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蕭鈺峙低睫凝視,只見穆滟斐從他胸膛里緩緩抬起頭,她似是喝醉了,臉頰通紅,像冬日的梅花,也或是凍的。一雙桃花眼中蓄滿了淚,看著既可憐又執拗,像是得不到什么東西。 他張了張唇,只輕喚了聲: “皇嫂?!?/br> 她瞧見他,不知為何,眼底的淚掉下來,纏著他說: “皇弟,我想吃櫻桃了?!?/br> 瞧見她的形態,身旁的嬤嬤上前拉住她,以防她再一錯再錯, “娘娘今日喝醉了,是在說胡話呢,王爺莫要與她計較?!?/br> 懷中已被弄的冰冷卻渾然不知的人兒被宮婢拽出去,她央著不走,又伸出手,一直拽住他的衣袖,像孩童一般: “我想吃櫻桃了?!?/br> 翌日,他聽聞穆太師于牢中自縊而亡。 想起雪夜之中赤腳奔走的穆滟斐,他奔走于七里外從一位富商那兒高價購來了櫻桃,借太后之名送進了宮。 而她已經醒了,不再似雪夜之時,楚楚可憐,只剩滿面冷寂。 瞧罷宮女送去的櫻桃,她抬手揮袖,一把將滿盤的櫻桃打翻,一顆顆紅色的珠果從她殿內灑落,落向殿外臺階。 “告訴那人,本宮不必他憐憫?!?/br> 夢境之內的景象與昨夜她站在袁府之外只身擋在前面的身影重合。就好似一捧高枝上的清雪,只怕跌落,又恐難近。 第25章 “你瞧這是什么個事兒啊,怎的旁人家不著火,偏偏是他袁家點了?那日街上可有不少人看見那伙兒人上了袁家的門?!?/br> “哎,要變天了……” “可憐穆家三姑娘方才嫁入袁家的門,便遭此大禍,如今就連夫君也死了?!?/br> 清河城內,流言四起,都在猜測袁家滿門困于大火之事,是天災還是人禍,猜著猜著,便都能確定,袁家這是惹了什么不能惹的大人物。 顧長澧戴上面具,自袁府出來,袁文春瞧著兒子決絕的背影,腳踉蹌著,不舍地追上去,他一把年紀,老淚縱橫, “你站住!” 他往前走的腳步頓下來,回過頭,在無人之地,終于喊了一聲: “父親?!?/br> 他雙膝彎下去,隨即叩首, “汀蘭在此跪謝父親母親養育之恩,今朝廷有jian,北境有恥,太子有罪,汀蘭有恨!兒子愿棄一身榮辱富貴,以身入局,為天下百姓討個盛世,予禍國jian宦一個死路!” 他脊梁彎下去,袁文春顫抖著手將顧長澧扶起, “好,好,為父已知再攔不住你,你走吧……若有朝一日,你心愿已成,一定記得回來,我與你母親等你?!?/br> 顧長澧緩緩起身,他轉身走出去,隨后翻身上馬,再回頭時,他與袁文春說: “父親不必告知母親我還活著……” 若他不能活著回來。 白發送黑發人,只一次便夠了。 “駕!” 青年一襲白衣,手執長劍,他雙腿用力,夾緊馬腹,隨著一道駿馬嘶叫的聲音,馬蹄飛踏,衣袂迎風卷起。 從清河城出去,便是淄陽了。 - 袁灃的喪事過后,穆青綿算著日子,前去京城之前,回了一趟穆宅。 而那日她在琴坊鬧過之事也已傳到了穆云富耳中: “你查賬之事惹惱了你祖母,此事,我先替你平下了,你不必再管了?!?/br> “既是給了我的東西,之前的那筆爛賬便要算清楚,不能一錯再錯下去。說到底,都是祖母的錯?!?/br> “你無錯!你事事都做的天衣無縫!”穆云富指著鼻子罵穆青綿,他從前想不明白這個死倔一樣的臭丫頭為什么肯心甘情愿地嫁給袁灃那個病秧子,原是她一早就想到了今日,只要手里的銀錢夠多,何時不夠她瀟灑的? “那日是不是你故意將四姐兒放出去,讓她帶著秦家的人上門來討公道?” 青綿聽著穆云富這話,無辜地眨了下眼睛: “父親,您這是說的何話?我恨她還來不及,故意放她出去做甚?” “做甚?”穆云富氣的吹了下胡子: “自然是讓秦家的人來找我和你祖母好好算一筆賬!” 青綿又問: “然后呢?” “自是賠了一大筆銀子,秦家才善罷罷休!” 穆云富兩手一拍,氣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想到秦家從他府上抬走整整十箱財寶,他便頭疼。他抬起頭,又看向一旁端莊有方的穆青綿,她出嫁時,抬走的又何止是十箱? 如今,她倒好,惹出這些事來,又跟他說,她要去京城,找穆勤遠。 “你是一早便想著給你爹我上套,打算拿了錢便走人!” “父親這話說的可不是了?!?/br> 她從前是想要留在清河,陪在羅嬌身邊,本本分分做些小生意的??伤约耗哪芟氲?,她認命一般嫁到袁家去,會遇上蕭鈺峙。一番糾結之后,才改變了她的打算。 而秦家的事,若也要怪到她頭上,那她可實在是太冤枉了。 這般想過,青綿便說: “誰能想到,秦家舅舅如此看待他妹子的一條命,用十箱財寶便買了去。若我是秦家舅舅,可不會善罷罷休呢!” 穆云富抬眼,朝著穆青綿瞪過去: “你這逆子!我看你是故意害你爹我!” “爹爹,我這人自來公允,你既做了錯事,害了秦月音與我阿娘一輩子,那自是冤有頭債有主了,您自己惹出來的爛攤子,總不能因為秦月音一死,就將一輩子的事情就這么。您總要出點血才是!只不過是些銀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