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老子等得起,不管要多少,老子這次一定得把前哨那些土堡給修了!” 他又看向長子,眼中充滿了希冀。 “阿愷你和那小子交情不錯吧,能不能跟他商量個好價錢,最近我們家手頭也不寬裕,再說造這玩意也要原料,還不知道要花去多少!咱們家不是要賴賬??!就容我們一段時日,等開春老子推了那些胡人,再好好還他一筆!” 封愷點頭。 “爹放心,我看墨宗那位新矩子也不是利益熏心的人?!?/br>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小木盒。 “這個牙膏爹還是用起來吧,當前軍務緊張,若爹再犯了牙痛的莫毛病,怕是要影響大事?!?/br> 他這樣說,封大都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之前有一次出征,打得正興起的時候犯了牙疼,疼得他腦袋一跳一跳的啥也琢磨不了,最后還是剛十六歲的長子替他上陣。 丟人!丟人大了! “那行?!?/br> 封大都護又拿起了小木盒,轉頭看向幼子。 “你不說還有刷子么,刷子呢?” 封慷被他爹問得怔楞,本能去看大哥。 可他大哥已經坐在書案前開始翻軍報,根本連個眼神都不賞他。 封小弟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很rou痛地交出了自己的豬毛刷。 “爹,這是我用過了的?!?/br> 他垂死掙扎,卻被親爹一把搶過。 “沒事,你小時候爹還給你擦過屎呢,你爹不嫌棄你?!?/br> 封大都護用手指頭蹭了蹭刷毛,對這個硬度還算滿意,然后拿起小幾上放著的水杯,出門刷牙。 用的還是幼子的水杯。 封小弟欲哭無淚。 那能一樣么! 他才不想和親爹共用一把豬毛刷呢!他爹牙不好,吃啥卡啥,有時候說話都有味道,他才不要染上那毛??! “哎,別說,這玩意挺舒服的??!” 門外傳來封大都護的大嗓門。 他跟小兒子一樣都是硬刷愛好者,覺得這玩意有勁還過癮! “老大,等你那皂好了也分你爹一塊,我看新上來這小子有點意思,甭管拿出來什么,全都是稀罕物!” 大都護一邊口吐白沫,一邊念叨。 “這味道聞著不錯,刷完了嘴巴里也舒服?!?/br> “我看這回還有誰總念叨我嘴里有味,我就噴他一口仙氣讓他感受感受?!?/br> “我說墨宗這小子還挺想著你啊,有啥好東西都給你送來。將來要是談水泥,順便也把這玩意加上吧,你爹我照價買!” 聽到這話,封愷倒是抬起了頭,他略一思索,便朝著小弟揮了揮手,封慷很自覺地出門,把他爹給叫進了書房。 “正有事要跟爹稟報?!?/br> 封大都護把最后一口漱口水吐掉。 “啥事?” “薛家二房的薛義梟來定安城了,看樣子還是想和我們談龍泉坊的事,他還看到了墨宗弟子?!?/br> 封愷讓封小弟把之前的事又講了一遍,封大都護好久都沒吭聲,末了抬眼看長子。 “你怎么想的?” “薛三想空手套白狼,這生意我不做?!?/br> 封愷倒是很直白。 “可他既然注意到了墨宗,我們再掖著藏著也沒什么用?!?/br> “不能……了他?” 封大都護比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關外流匪這么多,保不齊誰會發生什么意外,大不了讓阿慷玩一出苦rou計蒙混過去?!?/br> 封小弟:…… 封愷搖頭。 “薛三是借著小弟要買兵器的事來的定安城,這不是他自己決定的,背后是薛家二房?!?/br> “干掉薛三不難,但之后要怎么和薛家人解釋,這就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了?!?/br> “薛三可以死,可這樣我們和薛家二房便再無可能,薛義欒也會借口此事發難。爹不是說之前薛義欒就扣押我們的軍餉和糧草,如果薛三死了,我們是給他送了一個把柄?!?/br> “那你說咋辦?” 封大都護抓了抓頭。 “總不能看著薛家再禍害人吧!” “這些年薛家禍害了多少匠房,咱留點念想容易么!墨宗那小子給咱送了水泥和牙膏,人家有難咱干看著,這他么也太不道義了!” 當然不能。 封慷神色不動。 他心中有個想法,但要和他的非弟好好商量一下。 現在,只等著什么時候,非弟愿意和他談談了。 “噢,這樣?!?/br> 封大都護死心了。 雖然不知道墨宗要商量多久,但他有時間有耐心。 好容易搭上了一人有本事的人,可得好好護住了! 第49章 寧非可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上了。 他正蹲在新食間的工地, 圍觀木老帶著土木組壘火炕。 自此上次事件之后,墨宗的風氣忽然清爽了不少。自三老以下,再沒人敢對寧非的命令提出異議, 他說什么大家就做什么,絕不拖延, 而且執行精準。 寧鋸子這回真真體會了一把有專屬工程師團隊的爽感, 開始還受寵若驚,有點不太不習慣。 可是人這個東西, 墮落的速度超乎想象。沒幾天, 他就已經能處之泰然, 而且還得寸進尺地夾帶一些私貨。 比如說今天,魚老的團隊要試驗砌火炕,閑來無事的矩子跑來圍觀, 還嘗試探討了一下修建暖墻的可能。 最近墨宗的效率極高,倉庫已經接近封頂,越冬房的地基也全部完成, 木東來組在等魚山這邊的結果,如果火炕實驗成功, 他們馬上就按照魚忻畫的圖紙開工。 活兒其實還是那么多, 但效率比前些日子真心提高了不少,讓人不能不服。 以前是三老共同管, 東一榔頭第一棒子,誰都能說了算, 下面的人有時候也不知該聽誰的。 現在三老分別帶隊, 人員和工作內容全部預先確定,責任落實到個人,大家反而沒那么多問題了。 從取料到施工, 全部組內分工一條龍,后山第三座火窯已經啟用,三組人馬互不干擾,偶爾還能交換一下物料,磨合了兩天就上了軌道。 現在的墨宗,倒是真有一個專業工程部的樣子了。 寧矩子摸了摸鼻子,覺得這樣也挺好。雖然大家和他相處不如以前隨意,可他也沒有一定要平易近人,比起誰都能懟一句的“好人”,他寧可當個冷血的老板。 至少老板說話有人聽,能保證全員成功越冬。 那天之后,也不是沒人問起硝酸甘油的事。謝增就曾私底下試探過他,看他是不是真在做天火雷。 “是天火雷沒錯?!?/br> 彼時寧非坐在房間里,腿上放著一卷竹簡,那是鐵匠坊關于百煉鋼的最新記錄。 墨宗就是這點好,只要做出成果都會留痕,失敗的也有,唯一例外是天火雷,那次是連人帶竹簡全都燒沒了。 “當真!” 聽他這么說,謝增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反而露出了一抹悵然。 “原來先代矩子的方法是對的……” 他閉了閉眼,蒼老的臉上滿是悲愴。 “只是可惜了,那么多人呀……” 寧非了然。 謝老應該是以為,他之所以能做成功,還是走了六代目的路子。 少年放下手中的竹簡,輕輕搖了搖頭。 “并不全是?!?/br> “常矩子的方法對cao作要求很高,而且天火雷本身就是易燃易爆品,在現有的條件下是不可能造出來的?!?/br>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有歧義,于是又補充了一句。 “不是配方做不出來,是不能大量制造和儲存。我雖然成功,但也冒著會被炸到的危險,只合成出微量的成品。這點兒量,做急救藥品還成,可要是想要形成爆炸規模,那是不可能的?!?/br> 聽他這么說,謝增一下子急了。 “啥?也會爆炸?那矩子你咋還……” “那不是為了救人么?!?/br> 寧非一臉平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