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滿頭黑線：我到底哪里說錯了？！他竭力露出兇惡的表qíng：公子此言差矣！這是陷我于誤人子弟之地hellip;hellip;rdquo;正說話間，秦惟的肚子里咕咕一陣大響，打斷了他的義正詞嚴mdash;mdash;他喝了幾杯茶水，本來就餓了許久，胃里那點兒餅都被沖沒了，現在又空了。

    邵子茗兩眼放光：江兄！實不相瞞！小弟我早起就沒吃早餐！現在饑腸轆轆，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江兄能不能帶我去個酒樓飯館，我好吃點東西？rdquo;說著，他用手捂著上腹，對著秦惟眨眼。

    見邵子茗露出小石頭般幼稚向往的表qíng，秦惟使勁忍住了自己的笑容，努力皺眉思考mdash;mdash;他怎么才能甩掉邵子茗？這家伙死纏爛打起來了?？墒乔匚┮怖斫馑?，這人上輩子熬過了幾十年，現在見到了自己，怎么能不抓??？只是hellip;hellip;

    秦惟又嘆了口氣，目光復雜地看著邵子茗mdash;mdash;今天的快樂，日后可有你hellip;hellip;不，也有我hellip;hellip;苦的時候。秦惟只能再做努力，鄭重地說：我之所以退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公子不必如此糾纏，我們今日一別，日后不要再見了！rdquo;這話放在這里了！你就別往前湊了！

    邵子茗的眼睛里突然溢滿淚水，一把抓住了秦惟的一只袖子，焦急地說：江兄！不可出此不吉之言！若是江兄身有疾患，小弟一定會為江兄延醫請藥，請江兄不要見外！小弟對江兄真的一見就心生歡喜，不想與江兄分離！rdquo;他說著，淚水從眼睫滾下，順著腮頰滑落。

    秦惟下意識地舉手用拇指給他擦了mdash;mdash;感到手指上的淚珠，秦惟才忙眨眼醒過神來。

    邵子茗立刻破涕而笑，一把抓了秦惟的手，說道：江兄！你看！你把小弟惹哭了！rdquo;可又認真了神qíng：江兄！你告訴我！你有什么??？！rdquo;

    秦惟狠下心來，慢慢從邵子茗手里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淡然道：不治之癥，反正日后我會死，你還不如現在不認識我。rdquo;

    感到自己手中一空，邵子茗一下伸手挽住了秦惟的胳膊，江兄！你別這么說！我家認識許多名醫，讓他們看看，哪里有治不了的？rdquo;

    秦惟使勁扯自己的胳膊：可我不想治！我不想活得太久！rdquo;

    邵子茗緊挽著秦惟的胳膊，不讓他走：江兄！不要這么說！一切有我，你放心！rdquo;他見秦惟神色平靜，忽然想秦惟這么說也許又是一個不想和自己jiāo往的借口，忙說：江兄別擔心我，小弟能認識江兄，與江兄jiāo往一場，死也甘心了！rdquo;

    這次是秦惟皺眉了：你才多大？別這么說話！rdquo;

    邵子茗笑了，江兄先這么說的hellip;hellip;rdquo;

    秦惟聽江兄rdquo;這名字很不順耳，就說：我自己取了字，你可叫我秦惟。rdquo;

    一般來講，人們取了字，是對名的解釋，江晨生取字勤為rdquo;很貼切，表示早起勤為。但邵子茗莫名覺得這勤為rdquo;該是秦惟rdquo;，他覺得這才是江晨生真正的名字！忙點頭說：好，秦惟兄，小弟聽你的。rdquo;一聲秦惟兄叫出來，邵子茗再次熱淚盈眶，忙微側了臉，眨眼掩飾過去mdash;mdash;見到這位學長總哭算什么事？

    此時秦惟的肚子又咕咕響了兩聲，秦惟有些尷尬，邵子茗扯著秦惟的胳膊：走！江兄，去吃些東西，小弟餓壞了！rdquo;早上見這位秦惟兄把包子給了乞兒，一定沒吃早飯！

    被邵子茗死乞白賴地拉扯著，秦惟動搖了mdash;mdash;兩個人可以按照好兄弟的方式jiāo往吧？反正自己不過雷池一步，邵子茗看著才十六七歲，懵懵懂懂的，在這個時代肯定按時結婚，自己那時找個借口離開就是了，再怎么說，男人之間也是有摯友的hellip;hellip;

    他給自己找了理由，終于放松了身體，又一次向前邁步。

    邵子茗笑得歡喜，余光見自己兩個書僮從族學中出來往這邊走，就騰出一只手使勁向他們搖擺，不許他們跟著！

    邵子茗在家說一不二，小脾氣發起來誰都得聽他的，兩個書僮就站在了門邊，眼看著邵子茗走遠，以為邵子茗一會兒就會回來mdash;mdash;四老爺給程家族長送了大禮，小公子來程氏族學不就是上學的嗎？開學第一天他會去哪里？

    秦惟記得沿著大街就能走到城中的一條河邊，那里有個高大上的酒樓，兩層樓，外面的樓面欄桿都雕著花，江晨生見過，很羨慕，可都不敢走近些去看，怕被人轟開。秦惟就順著大街，往河邊走去。

    邵子茗舍不得放開秦惟的胳膊，秦惟卻不想他這么挽著，稍微動了一下，邵子茗覺得與秦惟還不熟，別讓對方不喜，就放開了手，可緊貼著秦惟，讓自己的衣袖蹭著秦惟的衣服。他有生以來，從來沒感到這般舒心歡樂mdash;mdash;這真不可思議！秦惟兄不是他的親人，他在今天之前從來沒見過這位學長，可是一見面，他就覺得格外親，舍不得分開，好像他們已經分開了許久，好容易才又見面了，好像他們以前認識hellip;hellip;不僅僅是認識，是親人，是更親的人hellip;hellip;

    看到一座外面裝潢jīng雕細刻的酒樓，邵子茗不等秦惟開口，就指著酒樓說：學長，我們是不是去那里？rdquo;

    秦惟有些發窘地點了頭：讓對方請客自己挑了這么好的飯店！可是不能帶著邵子茗去吃小攤，萬一壞了肚子怎么辦？

    邵子茗欣喜地說：學長跟我想的一樣！我也喜歡！rdquo;

    秦惟心說只揀著最好看的，誰能不喜歡？邵子茗看來是個純真率xing的孩子，心思直白。

    太陽才升到半空，酒樓前有兩三個伙計們在打掃著門前石階，卸下窗板。早餐不是忙的時候，到了晌午和晚上才會人多，伙計們動作散漫。見他們走近，一個伙計一下瞥到秦惟的衣服下擺打著補丁，眼睛一溜，不再多看一眼。

    邵子茗大聲說：雅座！快點快點！我餓了！rdquo;

    另一個伙計抬頭，看邵子茗衣著講究，忙笑著說：請進請進！rdquo;看到秦惟時，笑容就減了幾分mdash;mdash;進我們這酒樓的可從來沒有穿補丁衣服的。

    邵子茗親熱地一碰秦惟的手臂：秦惟兄，這邊請！rdquo;碰后，不想放手，索xing又輕握了秦惟的胳膊。

    酒樓門口飄來幾絲食物的香氣，秦惟的肚子又咕嚕了一聲，他還想把胳膊抽出來，可這是要請他吃飯的人hellip;hellip;我是不是為了一頓飯把自己給賣了？秦惟無力地想，就沒動胳膊。

    見秦惟兄這次沒挪開手臂，邵子茗笑著手里用了些力氣，扯著秦惟往里面走。

    感到邵子茗的得寸進尺，秦惟有些忸怩，可雙腳已經積極地上了臺階hellip;hellip;

    他很無奈mdash;mdash;好吧，我實在太餓了，溫飽才思那啥呢，我現在肯定思無邪！

    伙計將他們領入了二樓的一個小單間，自己回身去提茶水。

    一張四方桌子臨窗，秦惟和邵子茗兩人對面坐下，秦惟看向窗外，樓下街道青石鋪地，街的那邊就是河。河畔每十幾步就是一棵柳樹，柳枝嫩綠，條條垂向河面。河面只三四丈，絡繹不絕的小木船游弋而過，有的船板上堆著菜蔬，有的帶著船篷hellip;hellip;人們大聲說話的聲音伴著船槳的擊水聲從河上傳來，伴著微暖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