寧村作坊的后街。他那個店里的伙計也是要吃要穿的,一來二去就能混熟,到時候再打探也方便?!?/br> 一提到玉膏脂,薛琰的心中就一陣陣地抽痛。 不管他痛,其實薛義梟的心中也痛,薛家全族上下都痛得快要吐血了! 別看龍泉劍坊天下聞名,可薛家第一賺錢的生意卻是這玉膏脂。白白嫩嫩的看著高潔,其實成本低廉得可怕,完全是在拎著箱子撿錢! 龍泉劍坊保證薛家在士族中擁有一席之地,玉膏脂則維持全族錦衣華服的豪奢生活。 在玉膏脂的秘密暴露之前,薛家隨便一個旁系都過得比普通世家的家主豪奢,說是業朝第一豪富也不為過,朝野上下都知道薛家有錢。 可是現在,這已經是只能停留在美好記憶中的過去了。 自從被爆出用豆子做玉膏脂,薛家的聲望就一落千丈。以前來往十分密切的世家大族也都迅速撇清關系,好像和薛家人打個招呼都會折損了身份! 以前他們求刀求劍求玉膏脂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薛家的女兒可是京城最受矚目的閨秀,還沒及笄就有人上門說和,配得還都是嫡支嫡子。 結果現在,就連在京城久負才名的七娘子都冷清了不少,倒也不是沒有人上門說親,只是講的都是些二流世家的嫡次子,嫡幼子之類的,擺明是想借著薛家的資源,卻又不想打上薛家的印記。 此一時,彼一時。自從薛壁去世,薛家就失掉了頂梁柱,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偏偏還倒霉事不斷,損財又落名聲! 若不是龍泉劍坊還姓薛,怕是徹底要給人踩進泥土里了。 即便這樣,恒壽薛家手頭也緊張了不少,不然也不會打起賣雍西關兵刃的盤算。 不過薛琰本來也不是什么殺伐果斷的人,被兒子勸了幾圈就同意了,將一隊細作給了薛義梟支配。 沒過多久,定安城朱雀大街后面的牛角巷子,一家豆腐坊悄無聲息地開門了。 開店的是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cao著忻州口音。 據說是為了逃難才過來的,以前開早點鋪子,也算小有家財。最近聽說定安城的豆腐很有名,這家人便也想方設法學到了房子,在牛角巷子吝了一家院子,自己開起了豆腐坊。 因為牛角巷子毗鄰朱雀大街,日常人流不斷,生意倒還算不錯。這兩夫婦倒也勤勉,日日早期開張做豆腐,兩個女兒也跟著幫忙。 “鄭二娘,又出來幫你爹買豆子了?” 鄰居大嬸子笑著和姑娘打招呼。 她就覺得這姓鄭的人家好福氣,明明夫妻倆都不是什么漂亮人,生下來的閨女一個比一個??!這鄭二娘比她jiejie還白凈勻稱,愛笑愛說話,性子溫和,巷子里的小子一見她出來,那眼睛都是看直了的,眨都不眨。 “哎,王嬸娘,我爹眼神不好,上次買回來的豆有不少癟子,我娘信不著他?!?/br> 少女捂嘴笑道,眼神卻瞥向斜對面一直鎖著門的院子。 “嬸子啊,那家是沒人么?我咋從沒聽過里面有動靜?” “噢,有人,那里面住的都是寧村作坊的活計,立春他們都回老家去了,可能要年后才回來?!?/br> “西海人?他們長啥樣???是不是像胡人似的,眉毛眼睛都是黃黃紅紅的?” 聽少女這樣問,王嬸子大笑著搖頭。 “哪是那樣??!就跟咱們長得差不多,都是黑眼睛黑頭發,就是穿戴不太一樣!” “他們穿的都是西海國產的棉花,那布可細乏了,據說還特別暖和。哈,不暖和他們也走不了這么遠的路啊?!?/br> “等他們回來二娘子就能看見了,就在你們家斜對面這個院子,里面有不少高壯的小伙子,我瞧著都還沒娶媳婦呢!” “等他們回來,嬸子也幫你好好看看。這些西海人錢賺的可容易呢,還比咱們本地的窮小子大方,你要是能嫁進去,后半輩子就等著享福吧!” 熱心大嬸的一番話,說得鄭二娘臉面羞紅,跺了跺腳卻也沒退拒,只說要去集市看豆子,步履匆匆地出了巷子。 年輕的小娘子這幅模樣,大嬸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是動了心活了氣,就等著西海人回來挑女婿了。 也對,鄭家本就小有資財,兩個女兒又生得如花似玉,如何能嫁個平庸的窮小子?這不是浪費好材料么! 只是等啊等,等到年過去了西海人也沒回來,朱雀大街上的商戶都等得有些心急。 心急也沒用,“西海人”正在墨宗塢堡中忙得熱火朝天。 鐵匠坊按照矩子和封家指定的工藝標準開始打造陌刀,土木組忙著鋪設從墨宗塢堡到九凌湖之間的山路,木工班批量打造木板車,為即將開始的九凌城基建工程做準備。 寧鋸子也沒閑著,白天各組都忙著干活的時候,他就在自己的房間里研究九凌城的規劃,偶爾還要找來負責指導種植的老年團,征求一下農地規劃的位置。 九凌湖附近都是黑土地,土質十分肥沃,又靠近淡水湖泊,天然適合耕種。寧非把準備耕種新型作物的事情稍微透露了一下,立刻引發老年團集體亢奮,七嘴八舌問起新糧食的情況。 唯有柳老頭,還是一臉猶豫,嘴里期期艾艾了半天,總算憋出了一句。 “敢問矩子,可是不再種植土豆了?” 比起其他,柳老頭還是對土豆的感情最深。他至今都忘不了第一口吃到土豆的瞬間,那種溫熱而又飽足的感覺簡直太美妙,即便后來墨宗的伙食水平大大提升,柳老頭還是喜歡土豆。 寧非搖頭。 “不,當然要種?!?/br> “不但種,而且要多種?!?/br> “土豆,小麥,紅薯,玉米,這些主糧都要種,一個都不能少?!?/br> 說著,他指了指桌案上的規劃圖,上面有一塊區域被圈了起來,標注著炭條寫的文字。 “看這里,這片都是規劃中的土豆田,土豆是主力?!?/br> 別的不認識,這“土豆”二字,可是柳老頭在夜間掃盲班中學會的第一個詞語。他仔細看了看那圖,確定自家土豆沒有吃虧,這才喜上眉梢地點頭。 “那好!那就好!我還以為不種哩!” “矩子你放心,我幫著你們照看這片土豆田,我老頭別的不行,伺候這土豆子還是沒問題的,那些新東西你們去忙,這塊地方就交給我吧!” 寧非哪敢讓個心絞痛患者種地! 為了對抗小冰河期,他給土豆劃了好大一塊地盤,還準備找個機會找系統壓榨一番,看看能不能多擠出來點庫存。 這要是柳老頭再累找了,倒在田里,他都都不知道該怎么跟柳鐵交代。 可話要是直說,恐怕又會傷了老頭的心,像上次一個郁結在胸,還是容易發病。 想了想,寧矩子索性給柳老頭找了個新差事。 “老爺子,宗門最近晚上在開補習班,不如你也去給大家講講吧?!?/br> “???我?我能講啥?” 柳老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這輩子唯一的技能就是種地,結果現在年紀大還拉不動犁,成了個廢人。 墨宗是個講本事的地方,像他這樣負責種植的,還有像楊黑子那種負責采礦的,一直都是宗門邊緣人士,遠沒有三大組風光。 現在讓他講給那些后生們講課,人家能聽嗎? 似乎是看出了老爺子的顧慮,寧矩子笑著點頭。 “能聽,不但聽,還要給他們考試,你做考官,考不及格就要接著補習?!?/br> “民以食為天,糧食是咱們生存下去的本錢。未來一年,墨宗全員都要吸取之前的教訓,學習種植的知識,適應新作物的耕種特性,每個人都要能上手cao作?!?/br> “這世道越來越不安穩,開春以后說不定胡人會再度南下,天災人禍要是疊加在一起,想用錢賣糧是不可能!只有把糧倉填滿,大家才能有底氣做別的活計?!?/br> “我最近和木工班的劉通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宗門現有的農具。九凌湖新城的城墻建完了之后,咱們就要全力開始春耕。在此之前,老爺子你可得把宗門里的這些學生們教成成手,不能耽誤了宗門的大事呀?!?/br> 聽他這樣說,柳老頭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豪情。 自從大德圣人開宗以來,從沒有一任矩子如此看重農耕! 現在宗門全員都要學習耕種,都要下田勞作,矩子這是要搞大陣仗了! 一想到秋風吹起的時候,九零湖邊到處都是豐收的糧食,柳老頭就覺得胸也不悶了,腿腳也靈巧了,整個人都年輕了十歲! “好嘞,矩子你放心!我一定把這群崽子都教得明明白白,烤得軟軟爛爛,誰不會就不讓回家,不給吃飯,見婆娘也不行,還得讓大家都羞臊他,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第10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