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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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墜入女孩時而繃緊的足尖。 一次過后她就筋疲力盡,身體被整個橫抱在膝上。他的手臂停在膝蓋內側,另一只手將她的肩背攬在胸前,低聲細語地哄。 她倒沒有委屈,也沒有不舒服,只是累到眼皮耷拉:“……困?!?/br> 他捋開她被汗打濕的劉海:“泡一會再睡?” 她模糊答好。 她被放進溫度適宜的浴缸里。他低頭辨認不同的浴鹽口味,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投入在她身上太久太極致,一時間竟然對著片假名發懵。 最后選出薄荷木質和果香混合的氣息,一一側著臉,已經快睡著了。 肩頸地帶都是他留下的痕跡。他說不清為什么觸碰揉捏它們時,居然生出感謝心情;但還是遵循情緒本能,用指腹輕柔撫摸她的額頭。 休息半個小時。她忽然又睜開眼睛,像是不困了。 “看電影?”他揉揉她的臉,“餓不餓?” 她費力抬起腦袋,對著浴缸對面墻壁的投影儀。 “請播放Taylor Swift時代巡演大電影?!?/br> 一一在笑。 一一笑了。 季允之放下心來,隨她去。不怎么想搭理他就不搭理。 畫面唱到香水歌(Ented),她想起去年的花火大會:“那時候……” 他的手指停在她肩上,輕輕叩動。 商憶轉過臉望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半晌,才終于輕輕問:“那時候,你是真心喜歡我嗎?” “是?!?/br> 他想起來她說過不喜歡他永遠只用是或否回答問題,于是低聲補充:“喜歡?!?/br> 她笑一笑,但是沒有回應。 “哪里都可以?!彼⒆∷砂l帽下完整、清晰而流暢的面龐輪廓,重復,“一一,真的哪里都可以。這次我保證?!?/br> 她怔怔望著屏幕,許久才回:“我不知道?!?/br> “我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彼芷届o,突兀提問,“你不怕后悔嗎?” 他不明白地看著她。 “比我漂亮的,很多很多;比我聰明的,也很多很多?!彼拖履抗?,“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以前那個我,但我自己都不覺得她還能回來……以后你對我失望了,我又怎么辦呢?” 她內心缺失的安全感已經消隱到無法彌補,也或許是從未有過。很難界定這究竟是誰的責任,季允之選擇保持沉默。 “……我已經不太喜歡自己了?!彼嶂X袋,呆呆盯著屏幕,“如果你還愿意覺得珍貴的話,我聽你的?!?/br> 他皺一皺眉,逼迫她轉過臉,對上他的眼睛:“什么?” 因為已經得到了太多不該得到的東西,害怕突然就徹底想不起來以前過的是什么生活。 怕覺得被圈養也不錯,好安全。 “……很安全?!彼拖骂^,語氣坦誠,“也好富有……你一個人,擁有這么多東西嗎?!?/br> 他直覺這話不能輕易接,謹慎沒有回答。 “你比我是大一些,可是……在社會上還是很年輕?!彼龥]有看他,“為什么一個很年輕的人,也要占據這么多呢……” 他總算有點明白,第一反應竟然是松一口氣,至少不是在指控他的感情。那他理解,他可以理解。 “不重要了?!彼嗨男《?,“你遇到我了?!?/br> “……王子和灰姑娘?”她低低地笑。 “不是?!彼焓謸肀?,抿一抿唇,“是我更需要你?!?/br> “不想這些好不好?”他觀察她的神情,“我希望你開心?!?/br> 她像得到指令,在開心兩個字后,對他綻開笑容。 沒有辦法形容這種刺痛感。他把她找回來了,但更像找回一件經過復刻的玻璃制品。 她是因為恐懼才回來的,不是愛,她只是被他嚇到了。 他不得不再次直面這一事實。 “我不管著你了?!彼K于答應她,“以后去哪里做什么,想說就告訴我。暫時不想說,也沒關系?!?/br> 她伏在他的頸項里:“說到做到嗎?” “有前提?!?/br> 她靜靜等著。 “和以前一樣?!彼跛哪橆a,仔細凝視,“像一點點也可以?!?/br> 她安靜望著他。 在等待的時間里,他甚至試圖構筑說愛你的時機。 直到聽見她說:“好?!?/br> “好?!彼鸶觳?,輕輕環住他的頸項,“會的?!?/br> 他就笑起來,他從沒有給過她這樣明亮的笑容。無聲告知,他正發自內心地感到喜悅和滿足。 的確是,真正無與倫比的快樂,他也沒料到世間還有這種令人快樂。他要求她蜷縮在懷里,再一次、再一次重復從眉眼望到下頜的視線軌跡。 她又被抱得好緊。 商憶確定身后人呼吸平穩,這才小心翼翼挪開他的手臂。 * 餐桌上擺著烤好的吐司片,煎蛋和牛奶。 一一別著發卡,招呼他吃早餐:“九點半了哦?!?/br> 他坐下來,抬手揉揉她的腦袋:“不用做早餐?!?/br> “我就是自然醒了?!彼皖^笑一笑,“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買菜?!?/br> 他望著她,對這種細致的溫馨生出警惕,于是依然沉默。 “那我自己安排?!彼谒赃呑?,托腮道,“快吃吧?!?/br> 臨出門時,主動繞到玄關,抬手扯一扯他的下擺,仰臉送別:“開車小心?!?/br> 他抬手摁住她,迫使她的臉龐貼在頸項處,始終沒有說話。 他又感到幸福了,但心底生出些許微妙苦澀。 為什么呢。 她乖乖任他抱著。 他松開手,轉身離去。 商憶望著他的背影,雖然這個男人無論如何,還是不至于做出回頭的事。笑了一笑,關門回臥室。 先回復各類郵件,撐著腦袋,打開沒有看完的文獻。 她英語真的還是不夠好,讀了不到叁頁,下意識又想依賴翻譯器。連忙忍住了,一邊記不熟悉的單詞,一邊努力理解。 消息彈出來:到了。 理解文獻很難,但現在理解他變得非常容易。他只是在報備,他即將開始工作。 從前她做夢都不敢夢這樣的細節,那時她并不相信,她這輩子能夠有和他這樣相處的那一天。 但更沒想過,得到也不再感到喜悅。 她很害怕。她承認她曾經無限貪戀被庇護的感覺,但現在只剩畏懼。 他可以保護她,也可以讓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帶到一邊進行審訊。 他過分偏執地需要她,但從不說愛她。 如今她希望他不要說。愛一旦出口,只有在對方也真切感到被愛時才會生效;而她只是猶疑。 太偏執了。 每每想到這一點,她心底更怕。她不知道以他現在對她這種心理狀態,日后察覺出她還是不想在一起,只是暫時穩住他,又會做出什么事。 但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比起他帶來的諸多不確定性,也許只有放空自己,重新追逐一段平實而落地的人生,才是唯一自洽的途徑。 * 雙方都認為偷來一段幸福。 季允之重新開始適應回家后被迎接、被帶到餐桌邊分享菜譜,重新開始適應夜間摟著她看電影、在她沒聽懂時輕聲解釋,也重新開始適應同床共枕、交頸而眠。 七月底。抵達香港正值臺風過境,他原本依據晚霞替她選擇窗戶,但此時窗外只有層層陰翳,鋪在維港靜而沉的海面之上。 一一盤腿坐在地毯上,低頭在裝本地電話卡。 連這樣也可愛。全世界人類如出一轍的動作,她做起來也分外可愛。 他靠在墻壁上,靜靜看著她。 她最近還是很安靜。 很多都做到了,甚至不僅僅是像,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但就是很安靜。 有時會忽然發呆。 也有些沒做到。他委婉試探過,她不愿意再為他送飯,不愿意再出現在他的家人朋友面前。 “……什么都沒有改變,除了拿了更多你的錢?!彼p聲解釋,“我沒臉面對他們?!?/br> 他不逼她。 他只是覺得應該,也可以慢慢來。 她的熊貓掛件早就斷了,最近換上一枚小小的埃菲爾鐵塔。抱著書包在檢查證件,頭發散落,又伸手去別。 是那枚糖果發卡。 他忽然就失控。 她被抓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懵,瞥到被長褲包裹、但依舊過于懾人的輪廓,明白過來,輕微掙扎:“你怎么……” 他讓她落在腿上,自己靠住沙發角,低聲詢問:“可以嗎?” 商憶扭頭望向窗外。 公寓位置真的很好,但臺風非人的意志可控,因此沒有晚霞,暴雨正在途中。 她收回目光,抬手掛在他肩膀,垂著臉:“嗯?!?/br> 這姿勢不那么好進。他調整她腰肢的位置,耐著性子,一點一點鋪進去。 細密而緊涌的吸吮。原本是多么美好的契合瞬間,如果不是她依舊有些怔忡。 “一一,”他將她的臉抬回來,輕聲喊她,“看著我?!?/br> 她照做了,但目光是失序的。 他在擁有她,卻還是感到心慌。皺一皺眉,吻在她小巧鼻尖:“抱著我?!?/br> 她也照做,溫柔攬住他肩后:“……慢一點?!?/br> 他這才滿意,一邊同她綿密接吻,一邊輕柔頂撞。 她這兩天睡得不好,做完又感到疲勞。側臥在薄被之下,朝向他懷里,頭頂被撫摸:“不舒服嗎?!?/br> “……最近忙,沒什么精神?!彼]著眼睛,“沒事?!?/br> 他望著她的側臉弧度,在心里強行按下期許。 不可能的,每次都嚴格做好了措施。 他也不好那樣對她。好不容易哄回來,需要修復而非壓迫。 所以偷偷寄希望于意外降臨。天意難違,她沒有辦法,也不好怪他。但那是多小的概率,真正的小概率事件,原本就不會發生。 他用指腹觸碰她的臉頰:“周中可以回來嗎?!?/br> “……地鐵要坐好久?!彼R煌?,“你想的話,可以?!?/br> 她現在就這樣。每次先表明拒絕態度,過后補充“你想的話”、“你需要的話”。 他只能妥協。 “結束以后,去夏威夷好嗎?!?/br> 她搖一搖頭。 他在思考換一個地標,她已經說:“要專心套磁了?,F在還沒有得到什么積極的回應?!?/br> 申博。他猜到了,在問和不問之間猶豫,她主動解釋:“想去港叁,或者新加坡那兩所?!?/br> “我跟你比……確實沒有什么很優越的條件。所以讀博士,多少會更有底氣一點吧?!彼哪樎裨谒归g,聲音很輕,“也很近。我半個月、或者一周回來一次,可以嗎?” “可以?!彼⒖虘?,“其他地方也可以?!?/br> “……不用了?!彼銎鹉樞σ恍?,“我自己想了想,香港確實就很合適。學校認可度很好,對我來說語言適應,博士工資高,回深圳又方便。很多人都想去讀博呢?!?/br> 季允之沉默。提高謊言可信度的根本途徑,是增添細節。 “好?!?/br> 他也說不出更多了,縱使并不完全相信,但寧愿自欺欺人:“你還生氣嗎?!?/br> 商憶鼻頭忽然一酸。 她真的還有生氣的權利嗎。 他搞成現在這樣,已經沒有人支持她了。連一向維護她的于霜jiejie,聽說之后態度也有微妙變化,她能感覺到。 她相信那不是嫉妒,但至少并不平衡。她熟知人性,也不敢告訴任何朋友。 她可以理解他的邏輯?;蛟S對他來說,“平分”和“贈予”就是感情的象征,是妻子認定的直接證據,他已經做了所有他認為應該做的。 但她真的從來都沒有貪心過,她只是想要一份平直而細緩的感情。 奇怪的是,他要么不愛她,要么像是太過愛她?!跋袷恰?。 用盡心血溝通,換來的也只是越來越偏執的占有欲。 她沒辦法再多說。無論怎么表達,都不能被充分理解。 還是不說了。 他知道她在默默掉眼淚。 盡管最后,給出一句帶著細微笑音的答復:不那么氣了。 他再次欺騙自己,緊緊擁抱她。抱過猶嫌不滿足,極輕、極輕吻在額頭。仿佛觸碰額際這一丁點微涼肌膚,也存在打破她生態平衡的隱患。 人類就是這么無能的物種。無論看似多么理性而強大的人格,在明確感知到情緒死局時,依舊選擇逃避。 —————————