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和她共同生活過的空間。

    商憶把行李箱放倒，開始收拾衣服。幸好她一猜就中，否則光是推斷他住在哪里都要想半天。

    他能接受90平的房子，明明物欲就很低，不知道賺那么多錢的動力是什么。

    客廳一點都沒有變，連沙發上的抱枕都好好待在原位。

    秋千也在。

    她忍不住，抱著抱枕走回臥室，伏進床里。

    生活習慣一般的男人，被子隨便堆成一團，枕頭旁邊還有游戲機和兩個ipad。為什么需要兩個？沒人知道。

    床頭柜是他倆的合影，在魚尾獅。

    他們之間就這一張正式的照片，還是在他口中史上最無聊的城市。

    她拿起來看，不知不覺又出神。

    她已經快要遺忘那時的心情。那種觸摸到幸福邊緣，但萬分憂慮是泡影的心情。

    也不需要記得了。

    過去一年，他基本維持著兩到叁個月請假去陪她一周的頻率。當然這一周大多時間都拿來做同一件事，附帶許多埋怨。

    他會抱著她的腦袋，低聲說她難辦。

    也會在她高潮的時候，哄騙她不要再上學，回到他身邊享受人生。

    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覺。每個月躺在信托分紅上，花藝、茶道、閱讀、烤小餅干，隨后等著晚風降臨，手挽手去海邊散步。

    傻瓜都知道幸福。

    可是，她還是沒有這么做。

    不確定他理不理解。也許理解，也許并不，不過至少給出尊重，也愿意為她忍受長途航班。

    都是雙向的。她知道自己這兩年有多刁難人，在性格絲毫沒有變化的前提下，他愿意縱容，她很感激了。

    所以今年也飛過好幾次，有時只待叁天?；氐胶５卤ず?，jetlag吐到昏天黑地。

    有時還有一些小心思。在他起飛前騙他生理期來了，之后俏皮問“那你還來不來”。

    他回她：不了。

    隨后補充：在托運。

    他給她帶了大半箱子零食。堅果，魷魚絲，火鍋底料，還有她最愛吃的一款話梅糖和蝦米糖。兩大包糖果，一邊笑一邊幫她撕開，然后抖落在她的零食小籃子里，低聲喊她：大小姐。

    她用臉窩在他的枕頭里，同時嗅到他和家的氣息，無聲地笑。

    好幸福。其實她已經不能更幸福了。

    堂堂正正的合法夫妻，靜謐的小城，頂尖的學府，穩定而甜蜜的感情，再也沒有后顧之憂的家庭，雖然虛偽不取卻心知肚明取之不盡的財富。

    凡此種種，構成思及就安心的“家”。

    境境從她高中幫到結婚，簡直是她一生的貴人。她費那么大勁，不如那一條辦法好用。普通人和聰明人之間的差距就這么大。

    他居然真的給她自由。

    其實她還沒太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臥室燈一亮。

    后天才是他生日，她謊報明晚落地很合適，他確實沒想到她今天就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女孩子已經沖上來，兩步跳到腰上：“surprise！”

    “這招真好用?！彼杷难劬?，“你對我用過的?！?/br>
    是有這回事。

    他望著她，慢慢笑起來。

    “……想我嗎？”

    他不吭聲。

    現在12月17號，他11月29號才從法蘭克福飛回來。

    如果說想，未免丟人。

    “……不想嗎？”

    還是不吭聲。

    天啊，又恢復這個死樣子了。但她沒臉跟人講，她徹底原諒他，也有這個原因。

    至少他真的言行合一。他認為表達無意義，就堅持拒絕表達，他的確幫忙做過一些灰色地帶的事情，就會直說，他沒有底線。

    說過那么多次愛她，給她所有他能給的，現在把她帶回家了，還是不講廢話。

    那……以前那么多不講話甚至亂講話的時刻，也不是不愛，純屬人有問題。

    有些推理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使人盲目感到幸福。

    她吻他的鼻梁：“要聽我撒嬌嗎？”

    “聽?！?/br>
    她笑彎眼睛：“我偏不?！?/br>
    浴缸水線上升。他更沒有廢話的心情，抬手將肩帶從兩側剝落，把人抱進浴缸里，掌心揉捏的力道有些失控：“長大了?！?/br>
    “……走開啦?！彼皖^看著他含進去，“你一直嫌我小是不是？”

    他專心吞咬，無暇回答這種提問。乳尖慢慢挺立起來，舌面從尖側抵上去，壓回細膩潤白的乳rou，這才含糊答：“……不敢?！?/br>
    她抱著他的腦袋，仰起頭細細喘息，任他去吃另一邊。

    “……想想你都好過分哦，”她的手指在順他頸后的肌膚，換過呼吸，努力維持聲調，“十八歲就這么吃……”

    嗚咽一聲，話語停了。

    原本云銷雨霽。

    她貼坐在他的腹肌上，雙手雙腳扒著上身，臉頰縮在頸項里，軟軟撒嬌：“每次都是先做這種事……還這么久?！?/br>
    “那不然？”

    “跟你就不可能有互訴衷腸環節?！彼÷曊f，“……情緒到底為什么這么穩定？”

    “你不能這么問?！彼衅鹚哪?，輕輕笑，“不穩定因子?！?/br>
    她咬著唇笑，身體向下滑了滑，感知到位置正確，緩慢摩挲：“……那你再穩定一個我看看?！?/br>
    他果然抿一抿唇。

    性器碾開花縫，明明是她一手安排，自己卻又呼吸急促。小手撐在腹肌上，一點一點上下游弋，磨到小花芽，連坐七八下，倏地倒在他身上，低低一聲：“……嗯?！?/br>
    身體還停在女人那種被要透后最敏感的階段，自己就能把尚未耗盡的最后一絲余韻給哄好。

    的確長大了。她以前不這樣，以前甚至不愿意正視身體需求。她以為二十歲的身體不應該有性欲望。

    他默然片刻，猛地把人提起來，在她一聲哀喚里撞回去。

    體力也有進步，直到這次結束才昏過去。

    叁點多又醒了。腦袋被托在臂彎里睡著，小姑娘張嘴：“餓了?！?/br>
    他就起身：“等著?！?/br>
    小桌板被打開鋪在跟前，蝦餃、蘿卜糕和油條整齊排開，最后倒了果茶，這才抬起眼睛看她：“小費摁多少?！?/br>
    “悅景啊?！彼龔挠蜅l認出來，“你還挺會買的……你喂我，我給99%?！?/br>
    他低著頭笑，有點不想理她了。但還是夾起一只蝦餃，送到她嘴邊。

    “話說，我回來之前你讓人送的那個鑰匙?！彼曇粲悬c含糊，“你幫我租了新的房子嗎？”

    但她自己租的studio就蠻好了，他去的時候也沒有表達過不滿。不過如果嫌面積太小和隔音條件不夠好，她能理解。

    “買的?！?/br>
    “……嗯？”她咬著蝦餃，聲音慢下來，“什么？”

    “去年買的，我讓人重新裝修了?！彼压柽f過去，“法蘭和柏林也有。怎么方便，你怎么來吧?！?/br>
    誰讓德鐵那么惡心。她有一次去找她初中同學玩，理論上完全能按時趕回學校，說取消就取消，最后只能坐flixbus。夜間全程開著藍燈，她對光又很敏感，沒有眼罩，第二天委委屈屈的。

    還刮大風下大雨呢。他光是聽著那種計劃被打亂的低落語氣，配合吸鼻子的軟乎乎，就受不了了。

    他不能接受“她感到委屈”這件事。

    “……你爸也沒罵錯，你真是在溺愛我?！彼е呃瞐夢杯子，小聲說，“不要這樣。其實我還好，在外面上學嘛，時間久了，這些小事不算什么的?！卑l達國家就這個死樣子，除了跟自己生悶氣，能有什么辦法。

    一直適合送外賣的人生活，越來越不適合點外賣的人生存，永遠適合開外賣公司的人享受。如果會修家具通下水道，很好，天選移民圣體。

    男人語氣平靜：“別自作多情?！?/br>
    ……算了。

    她歪頭看著他：“神人?！?/br>
    真是神人一枚。

    重新洗漱過，出來時他在幫她裝另一只枕頭。她撲過去制止，仰面沖他笑：“睡一只?！?/br>
    本來也用不到枕頭啊。

    壁燈關了。

    腦袋已經窩在肩膀里，他也不知道她還在毛茸茸地蹭什么，時不時還發出一些音節，嚶嚶嚶的簡直rou麻：“……你睡不睡？”

    “我覺得特別特別特別幸福?！甭曇魫炘诒蛔酉?，“希望你也是……你也是嗎？”

    “一般般?！?/br>
    “嗯？”腦袋立刻冒出來，“為什么啊?！?/br>
    “坐飛機累?！?/br>
    再怎么頭等艙，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都難受。這摳門孩子連超級經濟艙都舍不得買，現在都是他直接訂好機票。

    “……喔?！彼奶摿?，語氣弱下去，“對不起嘛?！?/br>
    他抱著她，懶懶嗯一聲。

    “其實我也想知道……”她貼著他心口，“為什么你以為我不要孩子，就立刻答應放手呢。境境當時說是因為男人的基因傲慢，但我感覺你這種腦回路……”大概率不怎么在乎。

    “不知道怎么說?！彼恼菩奶蟻?，接著她的小耳朵揉，組織語言，“我一直以為你是不敢要。但其實是我想給你的僅僅只是我認為好的，但不是你最想要的?！?/br>
    “哦……”好吧，其實沒怎么聽懂。

    大概是說每天花藝、茶道、閱讀、烤小餅干的生活吧。

    “……你幫了境境很多是嗎？”

    女孩子的聲音還是乖乖的：“你是不是讓她去新華社實習了？”

    “嗯?！?/br>
    “……她之前和我說，以后想去華盛頓駐外，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吧?！蹦橆a靠上來，“你愿意幫她嗎？”

    “可以?！?/br>
    “……喔?！彼倚∫灰宦肱牡攸c頭，“她這種人是不是特別厲害？什么都嘗試過了，再來做選擇?！?/br>
    他很坦率：“是?！彼莻€朋友，打交道幾次就能感覺到，利用人毫不手軟，臉皮可厚可薄，智商和效率一騎絕塵，情商和底線可進可退，比他家孩子高不止十個段位。

    他家孩子也不錯。但對他來說，只適合被溺愛。

    被溺愛的本人也逐漸習慣了。毛茸茸的發頂探上來，用嘴唇碰他的耳朵：“謝謝你……”

    “選了我?！卑言捳f完，“我好麻煩的?！?/br>
    “不用謝?！彼?，“我無計可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