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虞行煙一怔。 她低頭往腳上看去。 濕漉漉的兩只繡鞋上沾滿了泥,鞋頭綴的粉色珍珠也掉了幾顆,因著遇水的緣故,變得殘破不堪。 但總體而言,并不影響她走路。 于是,她放心道:“能走路的,不會拖累咱們趕路進度的?!?/br> 她以為男人嫌棄她走得慢。 陸霽看她幾眼,有心想說些什么,又想到現在并非逃難的時候,她體力尚好,怕是不需要自己。便把話咽了回去。 他獨自一人走在前頭,不時回頭看看落他幾步遠的虞行煙。 一路無話。 等木屋終于出現在視線中央時,虞行煙長舒一口氣,加快速度,趕上陸霽。 翠竹做的木屋板型方正,分為上下兩層。許是為了防潮的緣故,屋子建得比尋常房子要高出不少。 虞行煙的視線從堆著鐮刀,繩索,木墩,柴火等雜物的一層,慢慢移到樓梯上。正猶豫著是不是要敲門而入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粗噶的聲音: “什么人,在我家門前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他語氣不善。 虞行煙回頭去看,只見一容貌普通的男人正滿臉陰沉地看著他們。 他身邊,還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她和陸霽。 第22章 兩人的視線從她和陸霽身上劃去,在他們的襤褸的衣上停頓幾瞬,眼神莫名。 陸霽迎了上去,向他解釋道:他和身邊的女子乃長安人士,進山后突遇山洪,被沖至此處。見中年男子面有難色,他適時補充:若讓他們借宿一晚,他將以重金酬謝。 說著,邊從袖口拽下一粒金扣來,充作抵押。 聽到會有重金酬謝,男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猶豫半晌,同意了陸霽的請求。 — 二層共有三個房間,陸霽和虞行煙各一間,男子和他孩子共住一間。 虞行煙走到最左邊的屋內,推門而入。 室內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梁上布滿了蛛絲,便連桌上也蒙著一指厚厚的灰。 里面陳設簡單,一張木板床,兩把藤椅,缺了一條腿的圓桌堆在墻角。四面墻上卻是光禿禿的。 家徒四壁。 虞行煙在屋里轉悠了一圈,驚訝發現角落的地上竟還放著個極精致的梳妝鏡。 雕花鑲金,泛著古樸的銅色。 她放在手里細看,入神時,背后忽傳來一男子聲音。 “那是我媳婦的東西?!?/br> 屋主悄無生息地出現在虞行煙身后,見她拿起鏡子認真端詳,枯木樣的臉變得暗淡。嗓音適時透出幾許懷念:“她去世后,我就把屋子鎖起來了?!?/br> 他邊說,邊將鏡子從虞行煙手中搶走,似是怕虞行煙污了心愛之人留給他的最后一點念想。 虞行煙先是被他無聲的出場方式嚇到,還未說話,又聽到他的傷懷之語。 無措時,男子似察覺到了自己行為有些過激,說明來意:“姑娘不嫌棄,可換上我媳婦的舊衣。我經常淘洗,晾曬,很干凈的?!?/br> 虞行煙垂眸打量他手里緊攥的東西。 灰撲撲的衫裙,上頭綴著幾個補丁。疊得方方正正。 她身上此刻還穿著陸霽那件極不合身的外衣,空蕩蕩的,將她整個人包了進去。 這屋主注意到了不便,真是好心。 她也不忸怩,道聲謝后乖覺接過,計劃著一會便將它換上。 只是,令她頗感意外的是,男人竟似沒察覺似的,一直和她呆在屋內。 虞行煙心頭冰凌凌地閃過幾絲寒意。她摸了摸胳膊上竄起的雞皮疙瘩,正欲開口說話,換了一身粗布短打的陸霽及時推門而入。 手里還拿著掃帚、木桶、抹布等清掃之物。 “一會可用此物打掃?!标戩V淡淡說道。 他的眼神在中年男子身上一掠而過,目光幽深。 “木桶中有昨天剛打回來的清水,兩位可以隨意取用?!蹦凶铀坪醪煊X到了陸霽的情緒,沒多呆,指了指院中間的幾個圓木桶,示意他們可自由安排后,便飛快地從房間退了出去。 昨天的一場暴雨,溪水渾濁不堪。虞行煙身上早已黏膩無比,她顧忌不便,并沒有表現出來。 聽到屋主說可以隨意取用清水后,虞行煙面露驚喜。 最起碼能稍微擦拭一下臉和脖子了,上面糊著的泥都干了。 陸霽沒說話,自顧自地清掃起來。 — 金烏西沉,忙完清掃,幾人在籬笆院的石桌上享用起了晚飯。 一碟干炸小魚干,一盤竹筍燉rou,伴著新鮮挖來的蘑菇,令人食指大動。 夏季雨后,山上總會冒出許多嫩筍和各色蘑菇。男子回來時,背上便負著一簍子的新鮮山食。 令虞行煙意外的是,菜的味道比她想象中要好吃不少。 魚干用辣油炸過,巴掌大,酥脆爽辣,不輸京城的知名酒樓。竹筍、蘑菇最鮮,一口下去,味道鮮甜。 盡管虞行煙不是注重口腹之欲之人,但佳肴在前,到底還是多用了兩碗。 陸霽埋首用飯,半晌后,開口問道:“那戶人家去了何處?”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座木屋。 他晌午的時候便已注意到了河灘下游的兩座木屋,走進一看,卻發現另一戶屋門緊閉,木墩上的劈柴刀也生了繡,戶主不知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