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所言非虛，韓瀟瀟應當不在這里。

    男子貼著韓素耳朵叫了兩下，見她沒反應便也放棄了，兀自嘟囔：“算了，反正去了香芳院那編號也廢了?！?/br>
    ……

    韓素做了一個幻夢，夢中的世界光怪陸離，殊形詭色，耳朵能聽到外界的聲音，眼睛卻像被黏住了似的無法睜開。

    她是被疼醒的，有人踹了一腳她的肚子，直叫她飛離地面。后背狠狠撞在墻上，唇齒間涌起血沫，她一時竟動彈不得，五臟六腑都快被震碎。

    韓素恍惚地睜開眼，發覺脖頸處的異動已經消失了，瞌睡蠱應當是失效了。

    映入眼簾的是赤紅的天花板，像她喉間的鮮血，這里很暖和，她聽到火苗噼里啪啦的爆鳴聲，混著清脆的鈴音。

    “還睡！看看什么時候了！姑娘們的進度趕上了嗎！”

    尖銳的咒罵聲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韓素瞇著眼睛往前望，看到了一雙紅色繡花鞋。她緩緩抬頭，對上了一張橫眉怒目的臉。

    “看什么看！沒死就趕緊起來！”

    對方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偏偏揩□□涂紅唇，穿得花花綠綠，妝容之夸張是第一眼望過去會誤以為自己撞鬼的程度。眼下她兩根眉毛高高翹起，對著韓素啐了一口：“我說的話你聽到沒！耳朵聾啦！”

    韓素捂著肚子慢吞吞爬起身，四下環顧一圈，她才發現這里竟還有其他人。

    這是間挺大的屋子，裝潢精致，一邊墻面燒著長長的壁爐，上方鑿了個壁柜，全開式，擺著好些瓶瓶罐罐與不可言說的東西，另一邊墻面靠著十幾張大床，每張床上各坐著一人，看她的眼神有好奇有憐憫。

    那些人和她差不多年歲，女孩居多，身上穿著清涼的衣服，雪白的皮膚裸露著，腳腕墜著個掛鈴，一晃便叮鈴鈴地響。

    “去！把衣服換上！鬼主過兩日就來挑人了，再偷懶，可緊著點你的皮！”女人沖一旁努努嘴，那邊掛著件薄透的輕紗，“其他人，收拾收拾準備開始今日的教學！”

    眾人纖纖福身，動作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是，mama?！?/br>
    韓素沒有反駁，乖順地走到角落，拿起那件薄紗仔細端詳?？钍胶团匀说牟畈欢?，只是更為輕薄寬大，若是真穿上了，光是動兩下都得走光。

    “動作快些！就等你一個！”鴇娘忍不住斥道。

    韓素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開始尋找薄紗的衣口，還沒看個明白，卻聽刺啦一聲，那衣服竟生生被她扯成了兩半。

    韓素：“……”

    她能說她不是故意的嗎？

    “你怎么搞的！”鴇娘怒火中燒，抄起旁邊的竹條就準備打她，半途卻響起一個聲音。

    “mama！”

    說話的女孩抱著自己雙腿，有些怯生生的：“教……教習的四jiejie好像快來了，要不算了吧？”

    其他男孩女孩見狀也紛紛開始勸。

    “是啊mama，四jiejie好不容易抽空來一趟，可別因這事兒耽誤了?！?/br>
    “她剛來不懂規矩，反正咱們這兒多的是衣服，一會兒再給她拿一件就是了?！?/br>
    “鬼主過兩日就來挑人了，這竹條抽下去好幾日都好不了，萬一壞了鬼主興致就不好了?！?/br>
    他們一句接一句，聽得鴇娘怒火中燒，她一叉腰：“就你們長嘴了！誰最先說的！站出來！”

    最開始說話的女孩抖了一下，剛舉起手，門外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音嗓。

    “mama，這是怎么了？”

    韓素一抬眸，迅速偏頭望去。

    那人穿著一襲粉櫻襦裙，正淺笑盈盈地望著他們。

    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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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學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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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她的鬼仆430。

    眼下她雖脫了面具，但韓素依然能憑著聲音將人認出來。她的臉蛋很稚嫩，化上淡妝后更為精致，笑起來像漂亮的洋娃娃。

    韓素趕緊低下頭打量自己：原先她穿的是件純色衣衫，外環一斗玄色披風，現下那披風早不知被扔哪兒去了，外罩也在掙扎的過程中被撕得稀巴爛，徒留一件素白內襯。

    韓素松了口氣，心道430應該不會憑借衣服認出自己。

    最先說話的女孩如臨大赦，開心喚道：“四jiejie來了！”

    鴇娘一時也顧不上韓素，趕緊將手中的竹條一扔，喜笑顏開：“四姐兒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學倌們啊都等著你呢！”

    430笑容不達眼底：“方才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br>
    她嗓音發啞，和昨日的狀態一樣，像是還沒恢復過來。

    “哎呦！還能是什么事兒！”鴇娘沖韓素抬抬下巴，“喏！那個新來的毛手毛腳弄壞了衣服！我正教她規矩呢！”

    430捂嘴笑道：“既然剛到香芳院，不懂規矩也正常，今日要教的東西和衣服關系不大，不換也無甚緊要，mama沒必要因此氣惱?！?/br>
    “是是是，四姐兒說得是，辛苦四姐兒跑一趟了！”鴇娘陪著笑，“學倌們都準備好了，不然咱們開始吧？”

    “嗯，好?！?30一邊說話一邊入屋，對著床上的男孩女孩眨眨眼睛，“今日教大家一曲舞蹈，好不好呀？”

    下面立刻響起一陣歡呼聲，唯有鴇娘笑容有些掛不住，她上前一步道：“四姐兒，舞蹈咱們有專門的小姐教的，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傳授些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