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急急如律令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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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家丁有意無意地四處看著,他們也瞧見了江也,然后目光又離開,望向別處。沒人會想到曾經的那個大少爺現如今是這副模樣,江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已經到處都是擦痕和破口的盔甲,又看了看手臂上包扎的紗布上,透出來的血跡,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嘲笑如今邋遢的自己,而是嘲笑曾經不知人間疾苦的江大少爺。 想著,江也還是稍稍打理了一下,整了整衣襟,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昂首挺胸地走過去。 有家丁一直看著他,如今見他走過來,神色緊張。他們這種做生意的富商家里,最怕就是突然有官差來訪。 “請問找誰?”家丁伸手攔住江也,江也轉頭看著發話的人,跟他對視:“是我?!?/br> 那家丁定睛一看,直接就慌了:“大,大少爺!”然后轉頭沖著門里喊:“大少爺回來啦!大少爺回來啦!” 這一聲大喊,驚動了江府上上下下,有下人立刻進去回稟老爺夫人。 “大少爺請!”那家丁說著,躬身上前,抬手請江也進去。 江也點了點頭,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剛走進前廳,還沒到大堂,江也就看見江父江母走出來。江老爺子頭發白了不少,人也不似他走之前那么精神奕奕。此時他快步走出來,抬頭看見江也的模樣,也不知是喜極還是氣極,動作都有些不利索了。江母還未走上前,眼淚已經溢出眼眶,又氣又怨地邊走邊喊:“你還知道回來!你還知道自己有家!”她跟在江老爺子后面說著,江也聽在耳朵里,卻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母這一番滿懷關心的埋怨。 眼見著江老爺子已經走到了江也面前,他一言不發,看著江也,嘴唇都在微微顫抖。然后江老爺子抬起同樣在顫抖的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江也臉上:“不孝子!” 這一巴掌打得用力,江也的頭都被打得側了過去,臉上火辣辣地疼。 江也甚至沒拿手去捂臉,就這么跪了下去:“是兒子不孝?!?/br> 江母跟著走到他面前,看著江老爺子下手打他,心疼地不行,立刻彎腰去扶江也:“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你打他干什么!” “不許扶!我沒有這種兒子!” 江母眼瞧著江也身上的這些包扎的紗布,也知道江也肯定是受了傷,一時間更是心疼萬分,又不敢違背江老爺子的話,只能嚶嚶哭了起來。 “老爺你這是為何啊,也兒他都受傷了!” 江也抬起頭,臉上剛遭到掌摑的位置已經開始紅腫,他沖江母笑了笑:“我沒事,該打的?!?/br> 江老爺子雙手被在身后,煩躁地原地走了幾步,驀地伸出手指著江也的腦門兒:“你還知道你該打,我以為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爹,是我的錯,您消消氣?!苯补郧傻卣f道。 出去這么些時日,他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過分。而此刻見著雙親因為他的擅自出走,蒼老了如此之多,心里的愧疚更是無以言表。 “我怎么就生了你們兩個不孝子,真是!哎!”江老爺子那指著江也的手,最后還是重重地放下了。 江母見狀,實在是擔心江也身上的傷,立刻幫著江也求情:“老爺!無論怎么說,也兒剛回來,你先別只顧著生氣!你看也兒身上,要趕緊叫大夫來看??!” 大兒子回來了,說是生氣,開心也是肯定的。江老爺子看著妻子的模樣,再打量打量江也身上那些包扎的紗布,最后無奈地擺擺手:“送大少爺回房,你,去叫大夫來?!?/br> “是!老爺!” 被點名的下人立刻上來扶江也起身,江也卻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下人的動作,自己站了起來,還跟下人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沒事,不用扶?!?/br> 那下人都有些發懵,以前大少爺可不是這樣的,哪有現在這樣的……和氣。 江也跟江老爺子認認真真規規矩矩地行禮道:“那我先去沐浴更衣,稍后來給爹請罪?!?/br> 江老爺子悶不做聲,江也又跟江母微微一笑,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后便徑直朝自己的屋子去了。 下人們燒好熱水,抬到江也的屋子里,兩個丫鬟捋著袖子,準備伺候江也沐浴。 熱水冒著氤氳霧氣,江也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衣服。好在他受傷的位置都在手臂上,此時自己洗澡也不會影響太大,只要注意著點就好了。脫光了衣服,江也邁進浴桶里,那溫度正合適的熱水將他包裹起來,這感覺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江也這才察覺到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洗澡了。要換做以前,一定是隔日洗澡的他,三個月不洗澡對他來說跟自殺無異。泡在熱水里的時間,江也一直發呆,兩個丫鬟認認真真給他搓背,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一點點幫江也清理干凈身子。 “大少爺,我替您把頭發拆開洗了吧?!?/br> “嗯?!?/br> 江也靠在浴桶上,一個丫鬟伶俐地拆開他的發髻,漆黑的頭發瞬間鋪散開,但又因許久沒有清理,能夠明顯看出來上面粘著些污穢,丫鬟只當是塵泥,哪知道這其中混了不少的血污。丫鬟洗得認真,也經驗十足,并沒有扯痛過江也。那溫熱的水從水瓢里緩緩流下,江也只覺得舒服極了。這樣一對比,他才知道在戰場上那些時日,還真是水深火熱。 可那個時候,誰又還在乎這些浮于表面的東西,只是活下去,就已經竭盡全力。 江也沐浴過后,大夫就來了。大夫替他換好傷藥,又重新包扎,還開了方子囑咐丫鬟每日給江也煎藥服下。這么一連串功夫下來,江也倒是有些想念鐘倚了,這會子才覺得鐘倚醫術高超,至少大家都受了這么多傷,除了幾個真的半死不活的,例如魏麟,其他人也沒見著要每日每日地喝苦藥。 那身盔甲終于被換下,他讓丫鬟拿去洗干凈補好,自己換上了從前的衣衫,一襲月白色的長衫,腰間還墜著上好的羊脂玉——不是他們江家奢侈,而是江家本來就是做珠寶生意,所以這府里,最講究的就是這些珠寶玉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