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而后順手折下一根竹枝,以它代劍,迎面而上。 縱橫揮舞,著著緊逼,側腰躲閃,借力打力。 只余蠻力的村民在陸霽手下,不過片刻,便敗下陣來。 一會兒功夫,院中便臥倒一地,各個抱腿曲膝,“哎呦”、“哎呦”地叫喚著。 洪小寶立在這群人中間,神色惶惶。 陸霽不管他,將已癱在椅上的洪元提溜了出來,笑道:\"這回可以說是怎么回事了吧?!?/br> — 洪元給他們講了個有點長的故事。 時間線被推至了百年前。 彼時風雨如晦,各地豪強初初興起,各個摩拳擦掌,欲將天下改作他姓。 云州作為關中一帶的重要糧倉,自然被視作一塊肥rou。于此地產生的戰爭綿延不絕,持續十數年。 至大魏開國皇帝,先帝陸時煜平定天下,云州方恢復了昔日寧靜。 連年戎旅,令“稻米流香、沃野千里”的云州比屋流散,人口減耗大半。部分地區甚至人煙蕭條、以至千里斷絕。 云州如此,他地情況亦是不堪。 晉朝末年,各地蝗災、瘟疫、洪澇不斷,百姓竟無一處可得庇護。 史書載:歲大饑,人相食。 在饑餓中,云州部分百姓以人rou而食,總結出了幾條經驗:rou糜最香,幾可飽腹;老者最次,骨軟rou柴;年輕女子上佳,皮嫩rou香。 這種可怕的行徑至新朝初立,隨著王朝逐漸興盛而慢慢消彌。但也有極少的村落,仍保留著“烹炙人rou”的“習慣”。 洪光所在的清平村便是其中的一個。 不過此般陋習到底駭人聽聞,村里的年輕一代心生畏懼,紛紛離開此地,奔往各處謀生,不再沾惹是非。 錦江改道后,此地不再適合居住,老人大多移居別處,是以,唯有洪光父子依然駐守。 洪光留這兒,當然不是為了紀念亡妻。此處位于河流下端,每逢暴雨過后,便會從上游漂下幾具尸體,多是淌水欲渡,不幸淹死的無辜百姓。 洪光“守株待兔”,從尸身上扒下值錢物件,或從河里打撈雜物,勉強可裹腹。 一日,從上游漂下個木盤,里面滿月不久的男娃高聲啼哭。洪光本想扔掉,又念及自己人過中年,膝下猶然空虛,便將木盆從河中拾起,救下了洪小寶。 他并非一直嗜癖人rou,而是受了族叔的引誘。 前年中秋節,他族叔來此地尋他敘舊,帶來幾斛陳年佳釀,幾盤rou菜,以及一個神秘的紫檀盒子。 酒酣欲醉時,半夢半醒間,他見眼前頭發花白、臉皮干皺如橘團的老人臉上忽地露出個滲人的笑。他疑心自己看錯了,揉眼細瞧,卻見族叔將門窗輕輕關好,又四下看了看后, 獻寶似地說道: “好侄兒,給你看個好東西?!?/br> 邊說,邊打開了那個紫檀盒子。 一碗粉蒸rou。 rou色晶瑩,鮮美、費嫩,油汪汪的,散著極濃極香的氣味。 洪天活了三十多年,從未聞過如此香的rou味,仿佛長了鉤子般,直往他五臟六腑鉆去。 “這是什么?\" 他的酒一下子醒了,指著那碗rou,問那老人。 那老人不答,只夾了一筷,遞到他唇邊。 “嘗嘗?” 洪天猛咽口水。 心里一個生意提醒他:rou有問題??呻p手卻不聽他使喚,乖乖接過筷子,將rou吞了下去。 頰齒留香,回味無窮。 整個舌尖充盈著細密、充沛、緊實、噴香的口感,rou在舌上停了幾瞬,便被他迫不及待地吞入腹中。 后來,他知道了這rou有個名,叫“美人香”。 取得是貌美女子身上最細嫩部分的rou做成,所以才能這般美味。 后來,他也走上了屠戮妙齡女子的邪路。 夜深人靜,午夜夢回時,洪天也曾被噩夢驚醒。夢中,紅粉骷髏前來向他索命,他心里生懼,可念及美人香的味道,仍是做了下去。 虞行煙默默聽著,聽完后,眼睫微濕。 為在這惡鬼屠夫手下喪命的冤魂,更恨明知有異,卻依然包庇洪天行徑的村人。 這幾年來,洪天并非回回都能得手。 他瞄準的都是在林中迷路的年輕女子。 她們身份有高有低,也非獨身一人,大多帶著三倆護衛。 洪天不斷試錯,逐漸找到了條成功率極高的法子:先是裝作好心,引誘他們來木屋居住,通過備衣、備飯、備浴降低對方戒心。 然后以預防蚊蟲為由,將藥下在艾草上,將其迷暈。 若中計,他便半夜前來刺殺; 若事情暴露,他便讓洪小寶通風報信,令村民從旁協助。 那些人便是武功高強,遇上這樣的連環計,也只能束手就擒,任他宰割。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回遇上的,是如斯強盛,乃至可怕的對手。 第24章 房里一片寂靜,屋外,村民哀嚎不絕。 洪小寶站在門口,眼里死寂一片。 他的目光從陸霽、虞行煙、洪天,移到了村民身上,嘴唇哆嗦著,可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虞行煙眼神復雜。 他在飯桌上說的話,看似是無心之語,在場諸人卻都能覺到問題來。 當時洪天試圖糊弄,可他們先已生疑,再看他的表現,便愈發肯定內心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