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說來,有一事很奇?!?/br> 蕭鈺峙回眸問: “什么?” “你于北境之功,若有百姓自發為你請命,在你入詔獄的第一日便該有??刹皇钱斚?,絹絲案起的時候。我懷疑,有人從中用了手段?!?/br> 他查問過,不是他的人。 那么,會如此做的人,便只有穆青綿了。 “那日,在登聞院,你也瞧見了,她狀告了太子?!闭f到此處,路光嘖一聲: “不過,她這次好像惹了麻煩?!?/br> “什么麻煩?” “太子啊?!甭饭庹f: “太子是何許人也,他東宮刑罰的花樣不比我監察司少。惹了太子,進了東宮,能輕易出來么?” 蕭鈺峙狹長的眼眸瞇起來, “她在東宮?” 路光搖了搖頭: “沒有,她出來了?!?/br> “聽說還是太子親自差人送的?!?/br> 路光想起穆青綿那張臉,不禁笑起來。 這絕世容顏果真有用,何況她還有幾分像穆滟斐,便是如此招惹了太子,竟也能輕易地離開。 路光打開了酒,他的話方才說到一半,便見蕭鈺峙轉身離開。 他在他身后喊: “不是,我這酒剛開,還沒喝呢,你去哪兒!” - 青綿從詔獄回府,一路上,她走的緩慢,回來時,摘下帷帽,只見她的額頭浮現出汗意。 她用手帕輕輕擦了擦,想起自己身上的傷口,從桌上拿了一瓶祛疤痕的膏藥,擰開,手指沾進去。 未叫叢枝與叢葉二人進來,青綿扯下肩膀處是衣衫,將藥膏輕輕涂上。 倏然,門窗一動。 青綿涂著藥膏的動作停了一下,回眸望去,不見有何動靜,她只當是風。 隨即,她聞到一股龍涎香的味道。她抬眸,復又看向身后。 蕭鈺峙從窗外翻進屋中時,看到的便是這抹香艷景象。少女如蝴蝶一般的肩骨半露在外,她纖細白皙的脖頸扭至身后,微微探下來,于傷口之處輕揉。 見到蕭鈺峙,青綿愣了愣神,隨即忙抬手將肩膀之上的衣衫扶上,蓋起來。 “你……” “你怎么來了?” 青綿望向那扇還未徹底闔上的窗,又將視線轉移到蕭鈺峙的身上。不禁抿了一下唇,此時,他應在皇宮。 何況,他這樣守規矩的人,為何是翻窗進來的? “傷口可好些了?” “嗯?!?/br> “太子找過你?” 青綿抬眸,點了點頭。 “可有傷你?” 青綿搖頭: “不曾?!?/br> 蕭鈺峙蹙眉,瞧著她安然無恙,懸著的心這才安了下來。 不過一會兒,穆青綿問她: “你何時啟程,前往北境?” 蕭鈺峙說: “三日后?!?/br> 青綿喉頭滾動了下,她所能做的,便是如此了。她想幫他,可戰場之上的事她不懂,她不給他添亂,便是好的。 此刻,或許便是最好的分別的時刻。 她勾起唇角來笑: “那日,我不止縫了一件斗篷,還有一件寒衣。原是打算你走時給你的,既然如今見到你,便先拿給你……” 說罷,青綿便去柜中去尋。 身后,響起蕭鈺峙的聲音,他說: “小唯,我今日來尋你,是有一件事想對你說?!?/br> “什么?” 青綿翻了翻,她記得就在這兒,怎么不見了? 她回頭,便見蕭鈺峙朝著自己走近。 “我若有一事瞞你,你可會因此恨我?” 聽到蕭鈺峙的問題,青綿不禁蹙眉,她活了兩輩子,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想到此,她眉眼間的疑云散開。 “不會?!?/br> 蕭鈺峙抬眸看著她,緩緩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青綿低睫望過去,看著紙業泛黃,認出這是蕭鈺峙從前要替袁灃給她的和離書。 她不免想:他今日要將這和離書給她么? 隨即,只聽蕭鈺峙道: “我有一事瞞你,此乃大逆不道之行?!?/br> “實則,站在你眼前的我,并非是蕭鈺峙。而是袁家大郎,袁灃?!?/br> 青綿瞳仁不禁放大,她震驚地看向蕭鈺峙, “你說什么?” 蕭鈺峙一字一言,將真相在她面前吐露, “我自幼長在京城,因絹絲案,父親被貶至清河。我便隨他回去。后來,我隱姓埋名,參加科考。父親擔心我被舊黨打壓,故而認了義兄為子,由他代替我成為袁家大郎?!?/br> “那你呢,之后,你去了何處?”青綿問她。 “我隨殿下,去了北境?!?/br> 青綿眼眸一動,驟然明白過來。 “真正的六殿下,已殉城而亡?!?/br> “他死后,我擔憂北境大業未成,故而以他的身份回京?!?/br> 蕭鈺峙說罷,瞧著穆青綿的眼神愈發有些擔憂,他想起穆青綿在京中所做的一切,他起初不知夢中的她和如今的她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可如今細想也是明了。 但讓她決心去做這些事情的起因呢,是如何?是她欽佩于六殿下忠肝義膽之心,還是旁的。 終歸,他想問個明白。 “你……” “來京城,是為了誰?” 聽到蕭鈺峙的問題,青綿恍然,難怪,他不去旁的地方養傷,偏生去了清河。 因為,那便是他的家。 可若從始至終,回來的人便是他,那么,前世他所遇到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