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本地的接待。

    外面還有病人在等著，秦惟告訴小木開了些消炎消腫的藥以備不時之需，然后對僧人們說與他們在大廳見，又謝了趙姐和小木，就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打開鎖著的柜子，從包中拿了工資卡，匆忙間撕了條醫用膠帶貼在卡上，寫了卡的密碼和自己的姓名電話。林芝地區各大銀行都設有分行，這卡能用。

    他穿上羽絨服，跑到樓下大廳，僧人們聚在一個角落，特別顯眼，該是在等著拿藥的人回來。

    秦惟笑著走到他們身邊，問方才與自己對話的僧人：你們什么時候回藏區？rdquo;

    僧人回答：明天就走，但是沿途會停幾次，仁波切要講課。rdquo;

    秦惟眨眼：仁波切會講漢語？rdquo;

    僧人搖頭：不會，我當翻譯。rdquo;

    秦惟不想評論他濃重的口音，說話間，取藥的僧人回來了，秦惟送他們一路出了醫院大門口。

    一個僧人去叫車了，秦惟彎腰抓了老僧人的手，將自己的卡塞到了他的手里，小聲說：這是我的供養，愿您長久住世，吉祥如意！rdquo;

    老僧人將手里的卡遞給了身邊的僧人，閉上眼睛，雙手合掌，出聲念經。旁邊走過的人們紛紛側目。

    就像過去一樣，秦惟不知道僧人在念什么，只說道：你說什么，我都同意。rdquo;

    老僧人笑了，向秦惟舉手示意，秦惟半天才反應過來mdash;mdash;老僧人想拍自己的頭？他低下頭，老僧人將手按在他頭上，又念了幾句經文。

    秦惟起身間，正看到方洲和趙虎出了大門，他匆忙地說：你們等一下！rdquo;跑過去攔住方洲和趙虎：你們過來！有位高僧在這里！讓他給你們加持一下！rdquo;

    方洲方才還想著不知秦醫生什么時候才會聯絡自己，誰知一下就又見到了！他本想拒絕，可是嘴唇像是粘上了。

    趙虎揮手：不去！我有事！rdquo;

    秦惟急：你來！你來！你是警察！需要保佑！rdquo;

    趙虎說：我不信！rdquo;

    秦惟拉了下方洲的袖子：見即有緣，不要錯過！來呀！rdquo;方洲糊里糊涂地就跟著秦惟走了幾步，到了幾個僧人面前。

    趙虎無奈，只好跟著。

    秦惟對老僧人又作揖又指方洲，老僧人笑著抬手，方洲愣愣的，秦惟輕推了他一下：低頭，低下頭！rdquo;

    方洲不想低頭，可是架不住秦醫生這么堅持，真不低，秦醫生是不是會覺得尷尬？他半低了頭。

    老僧人的手摸到方洲的頭頂，念念有詞hellip;hellip;

    忽然，許多影像從方洲腦中浮現，他來不及細看，里面人物紛紜，他知道都與自己有關，恍惚中，他只想流淚hellip;hellip;

    老僧人拿下了手，笑著看方洲身后的趙虎，趙虎很勉qiáng，說道：我可不想hellip;hellip;rdquo;他左右看看mdash;mdash;沒熟人吧？！

    秦惟堅持：快呀！rdquo;

    老僧人對著趙虎又抬手，趙虎像是被拍了花子一樣，莫名其妙地就上前了一步，他比老僧人高，頭也沒太低，老僧人高舉了手，按在趙虎頭頂，念了通經。

    老僧人放下手時，趙虎呆呆地抬頭，第一次正眼看老僧人，心說老僧人是個和善的老爺爺，自己怎么能像倔方洲一樣沒禮貌呢？趙虎有些后悔，笨拙地合掌：hellip;hellip;那個hellip;hellip;謝謝hellip;hellip;rdquo;

    老僧人好像笑得更慈祥了。

    一輛灰色破舊的金杯七座隔著些行人開不過來，副駕駛上的僧人開了窗喊著招手。

    僧人們扶著老僧人往車那邊走，趙虎和方洲向另一個方向去，秦惟對他們擺手：我去送他們上車，再會啦！rdquo;

    趙虎雖然不怎么高興被秦醫生逮著讓老僧人拍了頭頂，可嘴里還是說道：再見再見！rdquo;這個秦醫生，神神叨叨的，可人不錯。

    方洲依然沒說話mdash;mdash;哪兒那么多廢話。

    秦惟快步走到了金杯車邊，兩個年輕的僧人已經上了車，老僧人手扶了車門，秦惟到他身邊再次說：謝謝！多保重！再見！rdquo;然后，他輕輕叫了一聲：小森。rdquo;

    老僧人笑得眼睛都瞇成了fèng兒，側臉對著秦惟含糊著說：阿hellip;hellip;惟hellip;hellip;rdquo;

    秦惟驚得瞪大眼睛，結巴著：小森！你hellip;hellip;你記得我？！rdquo;

    老僧人對著秦惟看了下天空，笑著進了車。

    旁邊的僧人說道：上師小時候的確叫小森，你那時見過上師？rdquo;

    秦惟愣住，僧人們都上了車，汽車開走，秦惟木然搖手，里面的人也在向他揮手。

    秦惟久久地望著汽車消失在車流中：老僧人是看到了自己腦海里的記憶？還是他從另一個維度再入人世，能知道他曾在平行時空的所作所為？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自己還記著小森，那小森rdquo;就沒有消失，他說他會一直在的hellip;hellip;

    趙虎邊走邊對方洲低聲說：我真的不信這些！可我現在頭皮一個勁兒地發麻！我怎么覺得我以前見過那個老頭？！但他不是這個樣子！hellip;hellip;rdquo;

    方洲皺了下眉mdash;mdash;方才他也有種感覺：他以前見過秦醫生，他的樣子很眼熟hellip;hellip;這次，他忍不住回頭了，正看到秦醫生站在一片人車中眺望遠方的寂寥身影hellip;hellip;

    方洲很想往回走，站到他的身邊hellip;hellip;不對！我才見了這人一面hellip;hellip;兩面，都不熟！別去套近乎！

    趙虎沒聽見方洲的回答，習以為常：自己這個小兄弟從小沉默寡言，經常冷場，怎么指點敲打也沒用。他說：咱們快點走！我送你回去下午還得回局里開個會呢hellip;hellip;rdquo;

    話音未落，就聽見有人一聲驚叫，趙虎忙看去，只見人們紛紛讓開，一輛車前面頂著個人急速開了過來。

    趙虎喊：停車！快停車！rdquo;讓開來車的前方，繞著遠，想從側面接近車子。

    可他剛到轎車附近，那車突然轉向，沖著他就過來了。趙虎急忙往旁邊閃，但對方車速太快，他變成了正在來車前方，可以看到車前一個人雙手扒著車面罩，腿在車下面，臉對著車窗，而車里面的女司機瞪圓了雙眼，嘴大張，該是在大叫hellip;hellip;

    趙虎后退，跟著他過來的方洲一把將他拉往旁邊，幾乎是同時，被車頂著的人一只手突然松了，身體一下滑入了車下面，另一只手也松開了，身體在汽車下翻滾，相繼被車前輪和后輪碾過hellip;hellip;

    汽車里的駕駛員雙手離了方向盤，捂臉！

    無人cao作方向盤，汽車在壓過人體后的顛簸中失控，又追了趙虎和方洲片刻，突然轉向，撞上了路邊一個水泥的隔離墩。

    砰地一聲大響，車前冒出一股白煙，人們一片驚叫。

    趙虎叫：有人受傷了！rdquo;

    幾個jiāo警正往這來，喊著：停車！rdquo;下車！rdquo;

    秦惟聽見喊聲忙跑過來，讓開！我是醫生！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