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凝眉深思。 陸霽亦有同樣困惑,只是他面色不顯,只是專心趕車。 車廂內三人,車頭處二人,各有各的心事,靜默無言。 綠翹將虞行煙扶至軟榻上,給她腰下墊了個枕頭,拿著錦帕小心地擦拭她鬢角的汗。 一旁的虞沉瞧見,不覺疑惑:“姑娘怎么還沒醒來?” 一路顛簸,殺機重重,就連中藥最早的韓光都逐漸康復,唯獨她始終面容安詳,靜若海棠。 許是今日發生的事驚著了她,綠翹雙睫微顫,蒼白著唇將虞行煙的身體狀況據實相告。 話音剛落,簾外便傳來男人聲音:“請大夫了么?” 綠翹乖巧回道:“請了。只是京城名手們也束手無策,說從未見過這么奇怪的病癥?!?/br> 想到這兒,綠翹心里一痛。 姑娘待下人寬厚,院里的丫鬟犯了點小錯,也溫和以待。不僅逢年過節時的賞賜厚實,還時不時地關心底下的人。 人心都是rou長的,相處的久了,兩人的情誼早超越了一般主仆。綠翹的掛念實出自真心。 “宮內的太醫有過診斷么?”陸霽的聲音不辨喜怒。 “倒是請了孫太醫過來??伤f他也瞧不出來?!本G翹斟酌著回道。 孫太醫資歷極老,行醫二十余年。醫術奇高,雖沒到活死人、rou白骨的那般地步,可當世的疑難雜癥也能瞧個七七八八,他都這樣說,看來虞行煙的嗜睡之癥著實不大好治。 虞沉默嘆一聲。 若非綠翹直言,他竟不知姑娘患上如此離奇的病,且遮掩地這般好。想到那幾個老婆子卯時不到便催她起床,讓她學習女工女紅,神色不由沉郁下去。 “我之前在江州,結識了位名醫。請他出山,或許有治?!?/br> 眾人喪悶時,車外的陸霽說出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韓光眼睛一亮!是啊,請他來,虞姑娘的病一定有救! 綠翹陡然一震,正欲出口道謝時,眼睛卻先一步瞧到了不遠處飛揚的塵土。 那是什么?! 她怔松時,身旁的陸霽卻早已反應過來。 百米處,一隊輕騎正勒馬以待。駿馬撅蹄,在官道上揚起陣陣沙塵。 因距離甚遠,并不能辨清來人面容。綠翹以為是太子殿下的侍從,興奮轉身,還沒等她和其他人分享好消息,便驚訝發現陸霽竟轉了方向,駕駛馬車逃向了密林。 “不是我們的人!”陸霽聲音冰涼,“他們追上來了!” 韓光掀簾查看,見對方既無標旗,也不派人來探,只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后,不由心頭焦急。 他的力氣恢復了些,類似坐起,喝水,吃飯沒問題,可讓他拿起刀劍,與訓練有素的匪寇交手,怕是不能了。 余下三人,虞沉只會點三腳貓功夫,綠翹一介女流,自保尚且困難,談何助力?更不論一直昏迷的虞家小姐。殿下攜他們而逃,不知有多少困難。 韓光的心如浸了冰,寒冷一片。 陸霽雖未回頭,可幾人心思,大概也能猜個明白,平靜道:“林里地形復雜,他們人馬眾多,只能分散進入。我們未必沒有出逃之機?!?/br> “坐穩了!” 他一抽馬鞭,提醒幾人坐好,頭也不回地沖進墨綠的林中。 -- 身后跟著的輕騎果然趕超了上來。 至密林口處,一高壯的男子猛勒韁繩,止住前行態勢,下了命令:“分散兵馬,依次進入?!?/br> 他的聲音透著咬牙切齒的恨意,望向叢林深處雙眸飽含嗜血的殘忍。 想到兄長死不瞑目的慘像,丁元的胸腔便燃起怒火。 他們嘯聚山林,何等快活!陸霽一來江州,他們沒了落腳之地!如喪家之犬,惶惶度日。剿匪已讓他們元氣大傷,丁元欲勸兄長丁展韜光養晦,徐徐圖謀起復大業。 丁展卻不愿。 他恨陸霽把他多年經營毀于一旦,領了殘隊,暗中北上。 怕被官道上的衛兵發現,他們晝伏夜出,只在林中過夜,不燃篝火,惟吃冷食。費心圖謀,終在半月前抵達京郊附近的月明山。 他們低估了進城的難度。城門口的兵士見他們cao著外地口音,身強力壯,又人數眾多,怎么也不愿放他們進去。 丁展一行人只能隱匿蹤跡,以五人為一組,就地休整。 這段時日,他們探遍了明月山的大半地區,發現在山麓西側、東側有不少莊園。偶爾會有朝內重臣、皇戚貴親過來居住。 想著弟兄們跟著自己風餐露宿,一個個餓得眼冒綠光,丁展、丁元兄弟倆動了念頭,預備著劫掠一番。 只是這些莊園大多有護院把守,巡邏嚴密,如鐵銅一般,很難潛入。 正當他們無計可施時,有手下回稟:一戶虞姓莊園看守松散,或有機會。 他們暗中踩點,果然發現在后院院墻處,有一個可容人爬進去的狗洞。 丁展一馬當先地爬了進去。剛站起,便發現一年輕女子朝他打招呼,神情極為自然。 他驚疑不定,強自鎮定著從女子口中套話,發現她把自己認成了同伙。他將錯就錯,逐漸復原了事情真相:原來這個名叫翠影的婢女竟勾結另一撥人,引狼入室,試圖侮了主人的清白。 翠影將計劃和盤托出,完全沒注意到眼前之人的不對勁,言畢,見眼前人目光閃爍,不滿地用胳膊捅捅他:“聽清楚了么?若是當日出了意外,你和你的屬下們就從這兒爬進來”她指指半人高的洞口,“見機行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