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郎中嘆氣：他心脈傷后，沒有好好休息，又受了涼hellip;hellip;rdquo;

    洪老大焦急地問：這城里有沒有好郎中？rdquo;

    曹郎中瞪眼：我就是最好的！我師父原是這城里第一，可他去世了，只有我了！rdquo;

    洪老大又問：那他有沒有個大徒弟？你有沒有師兄？rdquo;

    曹郎中特別不高興：沒有！不跟你說我是神醫了嗎？我師傅有我一個就夠了！他怕再找別人砸了他的招牌。rdquo;

    洪老大懷疑地問：你既然這么有名，怎么會說走就走？你難道沒有家財資產嗎？你師父沒給你留下房子嗎？rdquo;

    曹郎中的雙肩塌落，神qíng變得沮喪：我是我師父的養子，我師父有三個兒子，他們要了師父的房子和田產，我要是在此行醫，還得向他們租地方住hellip;hellip;rdquo;

    洪老大還是不解：你既然是神醫，該能掙很多錢，租地方又怎么了？rdquo;

    曹郎中臉紅了：我hellip;hellip;我不好意思向人要錢，人家給多少就多少hellip;hellip;rdquo;

    洪老大覺得自己這兩天不知道走了什么運，總是遇見走背字的傻子，看這個青年的樣子，肯定是沒爭過他師父的兒子們，被掃地出門了。他又生出保護yù來，說道：那你去收拾一下，我們很快就會離開了。rdquo;

    曹郎中一下笑了：太好了！我去弄個行李，拿些藥材，好給這位小兄弟hellip;hellip;rdquo;邊說邊提了藥箱往外走。

    洪老大忙問：你不給他個丸藥什么的？rdquo;

    曹郎中說：他這病不常見，沒有現成的藥，他先好好睡覺，多喝水，我抓了藥再說。rdquo;

    曹郎中出了門，洪老大讓張鏢師去叫了一桌子的飯食，其他鏢師陸續回來了，眾人開始吃午飯。

    洪老大去g上，見小石頭沒睡，還在盯著秦惟看，就輕輕掀開了被子，把小石頭抱了下來。小石頭擰著脖子看秦惟，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洪老大肯定方才小石頭該是沒聽懂曹郎中的話，就安慰小石頭道：你叔叔只是睡覺，你別又去吵他，讓他多歇會兒。rdquo;

    小石頭哽咽著：我推他他就醒？rdquo;

    洪老大點頭：是，你一推，他就醒。rdquo;小石頭不哭了。洪老大想起秦惟給小孩子洗了手，就將小石頭抱到了水盆邊，給他洗了手，抱著小孩子坐在了桌邊。大家見秦惟睡在炕上，都不大聲說話，默默地吃了飯。

    他們都吃完了，洪虎才回來。他進門，往后看了看，才到了洪老大身邊，從手提的一個袋子里拿出了個馬蹄鐵放到了洪老大手里。洪老大仔細看，見馬蹄鐵花紋古怪，中間有個縷空的許rdquo;字。他沒說什么，將馬蹄鐵又還給了洪虎，洪虎放回袋中。

    洪虎雖然喜歡多嘴，但是也知道這不能亂嚷嚷mdash;mdash;秦惟奪了許府的馬匹，該是殺了許府的人，這可不是件小事：許府是朝中最大勢力，可以指揮官府hellip;hellip;他和他爹想得一樣mdash;mdash;如果許府的人到了城中，城門一封，挨家挨戶搜查hellip;hellip;

    洪老大對桌子指了一下，洪虎坐在桌邊，匆忙地吃飯，呼嚕呼嚕，將桌上的剩菜剩飯一掃光。洪老大對其他幾個鏢師說：我們一定要在下午出城，你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那兩匹馬染了。還有，去買輛馬車和被褥什么，那孩子病了，但是別把車拉回這里。rdquo;他從懷里拿出錢袋，遞給洪虎。

    洪虎接過來，張鏢師說：那大哥這趟鏢可就白走了。rdquo;

    洪老大一瞪眼：什么白走？多了兩個人，一會兒有個神醫還說跟著呢！回了城，咱們那里也有個像樣的郎中了。rdquo;

    洪虎因為那馬蹄鐵心中很緊張，一抹嘴站起來說：走，去辦事！rdquo;帶著幾個鏢師又出去了。

    他們才走，曹郎中背著個行李卷，挎著醫箱，手里拎著個大籃子來了，一進門，他忙將東西往地上放，像是唯恐洪老大說什么，他馬上道：我去煎藥。rdquo;從籃子里拿了紙包出去了。

    小石頭在凳子上指著秦惟，洪老大小聲說：別吵他。rdquo;

    小石頭低了頭對洪老大哼唧：我要叫叔叔起來hellip;hellip;那個hellip;hellip;rdquo;

    洪老大說：怎么叫他？我帶你去！rdquo;不由分說，攔腰抱了小石頭出門方便去了。

    屋里突然安靜了下來，秦惟反而醒了，他覺得渾身燒得要gān了一樣，更可怕的是，他心跳劇烈，讓他覺得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秦惟自己是醫生，看這樣子，不是心肌炎就是氣胸，這個時代大概活不下去了。秦惟掙扎著伸出手拿了包裹，一個動作就讓他喘息不止。洪老大抱著小石頭回屋，一見秦惟手臂在外面拉著包裹，趕快把小石頭放到了炕邊，彎腰問：你要什么？rdquo;

    小石頭歡喜地撲到被子邊：叔叔！叔叔！吃飯！rdquo;

    秦惟努力半睜了眼睛，將包裹拉向洪老大，努力地說：大伯，帶著小石頭走吧hellip;hellip;里面有些東西能當了hellip;hellip;可是當了，就要趕快離開hellip;hellip;會被人發現的hellip;hellip;rdquo;

    洪老大眼睛濕潤了，搖頭說：孩子，有個曹神醫會給你治病的，你不會hellip;hellip;那個，你會好好的！rdquo;

    小石頭愣住了，拉了秦惟的袖子，哭著說：叔叔！你不要我了嗎？rdquo;

    秦惟閉上眼睛，嘆氣道：叔叔累了，想睡會兒hellip;hellip;rdquo;

    小石頭哇哇叫：叔叔不睡！不睡覺！rdquo;秦惟說了該說的，也不管了，閉眼昏睡過去。小石頭哭得淚人一般，洪老大怕人注意到，連聲對小石頭說：不能出聲！不能出聲！rdquo;

    小石頭壓著聲音，抽抽咽咽，雙手拉著秦惟的胳膊，斷續著說：我要和叔叔hellip;hellip;睡覺hellip;hellip;一起睡hellip;hellip;rdquo;雖然娘親反復告訴他要對那個伯伯尊重，他只在進和出布袋時見過那個伯伯兩面，然后伯伯就睡覺rdquo;了。這個叔叔他見了好久，從一開始，叔叔從天而降一般，到了他的身邊。后來在馬上，叔叔也沒將布袋蓋了，他在叔叔的胸前能一直看到叔叔的臉。后來，叔叔和他說話hellip;hellip;小石頭見過家中的爹娘叔伯等親戚，外加許多仆從丫鬟，除了娘之外，叔叔是長得最好看的人了。小石頭覺得怎么都看不夠，叔叔的那雙眼睛里面，像是總有一點柔光，他想在里面看見自己?？墒鞘迨逶趺纯偹X呢？那雙眼睛閉上了hellip;hellip;他若是不能叫醒叔叔，那自己也不醒了吧。

    洪老大此時猜出對這個兒童而言，可能睡覺是死亡的別名，但他并不點破，看著小石頭再躺到了秦惟的旁邊，他幫兩個人把被子蓋好，自己坐到了炕沿，心中沉甸甸的。他有種感覺，如果這個少年死了，他一定會特別傷感，他感到奇怪mdash;mdash;他昨天才遇見這個孩子，怎么就這么上心了？

    曹神醫端著藥進來，洪老大將秦惟扶起來，小石頭也幫著攙著秦惟一邊胳膊，秦惟糊里糊涂地把藥喝了，因為是熱的，他潛意識里感激，也沒覺得多苦。曹郎中放下空碗，小聲說：能喝下藥，就還有救。我再給他扎幾針。rdquo;他開箱拿出了針袋，給秦惟的兩只胳膊和手掌都扎上了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