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小聲說：我跟你說實話，太子是指望學佛能博取人們的同qíng，還有，也許能出家，避開宮斗。rdquo;秦惟嘆氣：其實他mdash;mdash;哦，我，就是出了家，也活不了。有太子這么個身份，肯定會隨時被人拉出來打個幌子□□，誰會讓個廢太子活在宮外？hellip;hellip;所以，我只是知道些佛經，天天乞求保佑，真沒明白多少。rdquo;

    小森似乎笑了下，伸手拿了本佛經翻著：世間一切都在變化中，成住壞空，都是無常的hellip;hellip;rdquo;

    秦惟讓小森宣講了片刻，追問道：這和他是否真的會放火有何關系？rdquo;

    小森抬眼看秦惟：你該比這聰明hellip;hellip;rdquo;他放下經書，湖邊跑過來的兵士們擁到了水榭邊。

    小森站了起來，背對著兵士們，看著水面。

    秦惟也不想面對著一大幫持著兵器的兵士們，但他可不想用背對著他們mdash;mdash;萬一誰上來動手hellip;hellip;哦，反正自己是被放火燒宮而死，該不會動刀槍！秦惟就也站了起來，轉身與小森并肩站著。

    忽然，他想明白了：他知道了命運，就用不同的行動來改寫結局，可一切的發生之源，其實是他自己心思的改變。在他來的現代，發生的已經發生了，而在這個平行的空間，他心愿的不同，成就了不同的未來。那么小森現在看到的，也許依然是未改變的命運mdash;mdash;此時那個冤家還是想放火的，因為他還沒見到自己。小森不確定的，該是那個人見到自己后的反應。

    秦惟側臉對小森耳語：我知道了！你現在看他會，可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變？rdquo;

    小森微微點了下頭。

    秦惟大徹大悟地說：看來未來是與人心相關的，人心莫測，看到了的未來只是其中之一，那又有什么用？rdquo;人心一變，未來還是會變的！

    小森扭臉對了他，翻了下眼睛：沒用？沒用我會來這里？rdquo;一下從一個霸氣的成年人變成了那個前世小僧人。

    秦惟再次出聲笑mdash;mdash;小森就是這么不放心自己！他的身后到水榭前密集的兵士們分開兩邊，走過來一個只著輕甲的中年人，他身后，跟著個一身鎧甲的青年人。

    中年人容長臉，相貌英武中帶著戾氣，兩鬢有了白發，唇上兩撇短髭，也已經灰白。他身后的青年人明顯是他的兒子，可比中年人英俊許多，雙眉斜飛入鬢，目露神光，鼻子挺直，面頰消瘦，嘴唇堅毅。

    見太子被兵將們堵在水榭中，竟然背對著眾人，對空發笑，根本沒在意他身后的人，中年人有些出乎意料，愣了下神兒，也不行禮，說道：蕭沛川，你若寫下認罪絕筆，我讓你死得痛快些。rdquo;

    秦惟轉了身，臉上帶著殘余的笑容，看向中年人，說道：杜鳴山？好大的口氣。無論未來如何，此時我尚是太子，你對我如此不敬，可見心xing叛逆，該不是只想為你的外孫奪這太子之位，而是你自己覬覦皇位吧？rdquo;

    杜鳴山再次驚訝，他過去聽說太子一向軟弱，張口閉口就是慈悲為懷，從來沒斥責過人，現在的太子竟然如此犀利，這是露出真面目了嗎？反正東宮被他的兵圍了，還有什么怕的？杜鳴山冷笑道：就是要了這皇位又如何？你們蕭家也不是什么詩書世家，只是個農耕大戶，這些年也沒見有多出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dquo;

    秦惟笑容譏諷：陳勝吳廣？蕭家怎么nüè待你了？圣上讓你必須按時來上班？晚了要斬首？你女兒在宮里受了苦？rdquo;

    杜鳴山一時語塞mdash;mdash;無論皇帝多么殘忍昏庸，可對他兩個女兒不錯，他因為裙帶關系還得了軍權hellip;hellip;他是真的在謀反叛逆，按照古法禮數，他gān的是千夫所指的事。但是面對著唾手可得的權力，被人罵罵又有什么？

    杜鳴山哼了一聲道：沒想到太子學佛倒是學出了副刁鉆口舌！rdquo;

    秦惟搖頭：這就叫刁鉆了？杜鳴山，那你帶著兵到了我面前是不是該叫敦厚忠誠了？rdquo;

    杜鳴山咬牙，小森嘆氣：你跟他辯什么是非？他若是懂還會來嗎？不值當。rdquo;

    秦惟一笑，這才將眼光掃向杜鳴山身后的青年人mdash;mdash;這是前世的小石頭，這世他該才十八九歲，秦惟滿意地看到他臉色蒼白，嘴唇緊閉。秦惟前一世沒見過小石頭的親人，只感覺小石頭與杜鳴山不止有一世的血緣瓜葛。但看小石頭的樣子，他與自己的qíng分也并沒有消失。原來改變了自己，就改變了他人，秦惟心中的懸念放下，深信小石頭不會放火來燒自己。

    秦惟微笑著問：這位小將軍，姓甚名誰??？rdquo;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見太子語氣平和，面不改色，杜鳴山呵斥道：你死到臨頭，就不要qiáng充門面了！走吧！rdquo;

    秦惟沒看他，還是看著他身后的青年人。

    青年人似是極為艱難地舉手行禮道：末將杜青hellip;hellip;見過hellip;hellip;太子殿下！rdquo;

    杜青還沒有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杜家幾代都軍中下級武將，到了杜鳴山這輩，因緊跟蕭柏勝殺入皇宮，被封了三品武官。小女兒被封了昭儀后，才提成了二品，接著就掌了京城禁軍之權。

    杜青是杜鳴山最小的庶子，與杜昭儀同出一母huáng氏。杜鳴山很寵比自己小十歲的妾室huáng氏，杜青是兩個人第一個孩子，自幼生得可愛，杜鳴山極為偏愛，在杜青五歲時，杜鳴山就給他請了武功師傅習武，比杜青小兩年的杜昭儀也是被琴棋書畫地培養起來的。

    來東宮之前，杜青從來沒有見過太子。父親讓他火燒東宮，務必讓太子葬身火海，他毫不猶豫地就應承下來了：這么多年來父親對他的器重和愛護他絕不會辜負，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他也會為父親承擔下來。何況他聽到父親命令人將宮中的所有皇子，除與杜家有血緣關系的十四歲的表弟，全數斬殺，覺得父親的意圖不見得是扶表弟上位，更像是要攝政甚至取而代之。父親偏要安排他來殺太子，可能也是為了日后論功行賞，讓他能服眾。真有那么一天父親的野心實現hellip;hellip;

    杜青不是沒做過白日夢的！

    可是誰能想到，他見到太子含笑轉過身來的瞬間，就如被一道電光從頭頂劈下！時間突然變得緩慢，太子一身白色長衣，邊襟處繡著金色的紋路，似是在微風里輕動。太子的臉他還沒有看清，過去讀過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rdquo;的句子就浮上了他的腦海。他忙睜大眼睛，唯恐錯過太子的樣子：太子眉間舒展，神色輕松，太子的身后，水波碧葉上，幾支菡萏，盛開著淺粉的花瓣hellip;hellip;太子就如站在畫中一般，是落入紅塵的白衣仙人，完美而悲憫hellip;hellip;

    這沖擊來得太過迅猛，杜青的腦子嗡嗡地響，聽著太子與父親的對話，都無法理解字句中的意思，只覺得太子的聲音溫潤好聽，他想聽這個人說話，哪怕是一聲笑，也讓他的心咚咚跳hellip;hellip;

    忽然，太子看向了他，太子的目光里似有笑意，似有陽光，讓他不敢直視hellip;hellip;他聽見太子問他的名姓，杜青的心中覺得天堂的門向他打開了，他喜悅萬分，想一頭沖過去，撲入太子的懷中，叫他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