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司馬氏也從一個與許平一起回來的仆人口中聽到這件事的經過。等那個仆人離開，司馬氏身邊的陪房著急地說：夫人！他說有人說是夫人要十五公子的腿，bī得十五公子動了手，四老爺會不會責備夫人？會不會把十五的忤逆算在夫人頭上？rdquo;

    司馬氏咬著牙，想了片刻，低聲對陪房說：找人將那個辦不成事的舌頭割了！剁了一只手腳趕出府去！讓大家看看，不好好辦差還胡說八道會有什么下場！rdquo;

    陪房忙應了，出去安排不提。

    秦惟自然不知許府大伯，當朝相爺，是不會被他區區幾句話嚇住的，他覺得此時的人最怕被按上這種名字，許家已經到了會惹皇帝嫉恨的地步了，大伯要愛惜羽毛，怎么也不該bī自己。他不懂在自以為是的qiáng大前，他這種危脅顯得特別不自量力，像一個蒼蠅嗡嗡叫mdash;mdash;許家連皇帝都敢廢了，那時說許家想篡位的人多了！還缺他這么個嘴上沒毛人的信口開河？人家打算一巴掌就拍死他，誰管他會不會去府衙開口！

    秦惟騎了兩個時辰的馬，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時不時地咳嗽，胸口發悶，突然覺得夜風很涼。他不敢去大的村落，怕人多口雜，日后許府的人追過來，一問就能找到了。夜色里，秦惟感到連馬的步子都越來越慢了，他四處望，終于找到了田野間一個黑乎乎的建筑。秦惟騎馬過去，見是座廢棄的農宅，秦惟吸了口氣，下了馬。他沒騎過這么長時間的馬，一落地才覺得大腿根生疼，想來是磨破了。胸前的大包裹變得特別沉，秦惟彎下腰，又咳了一聲。

    虎頭帽的小腦袋抬起，夜色中小兒亮晶晶的眼睛看秦惟。秦惟忽然沒有力氣抱著他走了，慢慢蹲下，讓包裹挨著地，解開了帶子。

    秦惟兩肩一輕，大包裹向外翻過去，秦惟忙雙手一攔，包裹穩住了。秦惟把布袋褪下，露出小孩子的身體，見小孩彎著腿坐在地上，秦惟知道這一路小孩子一直蜷著腿坐在布袋里，肯定也不舒服，就說：你坐著別動，我去拴馬。rdquo;

    小兒點了下頭，秦惟扶著膝蓋站起來，將兩匹馬牽了，把韁繩拴在露出地面的半截柱子上，馬匹打著噴鼻，秦惟小聲說：對不住了，我沒有給你們的糙料，明天吧。rdquo;他走入幾堵斷墻中間，發現屋梁還在，屋頂已經沒了大半。秦惟借著天光，發現墻角有堆灰燼，旁邊有些燒了半截的樹枝子，想來有人曾在這里過夜。秦惟解下包裹，從里面找出了火石，他是十七皇子時多次見洪三叔和小木他們生火，此時照貓畫虎，在火棉上打了幾次石頭，又用火棉去點燃一個小樹枝子，再去點木頭hellip;hellip;終于升起了一小堆火來。

    秦惟眼角察覺有動靜，猛地扭臉，卻見小孩子四腳著地，在門口探頭看著他，秦惟向他招手：來。rdquo;小孩子爬過來，臉上還殘留著秦惟吐的血跡，一道道地，像只花臉小貓。秦惟忍不住微笑，等小孩子近了，一把抱了他，從包裹里拿出一件厚衣服，要裹他，小孩子忽然開口道：有噓噓。rdquo;

    秦惟一愣，伸手一摸，小孩子的屁股上厚厚地墊了層布，掀開小孩子的衣服，把一疊布扯出來，放在一邊，又給他放下衣服，小孩子低了頭。秦惟好笑mdash;mdash;這么小的孩子會害羞？他用自己的衣服像浴巾般從腋下裹了孩子，將孩子放在火邊，孩子這才抬起頭，眼睛看向秦惟的胸膛，小嘴張開，嘴角有一絲亮光，秦惟想起來了，從懷中拿出那個包了食物的小包，笑著問：是不是早就聞到味兒了？rdquo;

    小孩閉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秦惟。秦惟打開小包，那些點心早壓碎了，只有那塊白ròu很完整，秦惟想拿劍，可劍上有血，他看了看自己發黑的手指，對孩子說：要先洗手。rdquo;他從包裹里找出了個水洗，把水袋里的水倒了一些，自己洗了洗手指，又端到孩子的面前，拉了孩子的小手，在水里洗了下。把水放下，這才去撕了塊白ròu，遞給小孩。小孩沒接，看著秦惟說：娘說，要讓大人先吃。大人吃完了，把剩下的給我就行了。rdquo;

    難怪方才瞪著我，敢qíng是在等我吃完東西呢。秦惟又笑了：我是大人，你得聽我的，這就是我剩下的了，你吃吧。rdquo;小孩子被繞住了，接過了白ròu，可還是遲疑地看著秦惟。秦惟端起水洗，對小孩說：我得去喂馬喝水。rdquo;小孩子眨眨眼睛，咽了下口水，說道：我等娘hellip;hellip;叔叔回來hellip;hellip;rdquo;

    秦惟小聲說：別等，不然馬就會知道我給他們喝我們的洗手水了！快吃，掩護我一下！rdquo;

    小孩子又被說暈了，忙將ròu放在了嘴里。秦惟抿嘴站起身，暗道如果前世謀算過人的方臨洲知道他現在被自己這么糊弄，會多么憋屈！

    他把水洗放在馬嘴下面，一匹馬呼嚕一下就喝光了水。秦惟從水袋里倒了水，又喂了另一匹馬，這才后悔該用那水先洗把臉。水袋里的水只剩下半袋了，秦惟回來，見小孩子雙手捧著塊白ròu啃著，像個小鼴鼠。秦惟又覺得好笑，從包裹里拿出玉筆筒，倒了水自己喝了幾口，水涼鎮牙，秦惟咳了起來，覺得一股熱流涌出嘴角，秦惟用手抹了一下，手背上是鮮血。

    小孩子抬頭看秦惟，嘴張開，舌上還剩了一小絲ròu，他咽了一下，眼睛里淚水大漲，險險地停在睫毛上，然后開始打嗝，一個接著一個。秦惟忙解開腰中的劍鞘，坐到孩子身邊，把劍放在身邊，用手撫摸小孩的頭頂哄著說：別哭，吃飯的時候不能哭，不然ròu會生氣的，那就白吃了。rdquo;

    孩子點著頭抽氣：我hellip;hellip;娘也說hellip;hellip;不能哭hellip;hellip;我不哭。rdquo;

    秦惟盤腿坐了，伸手把孩子抱過來，抱在懷中放在自己腿上，說：我改主意了，你哭吧，哭了，然后吃ròu就香了。rdquo;

    小孩在秦惟的手臂里抽氣：叔叔hellip;hellip;別吐血hellip;hellip;好嗎hellip;hellip;rdquo;

    秦惟點頭，拍著孩子后背：好，別擔心，我吐gān凈就舒服了，不吐了。你想要什么告訴叔叔hellip;hellip;rdquo;秦惟對現代社會的小孩就是這么哄：你要什么？我去給你買hellip;hellip;

    小孩子搖頭：娘說我不能說hellip;hellip;要回家hellip;hellip;我不說。rdquo;

    秦惟道：哦，我也不說hellip;hellip;嗯，因為我不想回家，我想在外面玩。rdquo;

    小孩子搖頭，嗚嗚地哭起來：我不想玩，我想見爹娘hellip;hellip;rdquo;

    秦惟暗中嘆息，說道：你爹娘卻是想讓你在外面玩，你要聽他們的話。rdquo;

    小孩子想了想，的確如此，不然娘也不會送他出來，他像個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抽噎著，停了哭聲。秦惟輕拍他的后背問：你幾歲了？叫什么？rdquo;

    小孩子回答說：四歲半hellip;hellip;rdquo;沉默了半晌，小聲說：娘跟我說，我叫祝長安。rdquo;

    秦惟腦補出一個女子將孩子送去逃命前，含淚告訴孩子說：你叫祝長安！rdquo;這孩子還這么小，四歲半，這里的人都講虛歲，這孩子也就三歲多，秦惟胸口沉重，可是長安在現代是個汽車的名字，秦惟覺得很錯位，就小聲說：叔叔叫你hellip;hellip;小石頭吧？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