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渾身的傷痛比不上這一刻真相來臨帶來的痛,她想過他們會再見,可她以為,她見的是未與她成婚的蕭逸瑯,而非是他。 難怪,他會約她去琴坊。 原就是為了試探。 蕭逸瑯起身,低頭,冷眸看她。 瞧見她不動聲色地掩藏,想要騙他。 他嘴角扯了一下,冷笑。 還是和從前一樣不知死活。 - 行刑過后,穆青綿被路光送回去。 穆勤遠接到穆青綿時,面如死灰,府上的大夫早早便候著了,同時,府上還擺著一具棺材。 路光瞧見了,心虛地朝著穆勤遠看了一眼。 “穆兄,你這是何意?” 穆勤遠已不再顧念官場之禮,他未曾回路光的話,只將穆青綿攔腰抱起來。滿臉涕淚, “路左使,我是你的下屬,你想要如何利用我都可以,可你萬萬不該將主意打在我這妹子身上!她是我唯一的妹子,自小就沒有吃過苦啊……” 若沒有路光,穆青綿此時還被關在府上。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在登聞院。 路光見穆勤遠的模樣,識趣地站在一側,未曾靠近,想起自己曾在詔獄說過的話,再想起穆青綿按約定狀告寧遠侯之后,又將太子牽扯出來。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知她籌謀至深。 由衷地,他道: “穆兄,你有一個好meimei?!?/br> 只是,無論說什么,都無法彌補。 說罷,他摸了一下鼻子,便著人離開。 穆勤遠回眸,看向穆青綿,滿腔責怪只剩心疼。 “你如此執拗,該叫我如何?” “綿兒,疼嗎?” 她自小嬌生慣養,可是最怕疼得啊。 如何忍得下那三十杖刑。 青綿微微睜著眼睛,只覺全然無力了,她搖了搖頭,唇角勾了起來: “阿兄,我救下你了?!?/br> 還有,還有他…… 青綿再無力氣支撐,徹底暈了過去。 - 椒房殿,滿殿縈繞著安魂香的味道。 蕭逸瑯殺了穆越與穆勤遠之后,穆滟斐便只能依賴安魂香才能入眠。 時日久了,她便在夢魘之中度過,時常魘著,一魘便是大半日。 等她再醒來時,便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仿佛,前一秒,她還是那個中宮最為尊貴的皇后,無人敢輕看她一眼。只下一瞬,她便登高失重,一無所有了??沼谢屎笾?,毫無實權。 旁的宮女小太監,凡是曾經看不上眼的,都能來踩她一腳。 “六殿下呢?他今日可進宮了?” 婢女聽聞她問,搖了搖頭: “六殿下平日里來見太后,都是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奴婢,不知?!?/br> 蕭逸瑯此人愛重名聲,他登基之時,礙于繼后的地位以及自己千古之后的史書之名,他倒未曾真的為難,反而給了宋皇后太后之位。 此后,蕭鈺峙便離京北上,鎮守邊關。 而他是嘉元二年回的京。 彼時,他二人還維持著兄友弟恭的假象,自然,不是蕭逸瑯不想殺蕭鈺峙,而是北境,不能沒有蕭鈺峙。蕭鈺峙于北境而言,猶如定海神針。 因此,蕭逸瑯允蕭鈺峙進宮看望太后。 蕭鈺峙平時雖有禮有節,卻在進宮一事上,不走尋常路??偸亲屖捯莠樏磺逅男雄?。故而,宮里的人也不知他來或是沒來。只是,若見上一面,也不會大驚小怪。 倏然,滟斐覺得門窗動了,她命人去看: “去將窗關了罷?!?/br> “是,娘娘?!?/br> 她殿中的安魂香量大,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又困了。滟斐說: “退下罷,本宮再休息片刻?!?/br> 宮女關好窗,便退了出去。 穆滟斐和衣躺下去,欲睡。卻聽殿中有動靜,她起身下榻,掀開床上的帷幔。 只見殿中,堂而皇之的站著一個人。 穆滟斐盯著他,他是如何進來的? “翻窗進本宮的椒房殿,不似六弟所為?!?/br> 記憶中,他是最溫和守禮的。 穆滟斐上下打量了他,想起她在道觀碰上他時,曾與他說過的話,她勾唇笑了聲, “難不成,六弟是想答應我了?!?/br> “娘娘?!?/br> 他喚了一聲。 隨即,外面響起一陣吵鬧來: “姑娘,我分明看見六殿下朝著椒房殿的方向來的。怎么會不見了呢?你說,他會不會是躲進椒房殿了?!?/br> “不會!表皇嫂最是脾氣不好。若有人闖入她殿中,她必會叫人來的?!?/br> “倒也是。那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主仆二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穆青綿看向蕭鈺峙,眸中的神色更為復雜起來。 蕭逸瑯登基之后,為了光復他的母族,出了不少力。如今外面這位,便是他的表妹,元家二姑娘,元季珠。 或是出于對他生母的虧欠,蕭逸瑯對元家人總是不一樣的,對元季珠更是悉心照料,親力親為。奈何,元季珠喜歡誰不行,偏偏喜歡蕭鈺峙。 因為此事,蕭逸瑯還曾與元季珠大吵了一架。兄妹二人鬧得很是不愉快。 如今看來,蕭鈺峙入宮,是被元季珠看見了,又纏上,無奈之下才進來她的椒房殿的? “若是本宮此時叫人,阿珠就發現你了?!?/br> 穆滟斐赤腳走下去,走到蕭鈺峙身邊。只見他隱忍,克制,視線都不曾與她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