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她不裝了,她不再在他面前偽裝。 偽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聽她提及此事,他看著她眼中的恨。蕭逸瑯由怒轉悲。忽然間,他便手足無措起來。他又抬手,摸著她的眼角,不禁紅了雙眼, “阿斐,孤不是……” 他頓了聲, “孤不是想殺你!” “孤只想讓你求孤,孤沒想讓你死!” 他不想殺她的。 他不想! “求你?” 穆青綿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她搖了搖頭,視線放遠。 唯有求他,才能活下來。 倒是他為人的氣度。 可那樣活著,與螻蟻何異? 倏然,青綿只覺自己的胳膊被人用力掐緊,她被逼與他對視,隨即,她聽見蕭逸瑯問她: “你與蕭鈺峙到底是何關系?” “你去登聞院敲登聞鼓,不止是為了你兄長,也是為了他對嗎?是他將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穆青綿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蕭逸瑯。 “阿斐?!?/br> 不知為何,蕭逸瑯看著她這副模樣,心糾著疼。他找到她是開心的,可他寧愿她不記得以前發生過的一切,不記得他們之間那些不開心。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不想她變成這樣,識趣,知命。 甚至,看他的眼神有恨,也有怕。 他怕她殺了穆勤遠,還是蕭鈺峙? “穆勤遠是你兄長,你待他好??墒掆曋拍?,他為你做過什么?” 他做的。 是他讓她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也是他讓她知道,該如何往前走。 瞧見穆青綿不吱聲,蕭逸瑯問他, “前世,你與他究竟做過什么?” “你覺得我與他做過什么?” 倏然,蕭逸瑯原本溫和是表情消失不見,他的臉上陰云密布。他的雙手死死地按住穆青綿的肩膀: “穆滟斐!你!究竟與他做過什么?” 聽他喚這個名字,穆青綿愣了愣,臉上的笑容變得有幾分譏諷。他如今不是知道她原本真實的身份么,為何喚得還是穆滟斐? “我讓他篡位,讓他殺了你?!?/br> 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也是因此,他廢了她。 “我問得不是這些?!?/br> 青綿出神,不經意間,她想起元季珠來尋蕭鈺峙的那日,她刻意帶蕭鈺峙進了她的帳內。 是她,引誘他。 眼見穆青綿出神,蕭逸瑯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狹長的丹鳳眼狠戾,眼底的殺意無法掩藏。 青綿見狀,心中大駭。她的手抖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從自己發髻間奪下金釵,對上蕭逸瑯。 蕭逸瑯低頭,看向她手中的金釵,冷笑了聲。 “來,殺了我!殺了我!” 他早已不想活了! 這十余年,他等她,等了這么久。 心心念念地,不過是等他回來,便當一切都未發生過,重新開始。 他定會讓她成為大齊歷史上最受寵的皇后。 可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她假裝不認識他,早早嫁了人,還為了蕭鈺峙忤逆他! 蕭逸瑯紅著眼看她: “我們一起死在這兒,好嗎?” 不! 她不能和他一起死在這兒。 如此一想,青綿手中的金釵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蕭逸瑯被金釵跌落在地的響聲吸引過去,隨即,他的視線下移,看過去, “你看你,連殺我都不敢了?!?/br> 穆青綿厲聲喝道: “蕭逸瑯,你能不能別瘋了!” 瘋子,真是瘋了…… 他是大齊儲君,若他死了,她的家人會受牽連,朝堂也會掀起腥風血雨。 青綿強壓下自己的情緒,試圖喚醒蕭逸瑯: “你既已重活一次,難道不記得自己前世的政績了嗎?你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大齊,又對得起你這么多年以來,汲汲營營,苦心經營的一切嗎!” “政績?” 蕭逸瑯的眸子轉了轉,他雙眼通紅,未曾直面穆青綿的問題,而是倏然間想起了另外一樁事: “你死之后,去了哪里?” 青綿聞言一怔,不知他是何意? “在皇城?!?/br> 她未瞞他: “我的靈魂一直沒有離開,我在這里,親眼看著你上朝,殺臣,納妃……” 直至他被蕭鈺峙殺死。 蕭逸瑯忽然笑了起來, “所以你一直都在,你一直陪著我?!?/br> 她一直都陪著他…… 青綿恍然,她被蕭鈺峙一把擁進懷中,緊緊抱住。她未曾告訴他,她不是自愿留下來的,而是離不開,她只能留在皇城。 青綿清醒地思考著眼前的局面,蕭逸瑯如今種種行為她摸不透,他到底是想要對她好,還是想要置她于死地?亦或者是,他足夠有耐心,要等獵物撲進網,誅心而殺。 不論他有何目的,今生,她必不會再信他。 眼下,絹絲案已破,寧遠侯將死。穆越因穆滟斐之死而無法與蕭逸瑯達成真正的盟約。這二人是太子黨的主力,除了這二人,蕭鈺峙的壓力會減輕不少。 她望向窗外,只見院中的梧桐樹葉已變得深黃,不知不覺,從入夏進京,便到了秋日。 算著時日,突厥人不久后會有所動作,而今,寧遠侯一死,朝中無人出兵北征。眾臣明哲保身之下,為了江山社稷,只能暫且放下對蕭鈺峙的追責,呈圣上,命他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